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翌的手微微颤抖。 老池说的没错,他这张脸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至于花这么大的代价整成他的模样? 几个男人也就算了,还整出了个女版的冒牌货,什么意思? 等等…… 这女人的地位远在冒牌货之上,还被Q称为“小姐”…… 她可能不是整的。 “老齐,老齐?”
电话那头传来老池的声音:“你咋了?说话呀!”
齐翌抬起手机凑到耳边:“没事,回头我再给你电话,自己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别逞强。”
“知道。”
挂断电话,齐翌侧目看向厨房,宋瑞美在那忙前忙后,张罗了一桌好菜,想让齐翌晚上约同事回来吃点。 起身,齐翌走到宋瑞美身后:“妈。”
“哎呀说了不用你帮忙,一只手不方便,你坐外头好好休息就是了,给他们打过电话没有?”
“还没。”
“赶紧打呀,再耽误下去别他们买……” 齐翌打断她:“等会再说这个,妈,有件事儿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嗯?”
宋瑞美回过神,顺手抓块抹布擦手,纳闷道:“什么事啊,搞的这么严肃。”
齐翌压低声音:“您老实跟我说,我是不是有个妹妹?”
宋瑞美:??? 她眼睛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齐翌:“我遇到个女孩,感觉和我很像。”
“你……这……这……”宋瑞美的反应很奇怪,呼吸略显紊乱,眼睛也红了:“哪遇到的?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齐翌眼睛微眯:“所以……真的有?”
宋瑞美缓缓握紧拳头:“我就你一个儿子!”
齐翌沉默。 宋瑞美应该没撒谎,假护士年龄约莫二十左右,比齐翌小了十岁,如果宋瑞美当时怀了孕,他肯定有印象。 几位叔伯姑舅姨家里也没有听说女儿被拐了,所以也不会是堂表妹。 那么……真相已呼之欲出。 关键是宋瑞美的反应,正常人应该下意识觉得奇怪,又或者认为只是巧合罢了,再不然就是追问齐翌具体情况,看看照片之类,她却激动非常。 仔细分辨,好像委屈、愤怒的情绪居多。 “可是……您好像并不意外,仿佛我有个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我确实不意外。”
宋瑞美咬牙切齿:“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老汉留下的种!”
齐翌:“我爸?他总乱搞?”
他很少从宋瑞美嘴里听到关于齐亚武的事,记忆也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时候父母很恩爱,几乎没吵过架。那时父亲对他很好,母亲对他极严厉,标准的慈父严母。 但父亲死后,母亲就很少提他了。 “我也是他死后才知道的。”
宋瑞美冷笑起来:“他居然背着我养别的女人,呵,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敢学别人养小三!你说的妹妹怕就是那女人留下的种。”
所以,这就是她绝口不提父亲的原因吗? 但父亲送她的镯子,她分明一直视若珍宝,片刻不离身…… 宋瑞美又伸出手:“有那女人的照片没?给我看看。”
犹豫几秒,齐翌掏出手机,找到那张照片。宋瑞美伸手来拿,齐翌却紧紧抓着不松手。 “干嘛?”
宋瑞美抬头看他。 齐翌:“就这样看吧,相册里有些东西属于机密。”
“呵呵,规矩真多。”
说着,宋瑞美松手,定睛看屏幕,冷笑连连:“哟,别说,跟你还真像,这眼睛这嘴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很耳熟,老池刚刚才说过。 “嚯,鼻子很高啊,比你高多了……五官比你深邃柔和,这是个混血吧?齐亚武出息啊,开个破货车,居然还能搞上洋人。”
齐翌默默收回手机。 确实,开货车的司机未必穷,甚至收入挺高,但大多数日子都过得比较苦哈哈,除却开车没多少时间和精力,能偷偷包养情人已经挺让人难以置信了,更别说还是个歪果仁。 至于这假护士……五官又深邃又柔和,乍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放在混血儿身上,结合了中西方姑娘的美感,就能成立了。 从母亲这得到答案,虽然还没实锤,但基本跑不了了,齐翌心情很复杂。 比他小十岁,从未见过的妹妹,是老千会的高层人员…… 而他十岁左右正是父亲车祸遇害的时候。 再联想到老千会的娄岛和曼温妙恰在那时来过山江…… 难道乌鸦齐真的是齐亚武? 他一个大货司机,何德何能被娄岛和曼温妙盯上,还反过来成了他们的boss,闯出这么大一片天? 总不能说,齐亚武本就是大佬,厌倦了腥风血雨的生活跑回老家隐居吧?结果隐居十来年,又被“忠心耿耿”的手下接回去了? 娄岛和曼温妙这俩山大王甘心头顶上多个皇帝?呵,曼温妙这二五仔要真那么忠心,就不至于背叛老千会了。 这脑洞太大,疑点极多,甚至可以说破绽百出,哪怕是齐翌都觉得荒谬。 “如果爸真有不得了的过往,不可能藏得滴水不漏,回头拜访拜访叔伯和村里老人,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
齐翌思维发散的同时,母亲也在沉思,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言语。 过了一两分钟,还是宋瑞美率先回过神来,她带着煞气问:“这女人现在在哪儿?”
思绪被唤回,齐翌斟酌几秒后,如实说:“看守所。”
“嗯?”
宋瑞美愣住:“在看守所?她犯事了?”
“袭警未遂,故意杀人未遂。”
齐翌说:“目前正在侦查阶段。”
宋瑞美心一揪,第一时间想到齐翌:“她偷袭你?”
“不是,袭击的是我同事,被晓渝制止了。”
齐翌说:“幸亏有她在,否则我那同事恐怕……嗯,你也见过他,在视频里,中秋节的时候,当时我跟他在肖寄泽家里过节,他还跟你打招呼了。”
“他啊,”宋瑞美有点印象:“很好的小伙子……那他没事吧?”
“现在在医院……不过不是因为那次袭击,有别的原因。”
宋瑞美顿时急了:“又在医院!你们最近执行的任务到底有多危险?怎么一个两个的,都……” “妈,我如实跟你说了吧,”齐翌打断她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伙人是冲我来的,我能做的就是抢在他们之前捣毁他们,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承认最近的任务很危险,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局势只会更加糟糕,某种程度上讲,我不是在工作,而是垂死挣扎,所以我才会这么拼。”
宋瑞美脸色微白:“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不知道,所以要查。”
齐翌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救,很危险,但不得不做。”
“你……”宋瑞美浑身微微颤抖:“你要早说清楚,我……我……唉!事已至此,阿翌,别的妈不说,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齐翌拍拍她手背:“放心吧,我还要给您养老呢。”
说完,他把话题引到回齐亚武身上:“对了妈,您怎么知道我爸出轨?”
“还不是那贱人来闹事!”
说起这事宋瑞美就没好气:“哈麻批,她晓得保险赔了一大笔钱,巴巴的就挺着肚子来要钱了。 我直接报警把她拉走,最后走诉讼,做活检搞了亲子鉴定,结果你猜怎么着?她怀的居然不是你老汉的种!那宝批龙,也不晓得跟多少人乱搞过,乐死我了。”
说着乐死了,实则宋瑞美死死咬着牙。 齐翌:“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老汉入土后几天的事情了,那时你在上学,又还小,怕影响到你,就给你叔伯都通过气,瞒着你别给你说。”
“那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我啷个晓得?爱怎样怎样,跟我没关系。”
说着说着,宋瑞美又想到了件事:“对了,你刚刚说那女娃娃,你晓得她妈是谁不?”
“不知道。”
宋瑞美对这答案很不满意:“不知道?阿翌,你莫嚯我,人都抓了,你连她是你妹妹都晓得了,怎么可能不知……” “真的不知道,”齐翌打断她:“还是刚刚同事提醒我她跟我长的比较像,我才想到这种可能的。这么跟您说吧,我们的户籍信息和指纹库中都找不到她,我怀疑她是外国人,一直在东南亚那边生活。”
宋瑞美仍不死心:“真的?”
“真的,虽然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跟您说,您肯定要找她妈麻烦,但我会跟您明讲。没有合法手续,透露或者帮别人调查他人信息属于严重违规,要遭处理的,相信您也能理解。”
“那算了,我自己查。”
宋瑞美哼了声,又忍不住嘟嘟哝哝:“居然在国外……这可怎么查哟……” 齐翌:“所以,妈您不觉得奇怪吗?忽然蹦出来个妹妹,打小在国外长大,这关头回了国,还袭击我同事,您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你这么说还真是……嗯?你什么意思?”
齐翌黑漆漆的眸子直视宋瑞美:“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爸没死?”
宋瑞美愣住:“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当时公安明明调查过的……这……” 齐翌:“为什么不可能?我记忆虽然已经有点模糊了,但仍记得当初尸体已烧成了焦炭,根本无法辨认……” “不可能的,”宋瑞美摆摆手:“当时警察做过鉴定的,我想想,好像是指纹?你等一下,那份报告我一直留着。”
“指纹?”
齐翌有些迷茫,他搞错了? 说着,她径直走出厨房,往楼上走去,齐翌忙跟上。 宋瑞美进了卧室,拉开床头柜中间的抽屉,取出十几个防潮用的米袋,又端起个被布套罩着的盒子。 揭开布套,打开小盒,她翻了翻,取出一份发黄的鉴定报告,不薄不厚,七八张纸。 除了报告之外,还有一叠照片,一摞信,还有一本被烧掉小半的电话本,一串缺了不少珠子的手串,估计都是齐亚武留下的遗物。 宋瑞美气愤归气愤,可能至今都没原谅齐亚武,但遗物一直保存的很好。 齐翌接过报告,仔细翻看。 相比于现在的尸检报告,这份二十年前的报告书没那么详细,但也算得上严谨,从斗拳状的尸体姿态、大面积的碳化烧伤、呼吸道消化道内的灰尘碳粉等等,足以确定受害人死因。 齐翌大致浏览一遍,没发现问题,又重点看了眼尸源鉴定的版块。 上边有两段话,一段说的是死者尚且保存完整的无名指指纹,与当时家中常用家具表面留存的一组指纹相吻合,另一段则说经亲子鉴定,和其母周兰、其子齐翌分别存在母子、父子的亲缘关系。 “这……”齐翌更迷茫了,父亲死了这事毫无疑义,真的是他想多了?齐亚武和乌鸦齐并没有关系? 有人冒用齐亚武的身份为非作歹,在东南亚那边搞了个规模宏大的犯罪集团? 图什么啊! 宋瑞美收回报告,郑重其事地放回小盒子里,罩好布套,又检查了下米袋,将之一一放回。 “阿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你老汉真的死了。”
宋瑞美轻叹道,跟着又一咬牙,重重地哼了声:“得亏死了!他要真还活着,还在国外找了个老婆生了个女儿,我非阉了他!”
齐翌缓缓回神,吐出口浊气:“我知道了……这样也好。”
他心里很乱,有庆幸,有迷茫,还有不解。 乌鸦齐到底是谁?或者说,秦正生留下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用意?老千会的神秘BOSS是什么身份? 宋瑞美拍拍他:“你这娃儿,从小就爱钻牛角尖,别想太多了,免得又进了死胡同。你好好休息,妈先下去做饭,记得喊你同事过来。”
“好。”
齐翌回过神,目送母亲离开,暗暗想道:“是我心乱了,搞清楚假护士到底是不是我妹妹,才轮得到思考其他问题,说不定也是整容整的,又或者纯属巧合。”
想到这里,他摸出手机,给实验室打了电话。 “我齐翌。假护士的DNA结果还在吧?嗯,我的基因数据实验室也有,你立即做一份亲缘鉴定……对,我和她,我怀疑她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