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平安
她好想让父王回来。
长御走后，她的眼神暗淡下来，手上紧紧地抱着那只机器猫，“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要听父王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一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上，有一个父亲，很爱很爱自己的女儿。”
“有一天，父亲坐上了一条小船，朝着大海的尽头划去，他再也没回来。小女孩就每天坐在堤坝上等啊等啊，等到了她白发苍苍。”
“她想，她的父亲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她找了一条搁浅的小船躺下来……突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看到时光倒流，父亲就站在前面，微笑着朝她张开双臂……”
孩子紧紧的抱住了机器猫，闭上眼睛，“我父王……也会回来的，对不对？”
她哽咽着，“他只是去了大梁，只是去了大梁而已……”
长御站在门外，听着孩子的呢喃声，狠狠闭了闭眼，而后快步下楼，去找卫绮萝。
卫绮萝在院子外面的树荫下坐着，见他出来，紧张道，“怎么样？”
“……挺好的。”
长御上前来，把弯盘给她，“她很配合，很喜欢你送她的礼物，刚刚听了个故事，希望她的父王也能回来，也许……真的那只小猫比我们任何人都管用。”
卫绮萝松了口气，道，“谢谢你了。”
说着，收了血液去化验。
所幸的是，糖糖的血液指标没有任何问题，卫绮萝斟酌再三，给她开了化疗的方子：培门冬酶，吉西他滨，澳沙利铂，地塞米松。
又把前期需要做的事情，给长御交待了一下，这把方子确定剂量之后交给长御，又道，“她可能……往后会出现掉头发，胃痛，恶心呕吐种种迹象……你上去跟她聊聊，我给她制定饮食计划。”
长御点头，闷声进门。
祁红袖捂着脸哭，“她还那么小，怎么承受得住……”
“啪嗒！”
卫绮萝的眼泪无声砸落在桌上，“没有办法……你不要哭，糖糖还要靠你。”
泪水淹没了心，她强压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现在是医生，最主要的就是要保持客观理性，只能把孩子当成一个病人。
祁红袖擦干了眼泪，道，“我也去看看。”
卫绮萝看着她，心已经跟着她进去了，身子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沉地在石桌边上起都起不来。
无忧陪着她，心焦如焚。
长御再次进去的时候，糖糖静静地躺在床上，特别乖巧，她问，“长御叔叔，如果糖糖像是故事里的那个女儿一样乖，父王是不是就回来了？”
长御一怔，想着祁长卿本就没死，总会回来的，便道，“嗯，糖糖好好治病，等糖糖好些了，父王就回来了。但是要糖糖开心一些，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父王才会听到糖糖的呼唤哦。”
糖糖点头，“糖糖会很乖很乖的。”
长御鼻子一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以后糖糖每隔几天都要打针，糖糖怕不怕？”
“我不怕。”
她摇头，眼睛水汪汪的，“是像刚刚那样打针吗？”
“不是，”长御闭了闭眼，摇头，“要在糖糖的手臂上，插一根管子，从那里每天换药，这样，就能避免天天扎针了。”
“哦，那谢谢长御叔叔，其实糖糖不怕的，就是……有点疼。”她很努力的，表现出坚强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垂下，“等糖糖好起来，父王就回来了。”
“我不想让父王看到我生病的样子。”
她很主动的说，“我也觉得我生病了。”
“这几天，我总感觉鼻子里面好难受呀，喘不上气儿来，嗓子也疼，嘴巴干干的，长了好几个泡泡。”
“师父说，是糖糖想念父王了，才……”
“……”长御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终究没开口，只好转掉这个话题，道，“那糖糖一会儿吃点饭，然后下午叔叔给你打一针，好不好？”
“好。”
她很乖很乖。
乖得让人心疼。
长御看了眼身后的祁红袖，示意她上来。
祁红袖上前，把糖糖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糖糖，打针之后，糖糖会掉头发，糖糖怕不怕？”
“为什么会掉头发？”
糖糖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摇头，“不怕，糖糖只想要父王回来……”
所以，糖糖要乖，好好治病。
治好了，父王就回来了。
祁红袖紧紧地抱住她，努力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道，“那阿娘给糖糖去拿吃的好不好？”
“好。”
糖糖点头。
祁红袖深吸了口气，把她放回床上，去给她拿吃的。
糖糖不舍得长御，“长御叔叔，你能陪糖糖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你和父王感觉好像好像啊！”
长御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抱她抱在怀里，没让她看见，“那我陪糖糖一会儿。”
糖糖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她就能把眼前这个人，当成父王了。
她伸出短短软软的小手臂，环住了长御的脖子，居然很快睡着了。
长御深呼吸，把她放回床上，这才下去找卫绮萝。
“她把我当成了她父王，抱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卫绮萝赶忙上楼，去看了看她。
顺手，给她测了个体温。
孩子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看得她心都碎了，却不敢出声。
陪了她好一阵子，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下午是一个半麻醉状态的小手术。
卫绮萝担心长御操作不当，只好回屋化装。
头发竖起来，白玉冠挽上，戴上硅胶面具，穿上一身青色长袍，完全变成一个郎中的模样。
出门，跟长御说，“以后，在孩子面前，便叫我……平安吧。”
糖糖，娘希望你平平安安，早日康复。
一念未果，泪已经涌上了眼眶。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
憋回去之后，对长御，“走吧，我们过去。”
长御点头，心情沉重。
午后三四点，糖糖又高烧了，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到卫绮萝愣了一下，问长御，“长御叔叔，他是谁啊？”
卫绮萝乔装成了个男的，糖糖有些懵了。
长御喉咙滚了滚，道，“他叫平安，也是一个大夫，今天是来帮忙的……糖糖的病，长御叔叔一个人是没办法的。”
“哦哦，那谢谢平安叔叔。”
稚嫩的嗓音，那样乖巧懂事，却叫她一声“叔叔”。
卫绮萝心情复杂，上前抱了抱她，“平安……叔叔给你打针好不好？先打一个麻药，再打针，糖糖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