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的时候,韩涵偶尔会睡个懒觉,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她在写散文,仍然在梦工坊的网站上,她开始写一些抒情的散文,取名《梦江南》。快过年的时候,凌辰去北京他的外公家了,小水也去北京陪她的父母,大冷的天,韩涵也不愿意让豆豆来回的奔跑,两人开始煲电话粥,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下学期的分科,这也是韩涵很苦恼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凌辰是要选理科的,可自己的理科学起来实在是辛苦,她还是比较喜欢文科,可是却又不愿意和凌辰分开,豆豆说还是应该选自己比较擅长的科目,韩涵渐渐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选文科,不过是两栋楼的距离,人家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
大年初一的时候,韩涵的父母来给外公外婆拜年,她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心底一阵一阵的酸涩,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下午父母走的时候,晓洁留了下来,自告奋勇的要陪她,韩涵心里隐隐滑过一阵感动,眼角是温和的笑意。晓洁回到屋里开始研究起凌辰送她的笔记本,韩涵这才想起将参赛获奖的事告诉了她,晓洁听后高兴的欢呼,她说:
“姐姐,你也和那个韩寒一样是作家了。”
“哪有?他是作家,我顶多是写手,再说当初外公给我起名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两年会有一个出名的作家正好和我同名啊。”
“恩,不管那些,你先找出来给我看看。”
“好。”
之后的时间,晓洁一直陪着韩涵,有时韩涵会教她写写毛笔字,有时会领她去她常常去的那棵枝干斜着探向湖面的老柳树上玩,有时会和她一起给如意梳个小辫,然后看着它顶着朵蝴蝶花,在门前的坡上跑来跑去的可爱样子,笑的前俯后仰。
正月初六的时候,凌辰家的司机开着车来到她家,凌辰扶着一位老人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韩涵正背对着他们,追着如意在菜园里来回的跑,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袄,及腰的长发并未梳起,而是像汉代女子那样,只在发尾的地方随意的用一方嫩黄的手帕简单系上,随着她的跑动,来回的摆动,活泼的文雅着,煞是好看!他听见她悦耳的笑声随风荡漾开,嘴角也不自觉的跟着弯起。韩涵正追着如意,却见它一转身向别的方向跑去,她赶紧追过去,却在看见它钻入凌辰怀里时戛然而止,凌辰放下如意,走过来抱住她,轻声说:“我好想你啊,小涵!”韩涵惊喜的回抱,刚想说我也想你时,却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站在车旁似笑非笑的萧祁及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她吓得赶紧推开凌辰,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红欲滴血,眼神慌乱的不知瞟向何处。凌辰好笑的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安慰了她一下,便开始介绍:“这位是我外公,他想过来见见你,我就带他来了,过来认识一下吧!”韩涵紧张的走到他面前,小声的说:“萧老先生好!”老人看了她半天没有说话,他此刻只是在想,人长的还可以,气质不错,据说还有点才华,只是这家境……
韩涵看他们都站在门口吹冷风,赶紧将他们迎进屋里,倒了几杯热茶给他们,接着就开始应对老人的问话,无外乎年龄家庭之类的,韩涵小心的回答着,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忐忑着,凌辰在一边喝着茶,没有说话,他绝对相信外公一定会喜欢韩涵。屋外突然传来晓洁清脆的嗓音,如同银铃,她激动的说:“姐姐,我终于写完了,哈哈哈,我终于会用毛笔了!”到了屋里一看“咦?怎么这么多人?”看见凌辰,她高兴的冲了过去,开心的拉着他的手说:“凌辰哥哥,你回来了?姐姐这些天可想你了!”凌辰似笑非笑的瞟了韩涵一眼,韩涵再次红了脸,她转移话题的对晓洁说:“写的什么?拿给我看看。”晓洁递过手里的纸,是自己昨天教她的《葛覃》,韩涵皱眉看了一会儿,说:“怎么选这首诗,这里面的有些字太复杂,你刚学写毛笔字,可以挑一些简单的诗先练练。”晓洁小嘴一瘪:“我这不是想讨你欢心吗?你就说好不好吧?”韩涵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宠溺的笑笑,说:“自然是比刚开始时好多了,别急,慢慢来!”一屋子的紧张气氛因为晓洁的到来,烟消云散。
凌辰的外公没有在说什么,知道凌辰在恋爱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阻止,可是听了萧祁的话后,他忍不住好奇,这个能让凌辰心动,甚至能入萧祁眼中的女孩究竟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着她低头和她妹妹温和的说话的样子,他的感觉不坏,至少这个女孩他不讨厌。
在凌辰的外公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这里却出现了一场戏剧性的变化,韩涵坐在屋里听见外面传来外公洪亮的由远及近的声音,他大声的说:“涵丫头,快出来,看看姥爷给你弄了什么回来,这个老张非得跟我赌棋,你说就他那个臭棋篓子能赢我吗?你不是喜欢梅花吗,我把他家唯一一盆盆栽的腊梅给你赢回来了,哈哈~你没看到他那张脸啊,表情真叫精彩!”韩涵赶紧跑了出去,外公手里端着盆嫩黄色的腊梅,远远的就能闻见阵阵清淡的飘香,她欣喜的接过花盆,听见外公接着说:“我看门口停着车,是不是凌辰来了?”韩涵正要回答,却听身后传来凌辰外公激动的声音:“段晖?”韩涵愣住了,段晖是她外公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莫非他们认识?韩涵的外公看向她的身后,也惊讶的说:“萧正?”原来两人真的认识,他们以前在师范时是同学,同桌三年,又在同一所学校做过老师,是关系顶铁的哥们儿。只是后来文化大革命时两人才分开,萧正后来下海经商创办了现在的凯辰集团,而自己的外公则回到了老家,开始务农。
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意外,韩涵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老人的重逢,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她拉着晓洁和凌辰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两位老人在客厅里讲述着彼此这么多年的际遇。
元宵节的前一天,韩涵陪着晓洁在商场里逛着,晓洁说要挑一份元宵节礼物,在珠宝首饰的柜台前,晓洁停了下来,她左看右看,终于挑中了一对玉镯,很浅很浅的绿,通体透亮,很漂亮。她将玉镯放到韩涵面前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她眼中闪过惊喜,晓洁满意的笑开,她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喜欢的。跟在她们身后的父亲赶紧去收银台付账,晓洁拉过韩涵的左手,将其中一个戴上她的手腕,另一个套入自己左手的手腕,她有些嬉笑又有些郑重的说:“姐姐,以后你一定每天都要戴着它,然后一抬手就能想起我,行吗?”韩涵宠溺的看着她:“好”晓洁于是喜笑颜开的又拉着她去了服装区,韩涵挑完一套衣服,正挑着休闲鞋的时候,凌辰的电话打了过来,自从那次凌辰的外公和她的外公重逢后,两位老人便经常在一起聊天下棋之类,萧祁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回北京了,韩涵问过凌辰为什么没有在北京上学,他只是说以前是舍不得母亲留下的房子,如今舍不得她,韩涵在心头温暖的笑开,感动良久。挂了电话,她走到晓洁身边对她说自己要离开一下,晓洁问她去哪里,她在晓洁耳边轻轻的说:“凌辰”。晓洁恍然所悟的“哦”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背,表示了解。韩涵告别了她和父亲,拿上新衣服和鞋子,走出商场,打车到凌辰家。
到凌辰家里的时候,在玄关处保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她换了拖鞋开始往屋里走,在客厅里她不意外的看见了正和凌辰外公下棋她的外公,也意外的看见了坐在一边的萧祁,尹天佑也在,她走到凌辰身边坐下,接过凌辰递过来的热茶,看见她手腕上的镯子,他赞赏的说很漂亮,韩涵看了看玉镯想起晓洁戴上它时说过的话,心底温柔的滑过一丝暖流,嘴角眉梢全部爬满微笑。她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眼光落到对面尹天佑的身上,发现他好像又消瘦了几分,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醉倒在床上时,眼角流出的悲伤泪水,她偶尔也会疑惑会好奇究竟是什么使他落泪,尹天佑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抬眼看向她,她尴尬的别开眼神,却正好对上萧祁似笑非笑的眼,韩涵在心底无力的想,终于明白凌辰那似笑非笑的狐狸模样是哪来的了。冲他淡淡的笑笑,她便老实的窝在凌辰身边的沙发里,眼观鼻,鼻观唇的老实呆着,偶尔也会和凌辰聊上两句,吃完午饭后,韩涵便和外公一起离开了。虽然凌辰的外公极力的挽留她留下明天一起过元宵节,但她依然觉得这种节日应该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过。
元宵节那天,晓洁早早的就赶到了外公家,那时,韩涵正在整理书籍,看见晓洁的到来,她抬头微笑。做完手里的杂货,两个人带着有点无聊。韩涵想了想,抱着如意站起身,对晓洁说:“我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吧。”晓洁眼睛一亮,告别了外公外婆,跟在韩涵的身后出发。
早春的风吹在脸上,乍暖还寒,田地里只有筷子高的小麦,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很舒服,韩涵将晓洁带到那个桥洞前,果然,桥洞前的土坑里已经长满了鲜草,嫩绿嫩绿的小草随风飘摇着,韩涵领着晓洁钻到桥洞里,说:“怎么样?这里很美,很安静吧?以前我和小石头总喜欢来这里玩。”
晓洁惊讶的挑挑眉,继而又开心的说:“恩,很美!”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靠着桥洞坐着,看天上的云点点飘移,感受着风从脸上拂过的感觉,她们的心情跟着一点一点的放松。突然晓洁站起来对韩涵说:“亲爱的姐姐,我们来跳舞吧?!”
韩涵不禁哑然失笑,她摇摇头说:“我不会跳舞,你跳吧,我看着就好!”
晓洁笑着说:“好,我跳给你看。”
一个旋转,她离开韩涵的身边,韩涵看着她踮起脚尖,张开双臂,微微扬起头,迎着风,向着光,然后开始舞动起她曼妙的身姿,韩涵不禁有些看呆了。在这一片广阔的绿野之中,这一片蓝天白云之下,晓洁如同一个误入凡尘的快乐精灵,轻盈的舞动着,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肆意的快乐着,活泼着,投入的尽情的宣扬着她的开心,她的纯净。韩涵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忧虑,忘记了很多,只将眼前这个少女舞动的身影深深的刻入到脑海之中,那个元宵节的上午,那片蓝色的天与绿色的地之间,有个翩翩起舞的少女,有个静静欣赏她的少女,有只在她们身边悠闲的转来转去的白色波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