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君阑回来了。
这是除夕前一日。
浅语吃饭前独自去了暮言的院子,她轻轻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看着院子里熟悉的场景,她摸了摸石桌,摸了摸竹子,恨不得在竹子身上嗅到他的气味。
她很想他。
浅语眼眶湿润,也没哭,她在笑,紧紧勾着唇角,摆弄着暮言的琴。
他的琴材料极好,入手微凉,浅语弹奏了一曲平日里暮言惯会弹奏的曲目。
浅语想起暮言弹琴极好,她的琴还是暮言手把手教的。
一曲毕,门被强力推开,浅语抬头去看,她明知道不会是暮言。
阿肆站在门口,他张了张嘴,跪在了地上。
浅语站起身走过去扶起他,阿肆傻了眼,他虽然不敢肯定可是还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浅语冲他笑了。
阿肆道:“您回来,也是极好的。”
我回来也是极好的。
所以暮言,你回来也定是极好的,比我还好。
所以暮言,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回元辰了吧。
我怕我看的多了,连哭都哭不出来,我怕我崩溃。
哭不还是代表我没放弃吗?
浅语回到了几人用膳的宫殿,她坐在首位,低头吃饭,也没什么话语。
这是近一年来聚的最齐的一次。
浅语道:“过了年我还得走,还是去南庆,有时间你们来找我罢,不过别告知旁人,梁静他们…都别说。”
凤卿道:“好,不过半年前,梁静和肖华就频繁出元辰,应该是去找你了。”
浅语点点:“猜到了,我们一起长大,若是梁静有一天丢了,我也会去找她的。”
浅语环视了一圈自己的男人,咧嘴笑了,“干嘛这样看我?”
瑄夜道:“觉得你变了好多。”
变的不那么盛气凌人了,也不那么眉眼凌厉,帝王之势少了大半。
浅语勾唇笑了,还是一样的一顾倾城却多了些疲累。
“明日让弘一来见我,我想让他算算,暮言…”
浅语定了良久,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暮言到底还活着吗!”
天空暗了暗,好似突然间,证明浅语的心情也黯淡无光。
她的心思不用多猜,看她在哪,看那的天气。
瑄夜捏着筷子,发出声响,“一定还活着,老子给他带孩子,等我的孩子出生他也得给我带!”
瑄夜几乎是低吼着说的,浅语拉了他的手,“瑄夜,对不起,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难过,可我还是跑了。”
瑄夜握紧那只冰冷的手,伸手把了她的脉,“怎么这么凉,你产后好好调理了吗?”
浅语点点头,“调理了…”
锦玉接话道:“调理什么,自己不喝药,每天就是哭,我找济世堂的师傅给她熬的药,追着喂,出了月子又养了一个月,脸上才有血色。”
瑄夜给她把完脉,握住她的指尖,“双生子很伤身子,你定要好好的养着,还好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不然你以后还给不给我们生孩子了?”
浅语撅了撅嘴,一脸委屈,“见面就让我生生生…”
几人凝视着她,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一身帝王之势去哪了,杀伐决断的气魄也没了!
浅语看了看他们,心虚的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环视几人,小声说:“干嘛…我…好好吃饭了…”
瑄夜扯了凳子,一把将她抱着在怀里,“你怎么了?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这样吓我…”
浅语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没怎么啊,我…”
她以前嘴最毒,说话从来都是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怎么会说出我好好吃饭了的话。
几人看浅语像个小女人一样靠在瑄夜肩膀上,都转头看向锦玉。
锦玉扁了扁嘴,来自老大哥的压力啊,他说:“之前也哭,可是嘴还很硬,后来我们二人…那个以后…她就变了性子。”
君阑翻了个白眼,还那个以后,大老爷们你就说同房,或者说上床不行啊!
锦玉看见君阑翻白眼,问他:“看我干嘛,我又没勾她魂魄,我也不是瑄夜那个妖精!”
瑄夜也翻了个白眼,“你最最废物,还给她哄不回家,还将她养的像个小女人似的,是不是欺负她了,你从实招来!”
锦玉无奈,“靠,都说我,我哪里能欺负她,我疼她还来不及!”
瑄夜一拍桌子,“用你,以前都是她疼我们!”
说完一片寂静,就是差在这了,曾经的她虽然也娇羞,也不似雪域女子那般将女尊男卑刻在骨子里,可是争着抢着宠男人。
而现在几个男人每天沉浸在家人失踪,妻子也跑了的场景里,脾气都越来越暴躁。
就连一向脾气好的瑄夜和凤卿也更杀伐决断,霸道极了,更何况旁人。
就如同锦玉第二次遇见浅语,沧桑寂寥,其他男人也没好到哪去。
他们只当是时间和经历改变了一个人。
并不知道是浅语在锦玉身上娇憨的那一魄被激发了。
那是她自己的魂魄,引起了共鸣。
傻憨憨属性调换。
同时男人们也发觉了,她额头的曼珠沙华红似火,好似在夜里也会发光。
第二日弘一来了,明曜没来。
浅语扬了扬下巴,“做法吧,还是掐指一算,痛快给我个答案。”
弘一堆了脸,“主人,您不知道我几乎每日都算,暮言皇夫确实还活着,本来早就应该回来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头。”
浅语转了转眼珠,“或许…失忆了?”
“又或许…爱上旁人了?”
她说的极其淡定,好似就算发生她也能接受。
弘一不言语,他当初给浅语打包票,现在说什么都不信服。
良久浅语翻了一下眼皮,伸手拿了茶烟摔在地上,“说话啊!哑巴了!”
天上打了雷。
她站起身走在弘一面前,不顾地上的碎片,划伤了脚也觉得心里痛快的紧。
“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他不会死,那么肯定!却失踪了快一年了!你怎么没算出这个变动?你就应该让我直接跟他跳下去,何必让我寻觅这么久,现在你满意了,雪初羽也满意了,我告诉你,我不满意,最后苦果都让我一个人承担了,我不止一次想问问你凭什么,凭什么暮言生死未卜,凭什么我要熬着,凭什么不让我跳下去陪着他,你的计划,雪初羽的计划,都实现了,我的计划呢?我想让所有人都活着的计划呢!”
弘一想说,您就是雪初羽,这件事有前因后果的。
可是他张了张嘴没说出声,她都忘了,而且确实到如今也没找到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