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处于最复杂的状态,谁也不好说,最后胜利的将是谁。班辰强压伤势,冲回半空攻向肆殇。
冉青莲则被三只变异的噬族缠住,脱身不得,用于吸出神之灵的匣子也掉落。
肆殇状态却也没好多少,神之灵本来深深扎根于他的魂魄深处,忽然被冉青莲动摇,整个神魂都在动荡。
班辰没有给他恢复的时间,趁着他虚弱的时间一剑从后劈向肆殇后颈。肆殇仓促间闪身,抬手抵挡,却力道大不如前,在半空中生生被打下两丈才稳住身形,魅魂飘动他身边,而不像之前一样紧紧环绕着他,他低啐一口带着血色的唾沫,冷冷地抬剑指向班辰,他们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是在他们一招之间,泪已和同族交手数十招,十人,二死,五伤。泪背后双翼是对方攻击的重点,此刻都被折断,垂在身侧,他五官中竟渗出鲜血,身体仿佛也在变异,在向他们的同族靠拢。
有魔族想要帮忙,去杀死那些重伤的噬却一靠近就被那个噬族吞噬,而后受伤的噬族竟然伤势痊愈了,站起来冲向魔族们。
那些魔族们士兵们惨叫着逃跑,却跑不过噬族,一个接一个惨死,那个吸收了不少魔族的噬族狂叫一声。
泪被其他几人缠住,快斗不休,时间没办法来限制他。那个噬族身后的骨翅大大张开,竟噗一声,长出一层血色的薄膜,像是皮肤一样,却鲜红如血。
与此同时,天空中竟配合着那个噬族的变异而出现了异象,一团血色的云卷着魔气在半空中凝结,雷光闪烁,正中就是那名噬族。
班辰和肆殇正以魔法和灵法颤斗,忽然天空中一阵雷光,狂风大作,二人不得不各自退开,就见一道有成人腰粗的雷光劈下,正中那个噬族。而且雷光不绝,仿佛天地震怒,源源不断的雷光继续着。
“不!”泪嘶吼一声,想冲过去,却被雷光弹飞。
整个天空都已消失不见,随着雷光演变,天空上有一条倒置的巨大的河流,河流汇集指出,一团灵气凝聚成了这雷光。
班辰知道,那是忘川,当时他在忘川,仰头能看到倒置的五界,现在在魔界,也能看到这倒置的忘川,只是泪的反应让他不能理解。他的同族被他斩杀和沐浴这雷光不同吗?难道这雷光不是让那噬族毁灭,而是给他增加灵气的不成。
这天地间的异象让所有人都停下手来,怔怔地望着天空。唯有那些噬族制造的怪物,他们无知无觉,对天地毫无敬畏,立刻反攻。魔族们这才回过神,继续战斗。
班辰和肆殇也反应过来,皆想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斩杀,双剑相拼,金属裂响,两剑竟都有了裂纹。班辰用黑色的魔气缠绕在剑身上,再次急攻。肆殇的灵力不像魔气这样摸得着可以固定剑身,一时落入下风,步步后退,但是每一次交接都让剑上的裂纹延伸。
冉青莲拼不过噬族,立刻转身逃向下方,去找泪,那些噬族见了泪果然舍了她,去和同族围攻泪。她则立刻用搜寻的法术在混乱的战场中寻找匣子,幸而地面上铺面尸体,匣子摔在尸体上,并没被摔烂,得了她的灵力立刻又发出吸力。
肆殇眼见自己将落入劣势,狂吼一声,浑身的魅魂暴涨,“洛杉!”
班辰目光阴冷,身上的魔气也环绕着周身,滚滚不绝,“肆殇!”
紫色的魅魂对决黑色的魔气,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缠绕翻转,互相侵蚀。半空中有血滴落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了。
雷光渐渐减弱,而后消失。二人也终于斗出了个结果,各自剑上带血。班辰的一剑插在肆殇胸口,却没有插中心脏。肆殇的一剑擦过班辰的脖颈,留下一道将近一指深不断流血的伤口。二人僵持着,谁也不动,只是滚滚热血,顺着二人衣襟不断淌下。
“啊!”泪的喊声撕心裂肺,不顾背后的攻击飞奔到被雷光劈出的大坑中,那里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不!”
变异的噬族们失了泪这个目标,转而去攻击身边的魔族,放肆的吸收力量。
泪强忍悲痛,回身再次对阵自己的同族。
冉青莲找回匣子眼见班辰颈间受了重创,鲜血如注,一边飞向班辰,一边全力催动灵气,扰乱肆殇,吸出神之灵。
肆殇神魂大震,吐血不止,猛然后退,剑锋磨擦过血肉,带出一串腥红的血。班辰摇摇晃晃从半空中直坠而下,已是昏迷。
冉青莲转而迎向班辰,却被肆殇从后抱住。
“放开!”
“就是要死,我也要拖着你一起!”肆殇面容狰狞,本来的阴柔美态荡然无存。但是是谁将他变成这样的呢,谁一次次爱他,却又不爱他,给他希望又亲手打破。
只可惜,冉青莲完全不记得了,她眼中只剩下了坠入尸山血海中的班辰。
神之灵一分分地从肆殇体内分离,扯得魂灵碎裂。然而冉青莲的妖力却逐渐不够用了,这件吸收神之灵的法器本来依靠神力运作,现在单单一靠妖力,竟出现滞凝之感。加之肆殇的魅魂围绕着她,扰乱着她。
她一咬舌尖,努力催动妖丹,同时她发现自己内府的小人已经因为耗尽了灵气消失,那朵花却在发亮,绽放。她心念刚一动,那花竟放出无限的光彩。
在下面的战场中,泪费尽心力斩杀了所有的同族,奇经八脉无一处还正常,骨翅损坏,背上只剩下两个血洞。他无意中抬头,被半空中的耀眼光芒吸引住了目光,喃喃道:“引魂花。”
泪跪倒在地,血从皮肤中渗出,越来越冷,越来越凉,想要开口,却说不出来了。真是太糟糕了,他现在就要转生了,忘川会出问题吧,引魂花该怎么办……意识越来越低,眼前是一片黑暗。
下一刻天空中倒悬的忘川沸腾起来,仿佛是被无数薪柴烧灼。一股股细细的力量流动从天空中进入魔界,将每一个死去的噬族吸收,那残存的躯体化作纯粹的能量消散,作为意识的最中心的一点光点被卷回忘川。
忘川中的浪花越来越大,无数冤魂破水而出,咆哮着要飞往人间,那已经不是数万,而是数万万之数。若是让这些冤魂进入各界,只怕五界都将荡然无存。
就在此刻,肆殇看着怀中的女子,她浑身都在发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心中的仇恨忽然变作了慌乱了,不想死,不想她死!上一次琉璃消失的场景,仿佛再次在他眼前重现。他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仿佛这样就不会心痛。
但是为什么,如此难以呼吸呢。他身边的魅魂缺少控制,一点点飞散,神之灵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来,他放弃了抵抗。
冉青莲惊讶地接住神之灵,可是一回身只看到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是肆殇生前从未露出的轻松的笑容,而后肆殇的身体彻底消失,化作灵气,逸散在天地间。
“肆殇……”似乎有什么深沉的记忆在脑海中晃过,她却来不及捕捉,身体在发光,那朵花就快透体而出,她低下头遥遥看了一眼,一滴清泪飞落。
班辰还在昏迷中对后续发生的一切都是后来听姑苏氏说的。
肆殇身死魂归忘川,魅界大败而归,那些怪物也被抓到门道的魔族们一一消灭,或许还有零星的漏网之鱼,接下来一年,领主们都在领地内排查。
忘川水携卷冤魂逆流而上,将入五界,妖族新任妖王冉青莲,孤身祭忘川。据当时看到这一幕的魔族说,当时有一朵花自冉青莲体内飞出,飞入忘川,登时忘川平息,五界恢复秩序。大家都认为,冉青莲既是花妖,那应是她的本命元神,她以自己一人,救了天下苍生。
班辰却喃喃道:“引魂花……”
班若和启灵泡足了温泉,回来才知道战事居然如此之大,启灵的怒斥声中,班若只好重新一肩担起魔尊的工作,收拾战后的混乱,让班辰安心养伤。
启灵一开始很担心班辰,冉青莲身死,生怕班辰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但是班辰却淡淡地笑着,按时吃药,遵循大夫所说的疗伤,身体一日比一日好,情绪也很稳定。启灵和班辰身边的其他人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有一次,到处都找不到班辰。班若费了好大工夫,搜索五界,才在神界的千周山找到了班辰。
班辰靠坐在雪山孤峰上,寒风凛冽,他身边淡淡的魔气缭绕,身上披着一件妖兽皮裁剪的衣服,雪白色的毛皮衬得他的脸也被如冰如玉一样冰冷,只是他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好像在回忆在,那些美妙的记忆时时飘荡在他周围。
“洛洛!”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但是再睁眼看去,四周白茫茫一片,轻风摇动着雪花飘落的痕迹,他只能拍拍衣服上的雪花,下山去了。
往后每一年,班辰总有十个月时间待在千周山,虽然隔三差五会回去魔界看启灵,但是大部分时间就像是个普通山民一样。打猎,布置地穴,没事的时候就发呆。
启灵眼见儿子受苦,拎着班若耳朵训斥道:“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班若呲牙咧嘴,又无可奈何,只好去了趟神界,带回了块石头回来。
“让你去开导开导儿子,你那块石头回来干嘛……等等,这是,这是女娲石?”启灵大吃一惊,这可是神界至宝之一,“陛下怎么肯把女娲石给你?”
“我俩打了一架。”班若伸伸胳膊,上面还有一道启元神法刮过,烧焦的伤口,“我在忘川收集了那小姑娘的一魂一魄,不出百年,你等着吧。”
结局。
“传说,千周山之上有一位痴情的洛杉上仙,他百年如一日地等待妻子的归来。若是有人在千周山迷路便会遇到他。”少女摇着手道。
旁边的少年倒是撇撇嘴:“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在这么冷的地方等,去山下城里等不行吗?自从魔界和神界交好以后,五十年前这里不是就建造了冰魄城吗?”
“你真是不浪漫啊!”少女掐着少年的耳朵,娇嗔道。
“啊,好了好了,小师妹,如果你走了,我也会在这里等你的。不吃不喝,专门等你回来!”少年讨饶道。
少女这才满意地放开手,回身道:“琉璃姐姐,你去千周山也是要收集冰魄吗?”
少女和少年身后,是一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她笑道:“我当然是去找我家,洛洛!”
风雪初霁,万里冰原尽头可望见一条冰龙盘在山峰之巅,旁边坐着一个身影,黑发飘荡在风中,他轻轻睁开眼睛,喃喃道:“好像又听到琉璃叫我了。是梦……吗?”
“洛洛……”
“洛洛……”
“洛洛……”
喊声在山岳间回荡,目光穿透百年的光阴,蓦然回首,那张明媚的笑脸跳起来,对着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