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关山月，别离苦；南柯梦，生死局
卫绮萝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乔三、乔将军、云岳都在天香楼等着她。
此时再看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眼神了。
所有人的眼底，都带着臣服与敬畏。
见她进来，纷纷拱手，“拜见谷主。”
发音的感觉，有种“拜见皇上”的铿锵与敬畏肃然，弄得四周的空气都蛮紧张的。
大梁帝死了，萧无妄没见人。
所有人多能感觉到，往后掌控这片土地的，不是卫绮萝就是季逍遥……
但是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卫绮萝更加熟悉，季逍遥却是外来入侵者，不能相信。
人自然往熟悉的人跟前靠。
卫绮萝坐下来，道，“都坐下吧。”
众人闻言，围桌坐下。
乔三这才试探道，“听说谷主……刚从宫里回来？”
卫绮萝点头，“嗯，你们来找我是？”
其实他们的目的她知道。
只是，可能满足不了他们。
乔三和云岳对视一眼，道，“是因为皇位的事情。如今，大梁帝死了，摄政王去了北冥，大梁群龙无首……再加上禁军和城卫军也都没了，京城空虚……”
说着，看向她，“总要有人主持大局。”
“不知谷主可愿？”
云岳道，“若是谷主有意，我与乔三公子，都愿意支持谷主登基！”
两人的嗓音，皆有些迫切。
卫绮萝曾经，的确也想要大梁的皇位，但是现在却不行。
她摇了摇头，“大梁并非群龙无首，有没有皇帝都那么回事儿，大祭祀不还在吗？”
说着，抬眸看向两人，道，“往后，两位听他的便是。”
“……”
乔三和云岳面面相觑。
乔老将军斟酌半晌，试探道，“刚刚，谷主与季逍遥在宫里商议……可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卫绮萝摇头，“倒是算不上，只不过，拜月台这事儿，是我和他共同谋划的。”
“季逍遥此人行事不走寻常路。”
“……”
乔三凝眉，道，“但他到底，是暝山出来的。”
“……”
卫绮萝歪头看着他，不说话。
乔三：“……”
迎上她的眼神，心头怀疑被冲散，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道，“我知道，我们不该怀疑谷主的决定……算了，既然谷主觉得季逍遥可信，那我愿意听他差遣。”
卫绮萝失笑，“他恐怕懒得差遣你……”
话锋一转，又道，“你还是好好看看绿萝吧，暝山的人，想杀了她。”
她正色盯着他，道，“我得去九黎，绿萝的事情，要拜托你格外留意。”
“……好。”
乔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卫绮萝深吸了口气，道，“现如今这局面，盯着皇位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了。我和摄政王都顾不上……那个位置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局未动，便是根基还在。”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但是我顾不上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下午就要出发。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也算是告别。”
卫绮萝直接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食物来招待他们，举杯道，“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信任。”
“也谢谢诸位，即使在在万人唾骂的时候，也都没有划清界限。”
说到这里，卫绮萝的嗓音有些沙哑。
感动是认真的。
虽然相信她，支持她的人也只有这么几个，但也正是他们，给了她世间少有的温暖，让她还没有彻底绝望。
云岳和乔三闻言，举杯和她重重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所有的事情，也都不必再说了。
卫绮萝敬了乔老将军一杯，“也谢谢老将军。”
“敬谷主。”
乔老将军举杯，道，“谷主为人，熟悉的人自然心里有数。且，王者之路向来血流成河，谷主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嗯。”
卫绮萝点头。
几人一直呆到了午后，乔老将军起身告辞。
云岳和乔三对视一眼，道，“我们送送谷主。”
“谢谢。”
卫绮萝没拒绝。
她上次离开大梁，是在追杀之下走的，没人来送别，这一次倒是新奇的感觉。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感觉心里很温暖。
几人沿着街道，来到了南城外面的驿站。
“谷主一路保重。”
云岳和乔三其实都很担心她。
九黎，可不是大梁，更不是南楚。
人人听了都毛骨悚然的地方，卫绮萝这一去，谁知道会遇上怎样的危险？
卫绮萝点头，朝着两人拱手。
“两位请回，来日再见。”
说完，带着月隐、晚烨和景炎三人走出驿站。
这时，不远处的竹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道琴声，竟是一曲《关山月》。
几人扭头，竹林深处，竹叶之巅，那人一身黑袍，凌空而坐。
不曾抬头，好似全副身心都在琴曲上面。
“大祭司？”
“季逍遥？”
乔三和云岳心头一震，齐齐发出惊呼。
卫绮萝转身，静静地看着那人，眼眶发红。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今天在宫里，他说，“阿萝，那是你的战场。谁也帮不了你。”
“但是阿萝，我相信你。”
“等你回来了，我给你煮面吃。”
脑海里，又浮现出梦境当中他死在雪山之巅的场景，两行热泪滚落下来，她转身，挟着西风离开京城，离开熟悉的那些人……
别离苦，思归难。
她挚爱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天涯海角，她问他，“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说，“等你披上战甲，凯旋归来，你会看到所有人，都在原地等你。”
是梦吗？
她愿意相信。
她愿意，为了那一天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来！
若有一天，阿爹阿娘和弟弟妹妹都可以团聚，亲朋好友都能把酒言欢，陌陌也不在北齐，糖糖也不再恨她，她能和心爱的人去那青云山下，种上一院子的紫罗兰……
若有一天，师父没死，晚烨也会回来。
若有一天，掌心牵着的这个少年，会像是植物一样，只要在雨水充沛的季节种下去，便会重新散发生机，那样该多好？
心头发胀，发疼。
前路未知，她看不清楚方向，但为了那样的未来，她愿意撞破这南墙，永不回头！
恍恍惚惚的，她听见师父说，“阿萝，路要一步一步走，坎儿要一个一个过……”
“此去九黎，是生死局。”
“万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