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诛心
“糖糖。”
这个名字，在心里辗转这么多年，多少个夜晚让她辗转难眠。她亦设想过无数和她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母女相见，竟是如今这幅局面。
“糖糖，我是你娘，我没有杀害你父王。”
她看着那个小版的自己，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温柔慈爱，生怕惊到了她，“糖糖，你听娘说……”
刚一开口，嗓音已经哽咽了，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是她娘啊！
可是，她刚刚满月，她就离开了她。
这么多年了，她从那么小一点点，长到了现在，她却只见过一面，连一顿饭都没给她喂过。
是她亏欠了她啊！
她要从哪里说起？
卫绮萝哽咽着，心中百转千回，可孩子还小，又不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
闻言已然被气得眼角泪光明亮，她气鼓鼓的指着她，“就是你！就是你杀了父王！”
“是你想要抢走我，所以你杀了父王！你还想杀了师父……”
“呜——”
孩子没忍住，突然呜咽哭了出来，小脸被泪水遍布。
好难过！
她真的好难过！
最疼爱她的父王没有了，都是这个坏女人，杀了父王不说，还把她的尸首都炸成了那样……
她怎么能那样啊！
她都没得罪过她，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如今，红袖娘亲也不在了。
她只剩下一个师父，她却还想要杀了他！
不要，她不能再看着师父死了。
她要保护师父。
她心里难过极了，小小的身体腾起大大的力量，小手揉揉眼睛，指着卫绮萝，“你这个坏女人，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师父的！”
很凶狠的话，却流露出令人心碎的脆弱，她喃喃了一句，“糖糖只有师父了。”
卫绮萝心如刀绞，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糖糖……”
娘没有要杀你师父，你师父……他是自杀的。
她抬头，试图告诉孩子真相，“他是个骗子，他不是你师父，他是骗你的，你师父……”一下子，她哽咽住了。
是啊，难道她要告诉孩子，她师父也死了吗？
那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了“父亲”和“娘亲”的五岁孩子而言，又是多么残酷的真相？
她说不下去了。
糖糖也不相信她说的话，扁着嘴道，“他就是糖糖的师父，糖糖跟他好多好多年了，你才是骗子！大骗子！”
她哭叫起来，突然对那只白虎，“去，把这个坏女人给我吃了，我要给父王和师父报仇！”
小小的身子，突然爆发出一股绝强的血脉压力，软软的栗色头发后扬，小红裙子无风自动，露出一双戴着金脚链的小脚丫。
那个小脚链，是她出生的时候，自己亲手给她戴上的。
如今她已经五岁了。
可可爱爱的人儿，竟有种女王降临一般的威力，看得她肝肠寸断，又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看着她，想要拥抱却无法上前。
而那只老虎根本无法抗拒主人的驱使。
“嗷呜！”
它一声厉吼，踩着惨烈的气息扑向卫绮萝，而卫绮萝还没回过神来。
但此时，她的血脉力量已经因为被挑衅而自发碾压，白虎在扑过来的半空中轰然砸在地面上，七窍流血，瞬间毙命！
“不！”
不要！
卫绮萝回神抬手，已经来不及了。
糖糖反应过来，哭着扑向白虎，抱着它的脖子伤心欲绝，“小白，小白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这样？”
“哇……”
她把头埋在白虎的颈窝里，哭到奔溃。
白虎强撑着蹭了蹭她的小脸，终于沉沉闭上了眼睛。那最后一眼多少深情刺得卫绮萝心颤。
她害死了糖糖最重要的白虎！
几乎没经过思考，她快步走上去，抬手按在白虎眉心，试图重聚它的魂魄。
不，不能的。
白虎不能死。
白虎死了，糖糖一定伤心欲绝，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扛得住这么残忍的事情？
她连宫桀在场都顾不上了，她一定要救活白虎。
糖糖伸手推她，咬她，“坏女人，你想干什么！小白它都死了，你是不是想把它的尸体也弄坏？”
卫绮萝手腕上被咬得冒出了血，却舍不得伤害她，轻声道，“糖糖，娘在……”
救它！
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宫桀突然从背后一巴掌拍向了她！
“卫绮萝，你都杀了它，你还想怎么样！”
背后一声厉喝，一股危机感袭来。
卫绮萝来不及收回白虎身上的力量，后背被狠狠一掌拍中突然吐了口血，而因为聚魂被打断，白虎是彻彻底底死了！
她缓缓转身看向宫桀，在他眼底看到一丝丝阴险得意掠过，她眯了眯眼，怒火与悲伤统统化作狠辣决绝。
好，很好。
既然你想要这样的结果，我成全你。
又逼出一口血喷出来，她软软倒在了白虎身上。
宫桀大喜，三下两下把她绑了起来。
卫绮萝闭着眼睛装死，听见他对糖糖说，“糖糖，咱们回去吧，此处不能久留，要是让宫里的人发现，就要出大事了。”
糖糖带着哭腔，死死抱着白虎，“可是小白怎么办？我不想把小白丢在这里。父王死了，小白也死了，红袖娘亲又找不到……糖糖心里好难过。”
宫桀眼底窜起一道不耐烦。
但很快，他就眼珠子一转，拉起糖糖道，“糖糖，你要记住，你父王和小白，都是卫绮萝害死的。那个卫绮萝，是萧无妄的女人。”
“你知道萧无妄是谁吗？”
他盯着糖糖问，眼神很肃穆。
糖糖眼含泪水，嗓音有些空幻，“他是谁？”
“他，是卫绮萝爱的男人，也是你父王的死对头。你父王之前在边境好几次重伤都是因为他。现在，他们夫妻两人杀了你父王不说……”
他低头看了眼卫绮萝，咬牙道，“这个女人，现在还要霸占你的家。”
“糖糖，你和她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明白吗？”
一个字一个字，把孩子的信念全部摧毁。
仇恨的种子，就那样埋在了心里。
卫绮萝听得肝肠寸断怒火中烧，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就算是睁眼和宫桀辩驳，糖糖必定也不会相信她这个“陌生人”，而在孩子心目中，宫桀却是陪伴她长大，教导她四年多的师父。
是可以信任的人。
心疼得窒息，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
事已至此，还得另想办法。
孩子沉默了好久。
再开口时，稚嫩的嗓音已经染上仇恨的味道，又委屈又生气地道，“师父，糖糖记住了。”
“嗯，那听师父的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宫桀说着，拿出一瓶化尸水递给她，“这是化尸水，你倒在小白身上，小白就会消失。”
“为什么啊？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