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翔的声音懒洋洋:“苏苏纪不懂,我更不懂了。”
苏苏纪瞪了他一眼。随后她伸手,抓过跟前的茶杯,看也没看,就仰起头,“咕噜咕噜”的喝水。灌下去大半杯水,才发觉辣得不行,不禁猛地咳嗽了起来,好不狼狈。
这水,是她拿来涮从火锅里捞起来的食物。
涮了很多次,所以变成了辣椒水。
方紫怡疑惑。望望苏苏纪,又再望望吴亦翔,想问些什么,到底,还是什么也没问。
吃完了酸菜鱼火锅,苏苏纪本来不想独行,但挂念着家中还有小猫咪“程一飞”,她总不能老是饿着它,还想着没完成的冬季时装图稿于是便说:“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去,不和你们不去酒吧嗨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方紫怡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开玩笑:“苏苏纪,这么早就急着走,是不是和男朋友有约,不能迟到啊?”
苏苏纪耸耸肩,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是,和男朋友有约。”
方紫怡抿嘴一笑:“原来真的和男朋友约会啊?那还是去约会好了,终身大事比较重要。”
吴亦翔站了起来:“苏苏纪,我送你回去。”他转头对方紫怡说:“对不起cindy,失陪了,我不去酒吧了,让察斯和浩东陪你们一起嗨吧。”
苏苏纪连忙说:“谢谢。不用了你送了,我自己却找辆出租车回去,很方便。”
吴亦翔却拿过了钥匙,跟了苏苏纪往外走,一边说:“有顺风车坐,干嘛不坐?哪来那么多费话?”
苏苏纪涨红了脸。
她并不想和吴亦翔走得太近。公司人多口杂,万一不幸与他闹出什么暧昧绯闻来,没吃羊一身骚,她一个小小人物,可伤不起。但吴亦翔可不管这些,而是愉快的拿着钥匙,大踏步的已走在了苏苏纪跟前。
苏苏纪憋了一口气,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边低声嘀咕:“我自己打的就可以了。”
吴亦翔装作没有听到。
两人刚刚离开,庄虹虹拍着手,笑着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苏苏纪跟steven很相配?两人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设地造的一对儿。”
“庄胖子,苏苏纪跟steven在一起,你不吃醋?”郑尔辰的语气酸溜溜的。
“我干嘛要吃醋?”庄虹虹莫明其妙。
“你不是暗恋steven吗?”郑尔辰问。
“是啊。但暗恋归暗恋,难道暗恋,就非要拥有?”庄虹虹嘻嘻笑,很不以为然说:“我喜欢贝克汉姆,喜欢李钟硕,喜欢胡歌,喜欢李易峰——对了,我还喜欢周大福珠宝首饰,喜欢劳斯莱斯跑车,喜欢一千零一夜钻石包。凡是喜欢的,难道我也非要拥有?欣赏就好,为人不能太贪。”
“庄胖子,你的境界还挺高的嘛。”郑尔辰悻悻然。
方紫怡的境界就没有庄虹虹这样高了。
她抑止不住自己,用了一双眼睛充满了怨恨和痛楚的目光盯着吴亦翔和苏苏纪的背影,直至他们消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无奈,不甘,犹如白娘娘在水漫金山前夕的恨恨。
她又再转头,从窗口看出去。
只见苏苏纪站在酸菜鱼火锅门口,趁着吴亦翔去停车场取车子,她跑到马路边,伸手要拦出租车。可恨这个时候,飞过一辆又一辆的士,里面都有乘客。好不容易有一辆红色的空车停下来,苏苏纪刚要伸手,拉车门。但这个时候,吴亦翔已把他的灰色保时捷卡宴开了过来。
他走下车子,人高马大的横在苏苏纪跟前,挡住她,苏苏纪只好把伸出去的胳膊缩了回来。
吴亦翔对的士司机说:“对不起,我们有车子。对不起。”
那个的士司机,不知道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便把车子开走了。
苏苏纪还没有说话,吴亦翔突然伸手,拉了她的手,把她强硬的塞进了他的车子,他说:“干嘛非要坐的士?我们走吧。”
苏苏纪不说话,生着闷气。
吴亦翔一边开车,一边说:“苏苏纪——”
苏苏纪哼了声:“干嘛?”
吴亦翔微笑,摇头说:“我说苏苏纪,难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儿吗?非得要用这深仇大仇的口吻跟我说话?”他挪喻:“我记得你的《猎爱a计划》的第三条,要注重内涵,禁止乱发脾气,乱骂人,等等诸如此类的有损完美形象的事——苏苏纪,如今你这对我的态度,可是违反了啊,难道你就不怕出门下楼的时候被崴着脚,要痛一个月的时间?”
苏苏纪咬了咬嘴唇,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想和你走得太近,让别人闲话。”
吴亦翔故意问:“什么闲话?”
苏苏纪说:“人家会说我和你——”
吴亦翔还在装傻:“说你和我什么?”
苏苏纪急:“说我和你,说我和你——呃,说我和你那个在一起!”
吴亦翔耸耸肩:“我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苏苏纪说:“我在乎。”
吴亦翔看她一眼:“苏苏纪,你怕些什么?”他说:“被别人的闲言碎语所左右,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人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别人的观点而活。”
苏苏纪嘟囔:“但口水会淹死人。”
吴亦翔说:“你不是会游泳吗?在别人的口水中游泳,这样不但不会被淹死,还快活自在。”
咦?他怎么知道她会游泳?随即,苏苏纪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去,想着,是啊,她怕些什么?不是说,人正不怕影子斜么?反正她和吴亦翔又没什么,光明正大得很——有光明正大么?两人曾经抱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虽然没干什么,但到底,还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属于理不直气不壮。
吴亦翔:“苏苏纪,你真的要和男朋友约会?”
苏苏纪摇头,哑着声音说:“我没男朋友。我只是担心‘程一飞’饿着,要回来喂它。”
那只猫咪叫“程一飞”,吴亦翔知道。吴亦翔还知道,苏苏纪爱着的男人,也叫程一飞。那天晚上,苏苏纪喝多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苏苏纪记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可吴亦翔却记得。
苏苏纪说,她是一个私生女,十三岁那年,母亲和亲生父亲车祸,双双去世,她的同父异母哥哥收留了她,对她很好,她爱上她哥哥,她哥哥也爱上她,为了逃避这段不该发生的情,她哥哥千里迢迢的跑到北京来,她也跟着跑来了。她到北京来,不是为了要寻找她哥哥,而是想要和她哥哥同一个城市生活,这样她的心才没有那么空落。
苏苏纪的她的同父异母哥哥,叫程一飞。
苏苏纪完全记不得她曾经对吴亦翔说过这些话了。那晚吴亦翔愿意留下,是因为苏苏纪的眼泪,苏苏纪的无助。不知道为什么,苏苏纪的眼泪,苏苏纪的无助,莫名的就牵动着吴亦翔的心,让吴亦翔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是,心疼。
因为吴亦翔也像苏苏纪一样,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他也曾经有过像苏苏纪一样的哀伤,一样的无助。
吴亦翔沉默了下来。
苏苏纪也沉默了下来,静静地望着车窗外。
此时天空中的月亮,很圆,很大,那皎白的月色,清凉一片。月亮的周围,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忽明忽暗的繁星,这些有名的,或无名的星星,点缀了整个灿烂而寂寞的夜空。
北京城市的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车流人海。远近的霓虹灯,红兰绿青紫,五彩缤纷,不停地移形换影着,仿佛充满了诱惑的潘朵拉宝盒,在黑夜中盘旋,纠缠,飞舞,摇曳着神秘而令人迷茫的气息。
吴亦翔打开音乐,一位男歌手用一把沧桑荒凉的歌喉在深情地唱:“……也许前世就是我的错,你追到今生也不放过。情感的纠缠,让我逐渐沉默,把爱藏在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亲爱的,虽然风雨逼我们分离,我心中永远印着你的影,也许这一生也无法相聚,你我之间始终差着一步的距离,让我们来生再相遇……”
苏苏纪陡地一震。
一张脸突然变得苍白,嘴唇哆嗦了起来,瞬那间,人声鼎沸,暄器纷坛,一切都淡出了。耳朵里,只有着那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声,苏苏纪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此时此刻,她竟然会听到这歌。
竟然!
吴亦翔感觉到了苏苏纪的异常:“怎么啦?”
苏苏纪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让我们来生再相遇!让我们来生再相遇!——这,不是程一飞的歌吗?是他作的词,作的曲,他曾经唱她给听。这歌,准确来说,是为她而作。
歌声结束后,电台节目主持人说:“《让我们来生再相遇》,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网络歌曲,谢谢原创歌手程一飞先生,为我们带来这一首优美而动听的歌。”
啊,真的是程一飞。
这是苏苏纪来北京这么久,第一次听到程一飞的消息。苏苏纪怔怔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一种悲凉的感觉冷不防就袭上心头,而苏苏纪整个人,莫名恋浮在惆怅之上,悲哀之下,深切的无助与茫然,仿佛一块铁坠,重重压在心口。
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吴亦翔看着苏苏纪,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他再蠢,也是明白过来,这位原创歌手程一飞先生,便是苏苏纪的同父异母哥哥。
这个时候,堵车了,堵车在北京是常事。
但此时是晚上九点多了,还堵车,一排排的车子在三环路上很艰难地前进。苏苏纪把脸贴在车窗,眼睛红红的,呆呆地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