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意难平，不可说
如同卫绮萝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一样，容辰也不明白，偌大的世界上，人人都这么活，为什么卫绮萝是个例外？
他不懂。
不懂为什么每个和外男不清不楚的女人都被浸猪笼了，唯独卫绮萝还能肆意张扬，萧无妄还要护着她？
他骂她有错吗？
没有！
她本就该千夫所指！
可为什么？
为什么受伤的就是他？
容辰晕乎乎的，出去之后，一头栽倒在了角落里。
随后，一道黑影闪过，带走了他。
萧无妄收了剑，脚步沉重地走上三层，站在浮笙门外，嗓音沙哑，心痛如绞，“阿萝，对不起……容辰发疯，本王的确是不知道的。”
屋里，没人回答他。
景炎脸色铁青，“王爷，您说这话，自己信吗？”
“您可是堂堂的摄政王。”
“在大梁你说一没人敢说二的人物。要是没有你允许，你的属下会跑来冲我家主子发疯？”景炎也憋了一肚子怒火，“我看他，根本就是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吧？”
“你，此时此刻，不该感到爽快吗？”
他也不能理解，萧无妄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纵容容辰到如此程度？
萧无妄哑口无言。
阿九从门外进来，看着这场景愕然当场，整个人都是僵的。
他上楼来，恍恍惚惚道，“王爷，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而发生了这种事情，卫绮萝还愿意认秦王妃了吗？
阿九不知道，萧无妄也不知道。
萧无妄站在门口，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感觉好不容易靠近她，又被重山万水推了开去，再也够不到。
仅有的一丝丝希望，那样渺茫，“阿萝，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明天……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三个字儿，在他心头循环往复的乞求，说不出口。
四周看客百味陈杂。
妈妈桑忍不住叹了口气，“您这是何苦呢？您要是真的喜欢谷主，便约束好自己的下人……别一次次放任别人伤害她，又一次次来求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么难听的话……哎！”
自打来了天香楼，她见过无数人，也看得出来，萧无妄对卫绮萝是真心实意。要换做普通人家的姑娘，确实是八辈子求来的福气。
可是卫绮萝是谁？
容辰那么骂卫绮萝，跟别人用同样的话辱骂萧无妄有什么区别？到时候，萧无妄忍得了吗？
同样都是上位者，这相处的方式，自然就不一样了。
萧无妄又何尝不明白？
可是他和卫绮萝之间的，又何止这些？
他的阿萝，和这个世界，可是格格不入的啊！他都怀疑，她是不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所以才如此强大，常在高位所以才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这个世界的条框规矩？
别的姑娘，十里红妆便可以哄得眉开眼笑。
他的姑娘……
或许，只有他改变了这个该死的世界，她才会好好和他在一起吧？
萧无妄深吸一口气，道，“阿萝，我知道你不相信本王，但是……本王还是……”
话没说完，被卫绮萝打断了。
门被推开，她出现在了门口，脸色微微发白，残留着震怒的痕迹，眼底毫无温度，“明天宴会我不会缺席。摄政王可以回去了。”
萧无妄迎上她的眼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半晌，才道，“好。”
他想说，他会去找祁长卿交涉糖糖的事情，尽量把她的后顾之忧解决掉，也会帮她对付皇帝……很多事情，可到了嘴边，却觉得太过苍白。
她说得对，没做到的诺言，都是抹了蜜的刀子，一口吃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肝肠寸断。
所以，他不说了。
缓缓转身，一步一步下了楼梯，离开天香阁，对阿九，“本王要见祁长卿。”
阿九骇然，“王爷，恐怕时机不对。”
“无妨，只是有些话要敞开说。”他不面对，就要逼得卫绮萝去面对。
十面埋伏，她如何撑得住？
他……不会再叫她失望了！
人已经转身离去，却不知身后卫绮萝已经已经泪流满面。
阿萝在她身边，轻叹一声，“您……还是爱他的吧？”
而爱，在如此重围当中，是何其微不足道的东西？
那个人就在心头。
无关乎他是否强大，无关乎身份地位，他就在哪里……过往的记忆丝丝入扣，他说过的每个字都在心头，每个欢喜的，痛苦的表情都都在，在记忆里满满当当。
但是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知道，她和萧无妄和离，还有一个原因——她怕牵累他。
乔三回来，她是北齐郡主的事情很可能藏不住，就算是乔三不说，也迟早有人查到端倪。雁过留痕，所有的事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光是这个身份，只要有人从中使坏，她就会被扣上别国间谍，试图扰乱大梁的罪名。
更遑论，她和浮笙还和九黎圣殿不清不楚。
影妃的事情已经是个过去时，只要萧无妄自己不说自己是秦政，他就会干干净净。
可只要她是摄政王妃，就肯定会把他拉下水——
无论是扰乱朝堂的罪名，还是九黎蛊王的身份，都可以让她万劫不复，被诛九族。
她怎么会愿意把藏在心底的人拉下水？
她和萧无妄分开，还可以给陌陌、浮笙留下一个后路，到时候，若是她真的出事了，还可以拜托萧无妄照顾他们。
再加上一个祁长卿……
祁长卿和自己现在还有商量，但如果她是萧无妄的妻呢？
照着这个男人的性格，恐怕会铤而走险。
卫绮萝甚至有种直觉。
迟早，她都得跟祁长卿去南楚。
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很久很久，才能把糖糖带回来。
她又怎能是萧无妄的王妃……
她来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后来，也只能顺水推舟。
这一切谋划，走到如今，多少是自己设计掌控的，多少是被局势裹挟的，她很清楚。
再多不甘心，再多意难平，能做的只有统统咽下去，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等她冲出困局……
等啊等……
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等来想要的风平浪静，岁月安稳？
转身时，脑海里浮现出他昨晚那句，“因为你喜欢，本王想吹给你听。”
还会吗？
会吗？
眼泪浸透了心，所有一切都成了不可说。
不可说。
外面传来绿萝的声音，“主子，云大人送来消息，说抓到杜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