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与苏靖约定的三日之期已经到了。陆如嫣破天荒地起了一个大早,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穿好新衣服便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小春看着如此勤快的陆如嫣真的是倍感意外,笑眯眯地在一旁细心伺候着,“小姐,少爷真的答应,以后你可以随意外出不必受罚嘛?”
“那是当然,”陆如嫣耐心地挑拣着首饰盒里面的簪子和耳坠,又瞅着镜子中的发髻,一只只首饰进行尝试,非要选出一个自己和小春都满意的搭配。这还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打扮如此用心,因为此时此刻陆如嫣真的无比期待着自己的第一次……“约会”?想到这个词,陆如嫣心里咯噔一跳,忽然抑制不住地脸红了起来,想什么呢?哎呀陆如嫣能不能要一点脸啊,人家对自己说不定没有意思,干嘛自作多情,真是太不符合自己以往的风格了,真矫情啊。
也是哦,自己也没有喜欢苏靖嘛,要不然才认识一天,爱情来得也太快了,自己并不喜欢龙卷风式的爱情,虽然自己这种猴急猴急的性格总是矜持不了。想必,这古代也没有她这样主动的女子吧。干嘛要想这些呢?虽然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但是既然郎无情妾无意,自己贵为新时代的进步女性,当然不能总是用三从四德来要求自己。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教一个异性朋友又何妨呢?
可是……斯文内敛的苏靖会不会对自己有看法呢?陆如嫣不禁微微皱眉。算了算了,不必胡思乱想。顺其自然,一切随缘,这可是懒人的必备法则。
况且自己是有夫之妇啊……想到这个身份,陆如嫣便有些头疼,即便自己不是很在意,可是别人会不会在意呢。
鬼使神差地,陆如嫣忽然说,“小春,这次你先留在翠峰苑吧,我怕莫莺儿报复我不成,拿你撒气。”实则是觉得,小春在一旁有些别扭……也真是太奇怪了,陆如嫣大婚当日能够泰然自若地观赏林承乾和莫莺儿在一起,却在这个时候什么亏心事都没有做,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好小姐,您一路小心。”小春乖巧地应着。
拿好足够的银两,陆如嫣便出发了。不想女扮男装那么麻烦,还影响自己的形象呢!
戏楼离着林府并不远,陆如嫣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陆如嫣在戏楼门口四处张望,不见苏靖。
“难不成这人要放我鸽子?”陆如嫣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冰糖葫芦。想起《世说新语》中所讲的陈太丘与友期行,期日中,过中不至,太丘舍去,去后乃至。
身后忽然有富有磁性的好听的声音响起,“放鸽子为何物?”陆如嫣应声回头,看到苏靖笑得一脸灿烂。帅气的脸庞仿佛有光芒在闪烁。
“啊,没什么。”陆如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报苏靖以甜甜的微笑。
“云雀山有红叶谷,陆姑娘是否赏脸与我一同前去看看?”苏靖微微俯首。
“这次放心,萧炎已经打点好,不会有危险。”苏靖补充道。
“好啊,当然好。”陆如嫣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想过去。这时候苏靖的侍从驾着马车过来,苏靖想先扶着陆如嫣上车。陆如嫣摆摆手,自己一跃而上,虽然昨日早已见过陆如嫣的身手,可苏靖还是愣了一下,转而恢复平静。陆如嫣朝着苏靖扮了个鬼脸,“苏公子,上来呀!”
“好,马上。”苏靖看着陆如嫣活蹦乱跳的身影,在后面静静走过去。
苏靖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瞬间感染了陆如嫣,让她心情也变得十分美好。近些日子实在是枯燥无味,正好今日出门,所以陆如嫣今天煞有兴致,好奇地拨起帘子朝着窗外望去,苏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任由她东张西望,眼神闪闪发光,像个孩童一般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早就知道秋天红叶胜火,美得狠,过去一直没有机会看。”陆如嫣十分欣喜。
“但愿不会让姑娘失望。”看着陆如嫣如此欢乐,苏靖一扫往日的忧愁,暂时忘却了前几日所遭遇的一些烦心事。他觉得自己很迫切地愿意跟这个女子接近,仿佛天生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吸引着自己去靠近她,抛开自己所有的怯懦和担心,只想走近她,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惊喜展示给自己看。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陆如嫣看着飞鸟在枫林中扑簌簌地飞着,不禁背诵起刘禹锡的诗句。
“陆姑娘果然腹有诗书气自华。”苏靖说着,眼里满是欣赏。
估计苏靖以为刚刚是自己诗兴大发,原创了一首诗。陆如嫣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首诗是别人作的。”
“可苏某从未在书中见过这样的诗句。”苏靖认真地说道。这个姑娘,时而不像大家闺秀那样温柔拘谨,显得泼辣豪爽;时而又能才华横溢令人惊叹,真是有趣。
陆如嫣跑到枫林里,看着一片片如血的枫叶打着旋儿接连落下,不禁在枫树底下接枫叶玩。素色的衣衫配上这鲜红的枫叶,对比极其强烈,色彩明艳,飞舞的枫叶成了陆如嫣身上的装饰品,在一片红光之间,陆如嫣眸子明亮,笑靥如花,着实让一旁站着赏景的苏靖感到惊叹。
玩累了,陆如嫣跑回来,看着苏靖正浅笑地望着自己,忽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陆如嫣发间摘下一片红叶。“这红叶似火,倒也与姑娘容貌和性子相匹配。”
“是嘛?”陆如嫣有些害羞,刚刚头发被苏靖手指触碰的地方,仿佛燃起了星星之火,有些发烫,有轻微的痒。陆如嫣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庆幸自己没有头皮屑,否则就有些尴尬了。
苏靖注视着陆如嫣的一举一动,沉默无言,似乎看陆如嫣发呆都是一种享受。
二人继续走着,忽然,苏靖踩在一堆落叶上,脚下一沉,竟然要下坠。陆如嫣反应迅速,抓住苏靖的衣服,却无奈男女之间力量十分悬殊,二人竟然掉进一个坑里。
“谁这么缺德,在坑上盖枫叶!”还未来得及说完,两个人滚进坑底,二人皆盖满了枫叶,苏靖在下,陆如嫣趴在了苏靖身上。
土坑的空间极其逼仄,容不得二人做大幅度的动作。
苏靖艰难地翻身,正好对上陆如嫣清丽的眸子。陆如嫣也一下子呆住了,忍不住屏住呼吸,任由苏靖呼出的热气扑在自己脸上。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可以感受到彼此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陆如嫣稍微动了一下脑袋,长长卷卷的眼睫毛扫过苏靖高挺的鼻梁,红晕在苏靖脸上迅速地蔓延。
“你,害羞啦?”陆如嫣竟然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苏靖嘴唇微张,陆如嫣也不知道是着魔了还是怎么样,竟然想亲下去。
然而,动作比想法快了一步,陆如嫣闭上眼睛,对着苏靖的嘴唇亲了上去。
陆如嫣看着苏靖的嘴唇,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真的亲了苏靖?
陆如嫣啊陆如嫣,你的初吻没了。
为何刚刚自己会情不自禁地亲吻苏靖?
是不是脑子吃错药了?还是……自己真的对苏靖有感觉……
陆如嫣这时候有些怂包,感觉自己对感情确实有些迟钝。到底该怎么办……亲了人家是不是要对人家负责……刚刚自己亲苏靖的时候,苏靖没有抗拒,甚至后来都是苏靖在主动,所以……苏靖喜欢自己咯?想到这里,陆如嫣竟然有些小窃喜。
而苏靖这一边,也觉得刚刚那一幕仿佛做梦一般。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双双掉进土坑,在二人咫尺的距离之间,他的内心是慌乱的,他承认,他是动情了,可是却一直在抑制着,不想强迫对方做任何事。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陆姑娘竟然主动地吻了自己,相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要彻底沦陷了……
“对了,苏靖,我叫陆如嫣。”陆如嫣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总不能,亲都亲了,还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如嫣。”苏靖轻声唤着,二人四目相对,周遭红叶纷飞,璧人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