苏苏纪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楚天延,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很流氓地搂住了莫佩佩那纤纤黄蜂腰,把他的嘴巴嘟成猪嘴状,伸到莫佩佩的脸颊上,狠狠的便“叭”一声,很不要脸的就亲了莫佩佩一下,莫佩佩不但不生气,还很受用,仰起了头,得意洋洋地笑。
然后,两人又开了摩托车,呼啸而去。
苏苏纪看得目瞪口呆。
莫佩佩和楚天延那轻浮的举动,令苏苏纪面红耳赤,同时的亦觉得刺激,那么的不堪,那么的下作!可是,却又如此让人难以忘记。
苏苏纪不知道她是应该鄙视莫佩佩,抑或,是应该羡慕她?
青春,总是无悔的。
无悔得让人不顾一切,无所顾忌,苏苏纪莫名其妙的,竟然向往无比。苏苏纪甚至还希望,坐在摩托车上的,不是莫佩佩和楚天延,而是她和程一飞。然后,程一飞也像楚天延一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中,亲热地搂她的腰,亲热地亲她的脸颊。
不过,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不是苏苏纪不敢,而是程一飞根本不可能像楚天延这样做。
苏苏纪这么多年没见到莫佩佩,她还像以前那样,不但脸蛋圆,连身子也圆圆的,有着珠圆玉润的味儿。
莫佩佩一眼就把苏苏纪认出来,她说:“苏苏纪,你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还是瘦瘦的,还是一样的漂亮。”
苏苏纪说:“谢谢。”
莫佩佩问:“苏苏纪,如今你做什么工作?”
苏苏纪说:“我开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
莫佩佩眼睛一亮:“服装设计工作室?那就是专门给人定身而量设计衣服,做衣服罗?”她说:“我长得大块头,不容易找到喜欢的衣服。苏苏纪,我有空了我去找你,你给我设计衣服好不好?”
苏苏纪说:“好。”
豪华的vip房间里有两张美容床,莫佩佩躺一张,苏苏纪躺一张,两位美容师分别给她们做香薰疗法。
如今莫佩佩还是孤身寡人一个,男朋友也没有——自楚天延后,莫佩佩对别的男人,便不再有兴趣。莫佩佩心灰意冷地对苏苏纪说:“丫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不找男人了,我计划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算了。”
苏苏纪问:“你妈同意你一个人过一辈子?”
莫佩佩说;“我妈懒得管我,她想管也管不了——呃,我妈,她三年前就嫁人了,跟那个澳大利亚老男人去了澳大利亚,她想把我也申请过去。我去那个鬼佬地方干嘛?我又不是三岁小屁孩,我跟她过去做拖油瓶?再说了,我又不懂英语,我在这儿过得快活得很,有吃有穿有住,什么也不缺,真是的,我干吗去那个鬼地方?”
苏苏纪说:“你缺男人。”
莫佩佩也不生气,呵呵笑:“我17岁后,便不再喜欢男人了,我只喜欢女人。”
苏苏纪问:“同性恋?”
莫佩佩说:“对,我是拉拉!苏苏纪,你信不?”
苏苏纪耸耸肩。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毕竟,是与己无关。
苏苏纪并没因此看不起莫佩佩。就像一个歌星所说的:“同性恋是一种正常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丑陋不丑陋的”。苏苏纪觉得,这话很对。同性恋又没违法,又没碍着人,又不是杀人放火,又没偷没抢,不过是个人喜好问题,与人无关。莫佩佩虽然没上大学,可并不代表她是不学无术。
她从小学画画,画得一手好画,除此之外,还写得一手好文章。莫佩佩辍学后一直窝在家里,写文章,画插画,然后寄到杂志社,或是在网站发表。莫佩佩觉得,做自由撰稿人,总比朝九晚五做打工族愉快得多,自由自在,不必做时间的奴隶,不必听别人指手画脚,不必看人脸色行事。
莫佩佩是个矛盾人物。
她不相信爱情,但却在自己的小说中,却固执的构筑着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回肠荡气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爱情梦,她笔下的男女主人公,都是不顾一切地去爱,爱得天昏地暗,爱得海枯石烂,爱得忠贞不渝。
但在现实中,莫佩佩却是对爱情不屑一顾。
她对苏苏纪说:“别人说,爱情就像便便,这话倒不错。爱情像便便,来了挡也挡不住,但水一冲就再也回不来了,而我的爱情呢,却是努力了很久结果却只是个屁,还是个臭气冲天的屁。靠!”
这个形容,很粗俗。
莫佩佩不相信爱情,但苏苏纪却是相信的。
那天苏苏纪从美容院做美容出来,跑过一家商城的时候,很意外的遇到骆家宇。
骆家宇剪了一个平头,明显地胖了,脸圆圆的,小肚子都出来了,胖了的骆家宇没了以前的清秀,也没有了以前的冷漠,倒有一种住家男人的平庸与惬意,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大着肚子快要临盆的女子,两人大包小包的,提着婴儿用品,远远的迎面而来。
那女子,大概便是骆家宇的妻子吧?苏苏纪路过他们的时候,听到那女子的唠叨声,抱怨骆家宇的粗心,抱怨骆家宇的懒惰,抱怨骆家宇不够关心她,还抱怨骆家宇陪她的时候少。
骆家宇好脾气地听着,也不分辨,只是唯唯诺诺。
突然,骆家宇便看到了苏苏纪。
苏苏纪一袭宽松随意的白色长裙子,飘逸的风韵,飘飘如仙子般,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她比以前清瘦得多,一张不施脂粉的脸尖尖小小的,在阳光下,更觉得苍白没血色。
但她的五官,还是那样的精致,那样的美丽,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她离开他的时候那个模样,岁月似乎特别的钟爱她,不曾在她的身上脸上留下光阴逝去的痕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单薄的背影,是那么的坚硬,那么的寂寞,她的孤独,她的清冷,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在风里折断一样。
骆家宇有有一瞬那的失神。
他的心,在一瞬间,有惊喜,有茫然,有忧伤,有悲痛。他以为,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在他心里,会风过无痕,他以为他忘掉了她。却没有想到,在这一刻,他还是惦记她的,他和她曾经的那一场相遇,曾经在一起的岁月,突然就像了盐水,一点点地浸过伤口,很痛,却又刻骨铭心。
可惜,他与她,终是有缘无分。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到今生的擦肩而过。骆家宇想:积累了五百次的回眸是多么漫长的日子,而这么漫长的日子换到的只是一瞬间的擦肩而过,那他曾经和苏苏纪的一句交谈,一个拥抱,一段缘分,又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换来的?
佛还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骆家宇又想,是不是他和苏苏纪的修行,还没有够呢?所以今生他没能够有福气跟苏苏纪共枕眠?
苏苏纪只是低头走路,一边无聊地踢着石子,像是没有看到骆家宇一样——因为他跟他的妻在一起,而且,她也不知跟他说些什么话好,那些客套无关紧要的话,能省则省。因此,苏苏纪只是微微的,侧了侧头,就要与他擦身而过。
骆家宇还是忍不住,叫了她:“苏苏纪——”
苏苏纪只得抬起了头,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你好。”
骆家宇说:“苏苏纪,你好。”
苏苏纪说:“好久不见。”
骆家宇也说:“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对望着,语气客气而生疏。但眼睛里,却掩饰不住对彼此的牵挂,爱情没了,但友情还在。
骆家宇的妻,望了望他们,再笨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寻常。但她是个豁达大度的女子,当下便微微一笑,对了骆家宇说:“哎,我忘记了,刚才在商城转了大半天,差点儿忘记了,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买。家宇,你和你的朋友聊一会儿,我再到商城里面转转。”
她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在跟前,所以他们说话才不方便。有些事情,不当面说清楚,便有一个心结,这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她没有吃醋。
因为,不必要。
如果自己的丈夫和眼前的女子有缘分,早就在一起了,哪里用等到今时今日?
妻子走后,骆家宇便问了苏苏纪:“你过得还好吗?”
苏苏纪说:“算不得好。”
骆家宇点点头:“你脸上的落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顿一顿,他又再说:“我看了报纸,看有关程一飞车祸的报道,还知道他妈妈把他带到美国去治疗。发生这样的事,你肯定会很难过。”
苏苏纪没有说话,望了对面的人来车往,忽然间的,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骆家宇对苏苏纪的事情倒是了解,他问:“苏苏纪你后悔吗?steven是那样的优秀,而且对你又是那样的好,可你却执意地要离开他,等候一场也许一辈子也等不来的爱情。”
苏苏纪认真地想了想,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我没有后悔离开了steven。如果当初嫁给了steven,我才会后悔。我的心里,一直装着程一飞,再也溶不下别人,如果嫁给steven了,我更会对steven不起。”
骆家宇说:“爱没有对错,错的只是月老,是命运。”
苏苏纪又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爱过,恨过,曾经因为遇到某个人而繁华,曾经享受过一场爱的豪宴,大概已是生命里的奢侈,不能奢求太多。也许,骆家宇说得对,爱没有对错,错的只是月老,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