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二節連破奇案之一家人團聚
真是軍令如山倒，四個游擊隊骨幹迅掏出槍，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樣子，丫頭情不自禁地贊賞：“嘖嘖嘖嘖，紀律嚴明，真乃虎狼之師！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先把槍收起來，別嚇著了船老大一家。Ω81Ω『中文网┡我們先商量個里應外合的計劃，坐下坐下！”
前面那條東洋船已經拋錨，這里也停船，四下里靜悄悄的，風也小了許多，渾濁的江海水有節奏拍打著船體。船尾扣住的小劃子在水面上蕩蕩悠悠，像個頑皮的小孩。
兩個游擊隊員把鮑銀燕放到小船里，另一個奮力劃漿，趁著夜色繞過賊船，近距離看清此船雖然未掛任何國旗，但是顯著的船名號“金剛丸”卻暴露無遺，是一艘徹頭徹尾的日本船，不打自招。
到了別國水域不掛旗幟，分明有間諜嫌疑，一旦被發現，扣船扣人。
鮑丫頭不敢在游泳場海灘登錄，那里在敵船的監控之下，容易暴露，所以不得不在距目的地較遠的海灘離船上岸，那名游擊隊員則劃船返回大船。
皎潔的月光下，沿著海灘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柔軟的沙灘上行走，她無心觀賞江海景，只求快些見到公爹他們。
那條可疑船沒驚動，倒是驚動了夜間出來覓食的水老鼠，竄上跳下，它們不但會下海抓魚蝦，還善於在沙灘上捕捉爬行類小動物。肆無忌憚地“吱溜”亂竄，不僅討厭還有點怕人。不過也提醒她，這里距“鼠宮”不遠了。
越走老鼠越多，亂哄哄的，就像鴨趟一般，簡直無法落腳。她心生一計，解下九節鞭一路揮舞，此招十分有效，正是克鼠良方。鬼東西一隻隻躲開，主動讓出一條道，“吱吱呀呀”的亂嚷，意思就是“深更半夜的你上這兒來幹嗎？吃飽了撐的！”
她才不管呢！揮著鋼鞭向前走，終於見到左邊有個大洞，半隱半現，大群水老鼠從這里進出，川流不息。
她聽老娘說過鼠洞旁邊就是男更衣室，不如打這里進地道，神不知鬼不覺，直接與顧書記碰頭，豈不更好！
眼下正是漲潮的前奏，“嘩嘩”的江海水爭著向里灌，又緩緩地退出，周而復始。她攀上礁石摸到更衣室洞口，跳進一隻大木箱、即傳說中“棺材船”，平頭、平尾、平底，絲毫不漏水，尋常哪里見到過？丫頭直喊有趣。
她用手攀著洞壁和船體，借著手電光慢慢地向深處劃去，仿佛探險家絕處尋寶，摸索著前進。直到洞內頂處，果然一人高的上方有個橢圓形的孔，心想大約這里就是出入口了！
這難不倒她，用隨身攜帶的繩鉤輕而易舉地鉆了進去。手電筒照著腳底下的石道，高低不平還有點潮濕。想當初老娘端著機關槍掃射群鼠艱難地探路，前後就不好比了！
大概洞內被人打掃過了，不見死鼠的尸體和難聞的腐臭，讓她這個有潔癖的人還好過些。
走著走著，只聽前面有人高呼：“什麼人？”伴隨著拉槍栓的聲音。
“自己人，鮑銀燕！”
“天哪！鮑偵探，你怎麼出現在這里？真把人給嚇死了！”兩個村民荷槍實彈守衛在地道中。
“一言難盡！怎麼就你們兩個人？武器彈藥還沒有運走？”
“說來話長！李書記去聯絡人員車輛和新的藏軍火地點，至今未歸。看守和保護地道就落在顧書記和村里的民兵身上。”
“左盼右盼，黃昏時分卻盼來了八、九個日本鬼子，身穿老百姓衣裳，完全中國人打扮，為的臉上還戴著個鐵面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來就找著顧書記，開門見山，要求地道中的軍火二一添作五，平分！不然就搶，殺人放火不要怪他們！”
“這麼囂張！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鏟除這些日寇殘渣余孽，申城不得太平！煩請一位大哥指引通道，我立刻去見顧書記，二位小心防守，援軍很快就會到來！”
從地道里上來，迎面就撞見老顧，他大吃一驚：“你怎麼出現在這里？上級派來的人接到了嗎？”
“接到了！”於是把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
顧書記又喜又驚，萬萬沒想到老李的老伴竟然是上級指派的工人糾察隊隊長兼政委！驚的是那艘詭異的間諜船又在這時候出現，定有所圖。難道又有人暗中通氣，打算劫走這批軍火？
“沒錯！也怪我善念之差，幫鹽田說話，輕易放走了他，忽略追問電臺的下落，以至他賊心不改，暗中聯系賊船，從海上殺一個回馬槍，與大八寺東瀛山莊的鐵面人水6夾攻廢倉庫，使得我們兩面受敵，事態的確嚴重！”
“這麼說，鐵面人也是鹽田那個小賊搬來的囉？”
“正是！兩派人雖說狗咬狗慣了，老鹽田又見財起意，搶了他的印鈔模板，以至雙方翻臉，同是日寇，卻老死不相往來。這回由於利益所趨，便應了小鹽田的利誘來淌這趟渾水！”
“我們的軟肋就是為了獲取這批槍支彈藥，一直是秘密進行的，不便大張旗鼓，讓警察局或軍方知曉，這批軍火又落到他們手里，前功盡棄，得不償失。”
“小鬼子也看準了這一點，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跑來跟您討價還價！現在情況怎麼樣？”
“剛剛交了火，暫時平靜一會，說不定馬上又要進攻了！”
“抵擋得住嗎？”
“這倒沒問題，有小和尚新砌的房子作掩護，又有足夠的槍支彈藥，是鍛煉未打過仗的民兵極佳機會，就怕海上的鬼子趁虛而入！”
“這一點沒問題，我和李媽媽已經計劃好了，絕不會讓他們陰謀得逞。倒是這里連續槍戰，難保不走漏風聲，所以一定要盡快解決戰闘，不然天亮就麻煩了！”
“要不我去召集其他鄉里的民兵、游擊隊趕來支援？”
“不行！動作大了不利於保密。這樣吧，你們這兒有電話嗎？”
“只有鄉公所！”
“我立即打電話給我娘，請她老人家想想辦法，或許……”
正說著外邊槍聲又響起，“砰砰啪啪”七零八落，雜亂無章，攻勢并不怎麼猛，倒是民兵手里的搶打得炒豆般的熱鬧，可惜射頭不準，亂打一氣。
丫頭看出鬼子只是佯攻，在等候海上的配合行動，要不就是拖延時間，挨到天亮。
果然海面上的“金剛丸”號起航了，離灘涂不遠停船，放下兩艘小艇，打著槍沖了過來，其中一艘還架著歪把子機槍，“噠噠噠”瘋狂地掃射，氣勢洶洶，十足的鬼子兵搶灘登6戰開始。
海灘上一有動作，鐵面人這里的攻勢頓時變得激烈起來，還歇斯底里地狂叫“とつげき”（日語：突擊）！
三間小瓦房兩面受敵，形勢十分嚴峻，顧書記和十來個民兵也緊張起來。
好個鮑丫頭臨危不懼，沉著冷靜地說：“顧叔叔，您負責正面迎敵，這一邊有我在，馬上就要賊子好看！”眾人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小船上的日寇已經登6上岸了，搖旗吶喊，沖啊殺的，機關槍掃在門上，立時變得像馬蜂窩一樣，千瘡百孔，情況十分緊急。
她還是不為所動，嘴里一個勁喊：“來呀，來呀，小鬼子來呀！”興致勃勃。
眼看敵寇沖近了，突然海上有了動靜，賊船朝著海灘，開足馬力闖了上來，轟隆一聲船體擱淺到沙灘上，船頭翹起，船尾陷在水里，成了變相的自殺。如同鯨魚擱淺在海灘一樣，等死。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沖上來的十來個日本人一個個傻了眼，這一來變成無家可歸，船員沒有了船，好似鴨子下不了水，哪還有心思打仗？不等頭兒命令，別轉身向回跑，誰也攔不住。
奇怪的事發生了！船頭忽然伸出幾支手槍，瞄準奔跑過去的船員猛烈射擊。“叭、叭、叭！啊、啊、啊！”一槍一個，瞬時倒下一攤，剩下幾個調轉屁股再逃。
船弦後面驀地閃出幾個人來，為一人手執雙槍，年紀不小了，還是個女的，高呼一聲：“同志們，沖啊！”帶頭從船跳到沙灘上，就勢翻了一個滾，果然好身手！
再迅以半跪式蹲下，雙手開弓，輪番射擊，她就是威震鄂北的游擊隊政委雙槍李大姐！
其余四個隊員也是身手不凡，貓著腰迂回向前沖鋒，邊跑邊開槍，彈無虛發。一眨眼功夫，金剛號船上的12名船員非死即傷。繳獲了11支長短槍，外帶一挺外把子，大獲全勝。
這一切，丫頭都看在眼里，心中樂開了花。沖出門去，拉著他婆婆的手，小孩撒嬌似地：“李媽媽，你們好厲害哦！三下五除二就擺平了東洋鬼子，我可服了您了！”
“不不不，你小小年紀，運籌帷幄，娘我按照你的步驟，他們動我也動。先撂倒兩個在艙面上放哨的，然後駕船靠了過去，解決船上最後一個鬼子、船艙里的輪機員，換過我們的人開船，開上沙灘吃草，打得敵人暈頭轉向，行不啷當消滅光。婆阿媽也服了儂了！”
最後一句是滬語，一高興把家鄉話也帶出來了。
“可不是嗎！大妹子真了不起，要不日後上我們這兒來當參謀長？”幾個隊員打心眼里佩服。
“李媽媽，各位大哥千萬別這麼說，我可擔當不起……咿！這是什麼聲音？前面怎麼停火了？”
6個人屏住呼吸靜聽，西面遠處傳來刺耳的警報聲“嗚――嗚――”，在寧靜的夜幕中由遠而近，幾輛警車風馳電掣地駛來，車頭兩道雪亮的燈柱照得這里明晃晃的。不用說又有一股敵人來了，是鬼子還是軍警？
李大姐立即下令：“趕快打掃戰場，選擇有利地形隱蔽好，不要輕舉妄動，聽我口令再開火！”
“是！”諸人正要埋伏，鮑丫頭連忙阻止：“來者非同小可，是敵是友還不知道。李媽媽，您不如率幾位大哥再回船上隱蔽，說不定還有戲唱！”
“這是個好主意，同志們，上船！”
李大姐等走後，鮑丫頭挑了一支手槍進入屋內，見到顧書記，套著他耳朵說：“新來的糾察隊長已經把外面擺平，沒有後顧之憂了，且看這路來的是何方神聖？”
顧掌柜大喜過望：“好極了，我們拭目以待！”
不一會，車隊開到。頭前一輛中吉普，下來幾個頭戴鴨舌帽的便衣，貼著車身舉槍瞄準，兩輛軍用卡車橫在路當中，8個穿便服戴禮帽的軍警跳下車，也躲在車後，嚴陣以待。
5個便衣中一個領模樣的人，走到最後一輛黑顏色轎車，湊到窗前大概請示什麼人。小聲嘀咕後回過頭來，沖著黑夜中喊話：
“里面的不法之徒聽著：你們被包圍了！深更半夜在這里聚眾槍戰，擾亂社會治安，乖乖地扔下槍，舉手投降。若有輕舉妄動者、溜走逃跑者、隱匿躲藏者，一律格殺勿論！”軍警拉槍栓的聲音響成一片，弄不好要大開殺戒。還有汪汪汪的狗叫聲。
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無人敢動。只有傷勢未好透的小黃不管三七二十一，躥了出去。
喊話聲又響了：“我現在開始倒數到零，再不出來，立即開火，玉石俱焚！1o，9，8，7，6……”
“5”還沒有出口，鮑丫頭先舉起雙手跑出來：“別開槍、別開槍，我投降！弟兄們，愣著幹什麼？跟著我出來呀！”
顧書記大為不滿：“你這個丫頭怎麼這樣貪生怕死……”鮑銀燕不予置喙，嬉皮笑臉地：“老家伙你不拍死，請別阻攔年青人，人各有志，何必強加於人呢？”
被他一說，顧掌柜不吱聲了，十來個民兵有一半跟著她走出屋子，放下槍；再來到8個日本鬼子跟前：“我們投降，不打了，你們呢？”
鐵面人開口：“八格！大日本皇軍惟有戰死到底，投降的不會，有本事拉開架勢幹一仗！”
那個軍警頭子過來沖著他：“你他媽的，深更半夜有覺不睡，到這個鬼地方來逞什麼能？”
“我們無的放矢的不是，來保護皇軍藏在地道里武器的是，都是大大的良民！”
顧掌柜走過來說：“老總，地道里確實有大批槍支彈藥，是附近的老百姓發現的，應該歸我們所有！”
“胡說八道！地道里的武器上次被警局破獲，上報軍方全運走了，哪來的槍支彈藥？”
“有的，有的，確實有的！”
“我有地下軍火庫的藏寶圖，說謊的不會！”
老總眨巴著眼睛，沒了主張。
鮑丫頭說了：“長官，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兩家都說有，并且為了獲得這批軍火不惜大打出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依我看就命他們把地道里的軍火統統搬上來，現成的人手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的話，見者有份，您也不能空手而歸，回去也好交差。亁脆來個三一三十一，皆大歡喜豈不是好！”
老總眉開眼笑，連聲說好：“就以這位大姐所說，放你們一個馬頭，不過我也要分一杯羹，怎麼樣？”
顧掌柜自然沒有意見，鐵面人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然無恙地得到槍支總是好事，他也答應了。
三下說妥了，所有的長短槍、子彈，據說還發現幾十箱手榴彈，一律平分。
長官似乎來了靈感：“有一個問題我要問問清楚，分得軍火後，我有卡車直接運回局里。你呢？”
顧掌柜沒好聲氣：“我們有的是牛車，會運到妥善的地方，不用你擔心！”
“不是我擔心，這地方已經暴露，一旦走漏風聲，軍統來找麻煩，弄不好雞飛蛋打，不僅要立刻運走，而且越快越好！日本人，你們怎麼辦？載著一車軍火招搖過市絕對不行！”
不等鐵面人回答，鮑銀燕搶著說：“這件事無需長官操心，人家現成的海船，就停在海灘邊，搬上來直接裝船，溜之大吉！”
“そうか。（日語：是的）我的有船，你擔心的不要！”
“好吧！既如此，即刻行動！弟兄們，監視他們把軍火運上來，千萬不要出差池！”
“是！”12個便衣警察手里拿著槍，地上地下監視搬運行動。
鮑丫頭竟然勾著那個老總，大獻殷勤，陪著他參觀地道，再到海灘上溜達。顧書記見了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怎麼她是這樣一個人？
天交五鼓，百十隻木箱子終於搬了上來，分別擱在三間新房子的前後。東邊向著海灘的三分之一，碼得整整齊齊，等待裝船。
漲大潮了，“金剛丸”號擺脫擱淺，漂浮在江海水里，蕩蕩悠悠，船上不見一個人影。
鐵面人大叫鹽田君哪里去了？一切都是他接的頭，少了他不行。軍火等著裝船，時間緊迫，只好自行上去聯系，好在都是一家人。
大船離海岸有好幾丈遠，沒有駁船不行。討厭的鮑丫頭還點頭哈腰，自告奮勇地向鬼子提供方便，除了更衣室里的“棺材船”，還有一條木船。諂媚相鄰人作嘔。
於是鐵面人先派一人劃船去聯絡，時隔許久不見動靜；於是再派一人，依然是如出一轍。他情知不妙，事態有變，放棄這些槍支彈藥撤離，又於心不甘，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終於兩個上了大船的鬼子現身了，站在船頭揮手亂叫，因為距離太遠，聽不見喊些什麼。意思就是要他們快點上去。
鐵面人大喜，命令手下迅搬運裝船，裝了一半，6個鬼子駕船向“金剛丸”開去。眼看還有三、兩丈遠，船上突然站起5個人，手里6支盒子炮一齊開火，一陣槍響，無一幸免，全死了。
翹以待的鐵面人終於發覺上當，急轉身要逃，一支槍對準他胸膛：“不許動，舉起手來，繳槍不殺！”幾個民兵也撲向兩外兩個看守貨物的鬼子，擒住後，捆了個四馬攢蹄。
鐵面人面對鮑銀燕：“你的狡猾狡猾的，詭計多端，我的不服。鐵炮的不要，有本事單挑！”
假便衣警探大叫：“老板娘，不要理他，開槍！”原來他們是西郊度假村員工假扮的。
不料丫頭冷冷一笑：“好，不用搶！不然你死得不服。本小姐就陪你玩玩！老公，接住！”說著把手槍拋給那個長官。
鮑丫頭撩起棉襖，從腰里解下九節鞭，隨隨便便站了一個樁，招招手：“來吧！”
鐵面人雙手高舉東洋刀，咆哮著沖過去，冷不防兩條猛犬從他身後撲來，原來是道格特和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