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阿娘——
“是糖糖?”
景炎倏地扭头,问卫绮萝。
也冲散了刚刚因为想家,造成的一瞬间的尴尬。
卫绮萝点头,把画面调整放大,在城门口一侧的墙角,看到了那个孩子。
小小的她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袍,斗篷压在头发上,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和下巴。
她走在中间,肩头上,竟然盘着一条剧毒三色蟒。
七个黑袍成年人跟在她身后。
一众人,居然直接往这边走了过来!
景炎一惊,“他们往这边来了!应该是要在咱们这家客栈住店!”
这什么缘分?
卫绮萝抿了抿唇,明显感觉到了一种紧张。
一种,让她想要落荒而逃的紧张!
脑海里,还是那孩子恨她入骨的眼神,“你这个坏女人!”
“你杀了父王、娘亲、皇奶奶和小白、七七,你还想干什么?”
“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你杀了我吧!”
才五岁啊!
她的眼神就那么冷。
字字句句,刀锋般轻轻剖开她的心脏,疼得她浑身发颤。
可那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照顾好她,是她让她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卫绮萝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眼泪猝不及防砸下来。
终究,也只是说了句,“能看到她,我很……幸运。”
是啊。
上次分别的时候,那孩子身患癌症。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还能走这么远的路,证明她的身体还可以。
身边,月隐和晚烨等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只是想着,都觉得疼。
“她应该是要来这个客栈,我们……”景炎都替她感到紧张,“要不要回避一下?”
“……”
卫绮萝走不动路。
她的孩子就在眼前,她怎么回避?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回避?
红着眼眶,就那样呆呆地站在窗口,看着下方的街道。
北城门口距离这边不远。
她从屏幕里,看着那个孩子穿过街道,有些疲惫的往这边走来,心下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暝山居然需要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千里跋涉,走这么远的路。
她真的,好想好想带走她。
“你说,我要是强行带走她的话,会怎么样?”她的心里涌动着渴望,更充满了恐惧。
月隐阻止了她,“谷主,不可。”
扭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担忧,“糖糖的性子太硬,她若不肯,我怕她伤害自己……”
“而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
万一,她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自杀了呢?
万一,她失踪都不肯认为卫绮萝只是太爱她才强行带走她,而认为自己是被敌人囚禁了呢?
万一真的出事了,卫绮萝要如何走出这样的忏悔自责?
那不等于她亲手害死了女儿吗?
多么残酷!
卫绮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紧紧攥住,又憋又疼,快要爆炸了一样。
她又何尝不知……
而就在几人说话的空档,他们已经穿过街道,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同时,她身后的黑袍人发现了她!
“是卫绮萝!”
其中一个惊呼一声,七人瞬间把糖糖围在了中间,充满敌意地看向了她。
卫绮萝根本顾不上理会他们的敌意。
她的目光,就落在下方那个小人儿身上。
她缓缓的,缓缓地抬起了头。
黑色斗篷下面,露出那孩子带着婴儿肥,却异常严肃的脸,好像她根本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拥有成年人的思维的小大人一样。
她冷沉、严肃、充满敌意。
那一双曾经清澈的眼睛,此时终于阴霾,就像是今天即将下雨的天空一样,令人脊背发寒冷。
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心情,她肩头那条三色蟒朝着卫绮萝吐出信子。
嘶嘶作响。
“糖糖。”
卫绮萝整个人几乎是失神的,发颤的嗓音噙着潮水般的泪意,内心只有一个声音疯狂呐喊着:
下去,下去!
下去抱住她!
再也不放开!
几乎要冲散她最后的理智!
但是,孩子的回答,像是一柄尖刀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漠然睨了她一眼,小小的手指抬起来,开口,只剩下仇恨和杀意,“杀了她!”
瞬间,七个黑衣人像是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卫绮萝扑了过来。
“怎么办?”
景炎大惊失色,“杀还是不杀?”
今天要是杀了人,只会让糖糖更加恨卫绮萝,可要是不……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撤退。”
卫绮萝闭了闭眼,终究压了那份心思。
那七人扑上前来,她挥了挥衣袖,震开了。
那些,都是暝山的恶魔。
她做梦都像是弄死的人。
但是,当着糖糖的面……他们是糖糖在乎的人,所以她不能动手。
那七人倒飞回去,落在了街面上,对糖糖道,“小主子,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杀了她!”
那孩子心头,仿佛有什么执念。
就在卫绮萝转身进屋之前,她肩头那条三色蟒朝着卫绮萝飚了过来!
一瞬间的危机感窜上心头。
卫绮萝突然想到了小白的死。
脚步一僵,她闭上了眼睛。
强行压下体内涌动的力量,任由那三色蟒一口咬在了她肩头,从容撤回!
她照着门内,笔直的倒了下去。
“谷主!”
景炎大惊失色。
倒是晚烨很是从容,道,“带月隐走。”
说完,一把捞起卫绮萝,从后窗撤离,于很短的时间消失在了客栈。
“追!”
恍恍惚惚的,传来那小孩漠然无情的嗓音。
她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机器。
但是七人追上来,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扭头朝着她,道,“小主子,人已经跑了,他们还有高手!”
“出去,她的房间,我要了!”
小小的人儿,已经拥有了无上的威严,令人不敢忤逆。
七人看了眼她肩头的三色蟒,肃然撤离。
顺便,合上了门,关好了窗户。
屋里没人之后,那孩子才迈开小腿,走向尚未来得及叠好的被窝,一头钻了进去。
被子里,还是温热的。
紫罗兰的香味扑面而来,她突然在被子抖成一团,无声无息……
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
在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时空呐喊,“阿娘——”
那一声,仿佛撕裂了空间。
撕裂了她的幼小的心。
阿娘,你医术那么好,三色蟒的毒,你应当没问题,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