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三節繼往開來之真相大白
撲朔迷離的案件終於有了重大突破,孿生兄弟互相掩蓋,先殺林發奎,搶走重要的物件,輕而易舉地逃走。≧>八一中文w≦w<w≤.≤8<1<z≤w﹤.com再殺林太太滅口,終於被鮑銀燕識破。
細節就是:“尼娜打電話給大堂經理,詢問林太太在不在飯店,她要單獨會見這位遺孀時,恰巧被龜田聽到,弟兄倆一核計,決定殺了她。”
“於是暗中的龜田,扮作餐廳服務員送晚餐,詐開房門,經過一番爭斗,最後掐死她。沒想到尼娜來早了,把兇手堵在客房里出不來。明里的龜田、也就是酒店服務員,主動迎上來,把她直接帶上9樓,在9o2客房門前又是喊叫又是敲打,大張旗鼓。其實里面根本沒有人,自然白費力氣。”
“師姐,我插一句,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連8樓9樓都分不清楚吧?”
“不,你錯了!他們處心積慮,早已作了手腳,在電梯里數字屏上“9”的左下方黏貼了一條短豎,“9”就變成了“8”,就把你騙過去了!”
“哦!怪不得他進了電梯,一直用身子擋住按鈕牌。出去之後他再把短豎剝掉,“8”又恢復成“9”了!”尼娜終於搞懂了。
“即便如此,痕跡猶在。於是我再到9樓巡視一番,發現電梯到9o2客房這一段,都有做過手腳的跡象。這時候我可以確認,一明一暗兩個人在同時作案。”
湯姆也明白了:“尼娜下樓去大堂拿鑰匙,一下一上來回一折騰,就為8o2房內的兇手贏得了時間,他可以從容地脫身。而這個家伙火清理現場,把“8”再改成“9”,然後走樓梯到8o2門前等著,時間還綽綽有余!”
“一語中的!事實正是如此!龜田,還有什麼要說的?”
“哈哈哈哈,說的比唱的好聽!證據呢?你們拿不出證據我可要走了,沒工夫陪你們瞎扯淡!”
鮑銀燕冷笑:“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沒抓到你的同胞兄弟,有恃無恐啊?”
“師姐,兇手到底躲在哪里呢?”
“電梯里!是小黃發現的。它一個勁地狂吠,跳著向上撲,提醒我頂上有人。為了不打草驚蛇,我還故意大聲笑話它鄉巴佬進城,頭一回坐電梯,說給兇手聽,使他疏於防范。這時候我堅信不疑,電梯頂上一定有人!”
“湯姆還記得,我和小黃剛踏進電梯里,重警鈴突然響起是不是?”
“沒錯,有這回事!”
“再請問,你們一共是幾個人?”
“連我一共7個人!”
“很好!身強力壯的男子漢,平均體重一般是75公斤左右,7個人總量525公斤。電梯最大載重量是6oo公斤。加上我和小狗6o公斤,不至於重啊?明擺著電梯里暗中還藏有一人!倉促之下,兇手只能躲在電梯里最保險。”
“哦,我終於弄明白你為何要酒店關閉這座電梯了!那還等什麼?抓呀!”
湯姆一說,四個警探立刻奔出去。
丫頭沖著“服務員”奚落:“馬上就會見到你的同伙了,他被壓在8-9層的狹小空間里,黑咕隆咚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猶如甕中之鱉,你有何感想啊?”
他頓時嚇得臉發白,正要向外跑,兩個押著他的警察用槍指著:“你敢跑,立刻打斷你的狗腿!”他只得老實了。
不一會傳來警察的大呼小叫:“發現你了,再不下來就開槍,摔下去成肉餅,你可要想好了!”再加上“汪汪汪”的狗叫聲,大堂經理率領安保、服務員,樓層里的旅客,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熱鬧得一塌糊涂。
還不見動靜,湯姆發火了:“不知死活的家伙,我開始數到1o,再不投降,就地正法!1o、9、8、7、6……”
“別開槍、別開槍,我投降!”幾支手電筒照著一個日本男子攀著電梯的纜繩慢慢地下來,一落地就被警察惡狠狠地捆了個四馬攢蹄,連手銬都免了。
把他翻過來比對,果然一模一樣,不仔細觀察,難分軒輊。二人一聲不吭,拒絕回答任何問話。
尼娜沖著那個誆她的服務員,一本正經地:“你有權保持沈默,你所說的話有可能在審判中用作不利於你的證據。你有會見律師的權利,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政府可以免費為你提供一名律師……”
“他媽的!你啰嗦些什麼?大日本皇軍從來不把死當回事,大不了挨顆槍子……”
一個警探看不下去,甩手給他一個耳光:“什麼狗屁皇軍!殺了人還這麼牛!”
鮑銀燕走過來說:“這就是日本鬼子的本性,殺人如麻,草菅人命,別把他們當人就是!”
又對尼娜、湯姆說:“我的活幹完了,剩下是你們的事。兩個畜生殺害林發奎是為了搶奪一件什麼寶物,殺死林太太的動機又是什麼,我說不上來。就看二位能否撬開他們的嘴!我走了,回見!”
尼娜拉著她的手,無限感慨:“從這件案子淺而易見看出,師姐已經大學畢業,我還是個小學生!”
湯姆也說:“可不是嗎!充其量我也不過是初中生,相差遠了!”
“別別別,二位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老娘耳提面命地教誨,我哪兒行哦!不說了、不說了,再見!審出名堂立刻告訴我!”說罷,領著小黃駕車歸去。
幾天後,消息傳來,雙胞胎兄弟只承認直接殺死林先生夫婦的叫龜田四郎,合謀的是三郎。受誰指使、領導?殺人動機是什麼?概不交待。什麼樣的刑都挨得下來,寧死不開口,神仙難下手。後來被香港警方引渡再審,也沒有結果,被判終身監禁,死在牢里。
不過又發生了一件怪事,被綁架的小寶爹娘晚上突然又來造訪偵探事務所,還帶來5oo塊大洋,說是繳納勞務費,他們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的價碼,按照經濟價值的1%付款。
鮑母連聲拒絕:“不是說好了的嗎?你家孩子被綁架不算,還遭遇火神菩薩光顧,人禍天災,偵探費用就免了。眼下重建家園,正需錢款,不必照章辦事!”
鮑丫頭也贊同:“真可憐哪!正所謂“屋漏更糟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雪上加霜。這錢我們不能收,否則有違我們當初的經營宗旨。”
男的先說:“老阿奶,迪樁事體噱頭來,小寶被救回來額第二天半夜里火燒,第三天照樣收到一封信,同一個人寫的。我帶來了,儂看之就曉得了!”
鮑母接過信,娘倆一起看,信上是這麼說的:
“一場大火是你們不守信用,勾結警方的報復行動,咎由自取。不過我們遵守諾言,仍然以5萬大洋收購這片廢墟,不管愿意還是不愿意,必須服從,3天之內無條件搬出去。如果報警,孩子會再次遭綁架,甚至被殺死。明天晚上會有人送錢來,你們準備好房產地契和轉讓手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兩個大偵探驚呆了,天下還有這般強買人家房產的!破天荒第一遭撞見。雖說不是掠奪,強人所賣實在是難忍這口氣。但是威脅在先,哪個也不敢拿孩子的性命作賭注,賣就賣吧!再說出的價也不算少,於是兩下成交,賣家拿著巨款掃地出門。
“現在你們有何打算呢?”鮑丫頭關心地問。
他老婆說:“伲是松江佘山人,只好回鄉下去。但是阿拉勿會種田,只會腌咸菜。鄉下頭做了無沒人買的,勿該行勿來三,不然坐吃山空總勿是生意經!”
鮑母點頭:“話是不錯,該行幹啥吶?”
“伲公阿爹有額兄弟在徐家匯教堂當執事,伊介紹阿拉兩家頭到佘山教堂里去做生活,一額看門,一額做清潔工,蠻好。小寶就在鎮上小學讀書,兩額老人也勿用做了,屋里看門!”
男的又說:“現在伲有鈔票了,在佘山腳下自己宅基上打算造八間房子。娜額辛苦銅鈿總是要不額,上次救小寶,性命交關,永生永世勿會忘記。歡迎儂有空到伲鄉下來白相!”
話說到這個份上,錢不收人家也不依,也是理當的。
不過老太太還有話:“那我就不客氣了,但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介紹我同你叔叔認識,老嫗我有事想請他幫忙,也可以說跟你有關。”
“咸話一句!迪額我伲來辦!”倆口子爽朗地答應。
夫妻倆走了之後,丫頭問:“娘是不是又有新的計劃?”
“沒錯,我在想這個暗中買家看中這個咸菜作坊,目的是什麼?無非看中這塊地皮,想在上面建房屋,對不對?”
“是的,地方好大!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區里確實少見,不然也不會出5萬大洋啊!難道買家是房產開發商?不會吧!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國民黨垮臺是遲早的事,建房子有風險,弄不懂!”
“你分析得有道理,上海灘上期待沽售的老房子多了去了,他為什麼不買現成的,寧可費勁勞神地造,這就是問題所在。我打算……”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教堂距離咸菜作坊近在咫尺,又是居高臨下,從教堂鐘樓上俯視,可以說一目了然,監視它的一舉一動!只是行得通行不通?”
“所以說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出馬,深明大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要時面見神父,一定要請他們幫忙!”
“好吧,準備、監視工作就交給我!”鮑丫頭摩拳擦掌,興奮。
三、五天後,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一支建筑工程隊開進咸菜作,日夜開工,48小時就在四周砌成一道圍墻,遮人耳目。
同時,教堂鐘樓頂上架了一具高倍率望遠鏡,隱在角落里,觀察不遠處的建筑工地。丫頭從早到晚在上面值班瞭望,自帶亁糧、飲水,夠幸苦的。
好在沒有夜班,因為工地設在人煙稠密的居民區,不能夜間施工,所以白天進度迅,小卡車頻繁進出,運進來建筑材料,運出去大量泥土。由於小馬路通道窄,大卡車還進不了。
奇怪的是,建造房子通常都是在露天下先打地基,再一層一層往上砌。這里卻先豎立柱,再蓋大片屋頂瓦篷,不顯山不露水地忙著挖地下室和暗道,詭秘得不得了。
多虧在鐘樓上斜著向下窺視,否則還發現不了秘密。但是到底要建成什麼樣的樓堂館所呢?誰也摸不透。
十天半月後,終於漸漸地露出端倪了,天一黑一輛接一輛的卡車把一隻隻大木箱運來了,卸貨之後,原來是大小機器,有的就在大棚里連夜安裝拼接,忙得熱火朝天。
鮑銀燕在鐘樓頂觀察了不少天,終於了然於胸,敢情這里在建造一座小型工廠。是什麼廠呢?還不得而知,不過總算有了一點眉目。
她把這些情況向老娘匯報之後,鮑母陷入沉思,買家到底是什麼人?建一座什麼樣的廠?遠距離觀察已經得不到效果,必須實地偵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就是現在。
秋天來臨,次日申城刮起了第一場西北風,寒意陡起,直到午後才逐漸回暖。
佘山路上來了一對賣唱的母女,老人花白的頭髪在秋風里飄曳,一身破夾襖,哆哆嗦嗦的,手里一根拐杖,肩上掛一把胡琴,看上去好可憐。
年輕的頭上裹了一塊老藍布,也是一身舊夾襖,渾身清清爽爽,模樣不錯,只是夾肢窩里撐了一根單拐,走路一顛一跛的,是個殘缺人。
二人到了新建的小廠門口就地設攤,開始賣場。
先是老人當場做了個羅圈揖,朗聲唱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下母女倆,荒年討飯之人,小女會唱兩句小曲,以搏諸位君子一笑。有錢的幫個錢場,沒錢的幫個人場,唱得好,請各位發善心,施舍幾個小錢,母女倆吃頓飯。”
說罷坐在自帶的折疊凳子上拉起二胡來。別看老太婆窮不拉唧的,一段過門拉得滿弓滿調,令人刮目相看。
女子啟口唱道:
春季里來是青春,
家家戶戶點紅燈。
人家的丈夫團員聚,
孟姜女丈夫造長城。
她唱得娓娓動聽,略帶幾分凄涼,立時贏得一片掌聲,有人朝地上仍小錢。
有觀眾喊道:“姑娘,時下的流行歌你會不會啊?”
於是翹腳女子又唱:
天涯呀海角
覓呀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愛呀愛呀郎呀
咱們倆是一條心
家山呀北望
淚呀淚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
這是一代歌後周旋唱的“天涯歌女”,想不到這個跛腳女子唱得極好,不輸於一般的當紅歌星,頓時叫好聲不斷,灑下一地的銅板、零錢。
忽然唱曲的女子驟起眉頭沖著老的輕聲喚道:“娘,我要解手!”
“不急,我的兒!這里原來是個咸菜坊,老板娘我熟,求個方便,一句話!”
場上的觀眾有人說:“老婆子,那是老皇歷了,現在是一家小廠,還沒開張呢!廁所總是有的,我跟門房說一聲就行了!”
沒料想門衛是個日本人,死活不讓進。好心人大怒:“他媽的,你算什麼東西?這麼死心眼,一點可憐心都沒有,街鄰四坊的話都不聽,還想不想在這兒混下去?”
當下許多人支持他,大罵日本鬼子,人聲嘈雜,頓時廠門前混亂起來。母女倆一看頓時傻了,怎麼會是他?這個小日本竟然是“和聲洋行”的伙計。
場面越來越亂,甚至有人呼起口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小鬼子滾出去!”
終於出來一個女老板,一看場面失控,對著門衛一個大耳光:“八格亞路!”接著用東洋話狠訓了他一通,再朝眾人打躬作揖,請賣場的女子進去上廁所。
在場的中國人哄堂大笑,小鬼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可憐人沿街賣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何必見難不助,惱怒街坊呢?
亁脆老太婆也光顧了一回トイレ(廁所)。
眾人盛情之下,老太太又獨奏了劉天華的二胡名曲“空山鳥語”,果然是一鳴驚人,都道母女倆絕不是等閑之輩,一時落難而已。
才不是呢!二人正是名聞遐邇的神探鮑母和名偵探鮑銀燕。
此回喬裝改扮混進廠內,目的就是看一看堆在棚子內裝機器的木板箱,上頭印刷的墨字望遠鏡里看不清楚。
近距離認出,是“三菱印刷機械廠”、“日本大阪”等字樣,敢情木箱內是印刷機。同時還意外地發現洋行里的小伙計,既然是橫田雄二的手下,幕後的大老板就是侏儒人鹽田大佐。
至此,事情逐漸明朗化了。侏儒一伙銷贓之後,一筆錢用來強買咸菜作坊用作廠房地基,開廠做買賣……
想想不大對勁,此舉實在是小題大做,絕不是開家小型印刷株式會社,賺點辛苦錢那麼簡單。再說與卡爾頓酒店的搶劫殺人案扯不到一起,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唯一能打開缺口之處就是孿生兄弟、龜田三、四郎,但是二賊抵死不交待。
母女倆在燈下促膝相商,時鐘敲響12下,夜深了。
一覺醒來的李忠揉著惺忪的睡眼,趿拉著鞋過來:“哪能還不困呀?不就是殺人動機嘛!把楊龍濱抓牢審問,還不一清二楚?”
丫頭猛地醒悟:“對呀,怎麼把他給忘了?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看來你滿有偵探頭腦嘛!”
鮑母說:“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李子,你還有什麼高見哪?”
“勿敢當、勿敢當,我是夜里困覺講的-瞎講!”
老太太稱贊他:“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們先把這個漢奸暫時放一放,倒是要把出頭露面買地產的中間人挖出來,問題方能迎刃而解。”
“行!明天我就去佘山找小寶的爹娘,問個明白!”
第二天鮑銀燕從佘山教堂回來,帶回來好消息。據夫婦二人說,這人不但是中國人,并且還見到過,但是記不清楚了。似乎在煙紙店隔壁的老虎灶泡過開水,因為這人有個明顯的標記,臉頰上有一撮毛。
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如果確實是在老虎灶見到過,說明這人就住在附近,對這里的情形非常熟悉,強買豪奪咸菜作坊作為印刷廠的廠址,就順理成章了。
於是趕緊通知尼娜,告知一切,自然隱去賣唱一節。鑒於這里是中國租界,不可越界抓人,湯姆親自聯絡劉隊長,請他出面搜捕這個重大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