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忧郁:“你走吧,现在就走,顺着地狱蛇鳞片散发出的荧光所指示的方向逃走,晚些时候,我会带人去追你,如果你没有逃脱……记住,你必须死!”
……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黑的地方,除了墙壁上一点点芝麻大的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凉时牢牢记得青年男子说过的话,拼了命地奔跑着,每跑到一处带荧光的地方,就死命地用衣袖把石壁上的荧光擦掉,擦得一点光亮都没有了,然后向远处的另一点荧光跑去。
脚底下是齐脚腕深的冷水,冰凉刺骨,偶尔会感觉到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脚腕处滑走,那种感觉就像是水鳝,或是水蛇。
由于她极速地奔跑,脚下的水溅得她浑身都湿漉漉的,头顶上时不时地滴落下一些水滴,虽然并不频繁,但由于她奔跑了很久,她的头发也被打湿了。
所有的一切都令她显得那么的狼狈不堪,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她不想死。
就这样跑着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她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万分确定撞到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堵墙。
她惊声尖叫,蓦然惊醒。
她坐在床上,只觉得心慌气短,似乎真的跑了一晚上似的那么疲累。
门被推开,陆婧婉站在门口:“搞什么鬼?还以为房间里进了歹徒呢,叫得这么惨。”
凉时双手挥舞:“我做噩梦了啊,做了一晚上可怕的梦,我现在还记得情节呢,写成小说拍成电影可以当恐怖片看了。”
“有那么邪乎?”
“真的真的,我给你讲……”凉时掀开被子跳下床。
“先刷牙洗脸吧,早餐是三明治和煎蛋。”陆婧婉显然对她的噩梦不感兴趣。
凉时撇撇嘴,到洗漱间刷牙洗脸出来,坐到餐厅的餐桌边,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你怎么把我运回来的?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你给我换睡衣我都没醒?”
陆婧婉穿着一身斑马条纹的家居服,举着牛奶杯子:“我不想让你醒,自然有不让你醒的办法,不过,我看你这一宿睡得也不怎么样。”
“对啊,我跑了一晚上夜路,黑漆马虎的,浑身是水哎呀几点了要迟到了……”
凉时抬起手,却发觉手腕上早已经没有了手表,忽然意识到什么,吓得把手藏到桌子下面。
昨天一大清早,学校的校花封怡带人在操场上堵住她,将她手上的手表抢走了。
这块手表是陆婧婉专门为她从一家古老的神秘仪器制造厂定制的,具有一些奇特的功能。
陆婧婉笑道:“今天周六,不用上学。”
凉时暗暗松了口气,却见陆婧婉将一块手表放到餐桌上,幽幽地说道:“你的手表为什么在美林湾第二十一栋别墅里?”
“啊?”
凉时瞪圆了眼睛,心慌地把手表拿起一看,正是被封怡抢走的那块薇薇安韦斯特伍德的限量版:“在美林湾?”
“对啊,”陆婧婉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牛奶:“我昨天晚上用电脑查了一下,你的手表定位在美林湾里,我就取回来了。”
“你……你用电脑定位?你入室盗窃?”
“你真是果酒喝多了,脑子里都是酒了吧,定位是电脑的事,取回来是用的法术,真是服了你的推理能力和想象力。”
“哦,那你为什么用电脑定位啊?你的定位术失效了吗?”
陆婧婉轻叹一声:“比起电脑来,法术太费力,精准度又不高,唉……再过一二百年,我们这些老人家估计要败给被人工智能了。”
“那不可能,”凉时讨好地笑道:“人工智能又不会腾云驾雾七十二变。”
“你当我是孙悟空?”陆婧婉白了她一眼,转而说道:“你怎么就那么笨,这么大了还被人抢东西?”
“我不想惹事……”凉时低头撇嘴,喝了一口牛奶,看向楼梯口,“云澈哥哥还没起床吗?”
“哈!”陆婧婉夸张地笑了一声,摇头晃手道:“美人在怀,夜不归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见他回来过几天?”
“哇哦!”凉时知道这个话茬不能接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吃起煎蛋,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凉时愣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陆婧婉说道:“白清,我同学。”
陆婧婉向她摆手,示意她接听。
凉时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电话里传出来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孩的声音:“凉时吗?”
“嗯,是我,白清啊。”
“凉时,我,我遇到困难了。”
“哦,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吗?”
“嗯……我想,我想去你家住一阵子可以吗?”
“啊?”凉时看了陆婧婉一眼,陆婧婉一皱眉,摇了一下头。
凉时还没有回答,那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家里很安全……任何人都进不去。”
凉时一听脸色大变,咳嗽了一声:“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九号公寓的保全系统不是最顶级的嘛。”
“啊,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住进来的时候听过介绍,据说保全系统是很不错,但是以后没有用到过,所以也不太清楚具体有多好。”
凉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听白清的话,还以为她知道自己住的地方被设了结界。
“凉时,我真的遇到麻烦了,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过去住几天行吗?”
“我……”凉时又看了陆婧婉一眼,陆婧婉沉着脸不说话,凉时对电话里说道:“白清你怎么了?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不太寻常,如果你不帮我,我怕我……我怕我姐姐会找到我。”
“你怕你姐姐找到你?你离家出走了吗?白清不能这样啊,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家里好好沟通的,咱们都已经是高中生,都过了叛逆期,再说我觉得白清你不是会离家出走的人,白清,喂,喂……”
凉时罗里吧嗦地劝导着,那边却突然把电话挂断了。
“啊真是的,”凉时关了电话,对陆婧婉说道:“我这个同学平日里是个很乖的女生,不爱说话,不显眼不招摇,一副邻家小妹的样子,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和家里人闹别扭。”
“少管别人的闲事。”陆婧婉语气有些重地叮嘱她一句。
“我没有啊,我在学校一点事儿都不敢惹,别人抢我手表都不敢反击。”
陆婧婉的一双狐狸眼转了转,右手挽着自己的浅金色长发,带着一丝怜意说道:“我知道你乖,这几年很少问……”
她说着叹了口气,“温澜不想让你牵扯进来太多,你的事我们会替你办,你乖乖上学就好。”
凉时觉得自己眼睛里含了泪水,她连忙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
身为探险家的父母不知为何将她送到探险队的资助人温澜身边,在她乘坐的飞机刚刚抵达洛杉矶时,父母遭遇车祸的消息便紧随而来。
那时她才十二岁。
小小年纪哭到丢魂儿,傻傻地坐在一边,恍惚听到人们议论,是因为有人发现她的与众不同,想要捉她,十几辆悍马与她父母驾驶的吉普车在亚利桑那64号公路上追逐,吉普车翻到在路边,鲜血蜿蜒。
“那个叫封怡的女生为什么要抢你的手表?”陆婧婉见她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转移话题,“你们学校的学生家势都不错的,不至于连块手表都买不起吧?”
凉时抬头答道:“她误会我抢她的心上人,来找我谈判,恰好看到我的手表是限量版的,而且她还没有买到,所以就抢走咯,她只是稀罕那只手表的牌子,并不知道它的特殊功能。”
陆婧婉闻言来了兴趣,“你交男朋友了?”
“我没有啦,是她误会我,我这种身份怎么敢交男朋友……”凉时脸有点红,“对了,婉婉,你给我换块不是名牌,也不是什么限量版的手表吧,我虽不懂,可我的同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眼就看出来这表不简单。”
“因为给你上的是贵族学校,所以不想让你太寒酸嘛,”陆婧婉有些委屈,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道:“要不然,咱们去shopping!”
“好哇好哇!”凉时高举双手,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