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已经昏迷的中年妇女忽然又蹦跶了起来,着实叫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向我哥求救。听到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中年妇女的身上,却见她只是跪趴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突然身体一紧,嘴里呕吐着白沫,很快又重新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你小子,少给我一惊一乍的。”我哥估计也是吓得不轻,给了我一个爆栗,又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因怕中年妇女会着凉,便让房主人先安顿好她,再谈其他的事。
房主人往屋内招呼一声,从房间里又走出一个年纪与其相仿的老妇人。两人清理掉中年妇女口中的浊物后,又互相搀扶着,将她带回了内屋休息。在打开房门的时候,我才注意到,那里面还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那小孩像是被吓到了,眼中充满了惊恐地看着我们这群陌生人,也没有走出房门。
安置好昏厥过去的中年妇女后,房主人又走了出来。分别落座后,房主人满面愁容地抽着旱烟,缓了好大一会才开始说起事情的起因。
这房主人姓王,村里人都管他叫王老汉。刚才发癔症的是他的儿媳妇,叫翠平。除此以外,家里还有他的老伴以及一个八岁的男孙。他儿媳翠平本来也是个正常人,要说起她是这么发的疯,就得要从两年前说起。
在两年前,王老汉唯一的儿子死于一场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王老汉一家自然悲痛之极。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在安葬了他儿子后,王老汉在山下林场找了分工作,就是给人看林场的。儿媳妇和他老伴则在家里带小孩,平时也会接些手工散活补贴家用。
日子过得是有些清苦,但好歹还算过得去。但没料到,怪事才刚刚开始。在葬下他儿子后,没出两个月,儿媳妇翠平就有些不对劲了。一开始,她只是半夜说些胡话。到后来反应越来越强烈,两个老人都不敢让孩子跟她睡了。
开头的时候,王老汉以为儿媳妇是因为丧偶太难过,才会有这些行为。但逐渐地,翠平不但晚上睡觉说胡话,就连白天时神志也变得混沌了。到后来,更是直接精神失常了。每天肚子饿了就吃,吃饱了就在村里乱跑,见着人就躲。
王老汉也知道不对劲,也找过几次所谓的大仙来看过,但钱是给足了,人却没有半点好转。久而久之,心力交瘁的两个老人也索性放手不管了,只要人还在就好。
可说来也怪,这翠平疯是疯了,平时也乱跑惯了。但只要一天黑,马上就会回家,从不需要人去喊,也不会走丢。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家里死一个,疯一个。王老汉一夜就愁白了头,但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孩子,他也不能撒手,只能把重担扛在肩上。本以为这样熬着,只要能熬到小孙子长大就好。可天不遂人愿,随着时间的推移,儿媳妇翠平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行为也变得有攻击性,时不时地就会对人动手。
说话时,王老汉掀起身上的衣服,干瘦的后背上,一条狰狞的刀疤露了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又接着解释说,这伤疤就是被他儿媳妇翠平第一次发疯的时候,拿菜刀给砍的。自那以后,家里的利器,重器都藏了起来,就怕被她找到了拿来伤人。
“白天还好说,邻里会过来帮下忙,就怕她晚上会发狂。”王老汉双眼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满脸的疲态,一个劲地抽着旱烟,又说道:“今晚要不是有你们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刚……听她在喊,叫人别打她。你们平时有打过她吗?”短暂的沉默后,我哥愁眉紧锁着,疑惑地问了出来。
“唉,谁打过她呀。”说起这事,王老汉直喊冤:“这村里就百来人,都和和气气的,也没和谁家有过仇。就是她发疯了,我们也顶多是把她绑起来,等缓了劲又把她放了。谁也没对她动过粗,也不知道怎么就说这些胡话来。”
这话虽然只是王老汉的一面之词,但我没觉得他实在说谎。这王老汉看上去挺厚道的一个人,而且,要谁家遇到这样的事,早用锁链把人锁起来了,哪还会给她乱跑。估摸着,这王老汉也确实是心疼自己的儿媳妇,不想让她受那样的罪,宁愿冒着被她砍伤的风险,也不想让她带着锁链过一辈子。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了解了。”我哥没有做太多的表态,只轻点着,微笑着,让王老汉尽量宽心。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今晚你儿媳妇不会再发疯了,你先休息,等明天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你。”
“这……多谢,多谢。”一听我哥要帮忙,王老汉激动地连烟都不抽了,一个劲地朝着我们道谢。
客套了几句后,我们也起了身,准备回去休息了。出门时我才发现,那陈公子早就走了。这人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看王老汉这家子这么可怜,他怎么就能做到这么绝情的?
“那死人妖,也真够冷血的。”本来对他出手救人,我对他还有几分敬意。现在,心里对他仅有的一点尊敬,也变成了不屑的鄙夷。
王老汉一家的困境和陈公子的冷漠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内心愤愤不平,脱口就说出了我对他的不满。我哥轻叹口气,搂着我的肩,语重心长地沉声说:“小子,在你对一个人有足够的了解前,不要轻易地去评价他。”
“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有他自身的原因。”我哥看着前方漆黑的小道,继续说道:“不要试着用你的道德准则去要求别人也要这么做,这样不就成道德绑架了么?”
本来我还想着去反驳我哥,但看他神色严肃。况且我也不一定能说过他,便索性没再去深究,转而问道:“哥,陈公子刚才拿陈醋和柚子叶是做啥使的?怎么一贴上去就完事了?”
“这个啊……”我哥微笑着,嘿嘿笑道:“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太懂,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陈公子。”
“他?拉倒吧。”我对陈公子那一手的确是有些好奇,但这份好奇心还不足以让我去贴那死人妖的臭脸。抛开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说,我又转口问道:“王老汉的儿媳妇不是因为鬼上身才闹成这样的么,这个又要怎么处理,难不成那陈公子还会跳大神?”
想到这里,我也纳闷了。先前我哥说过,那人妖陈是什么双料硕士,难不成他除了治病还能治鬼?对此,我哥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打着哑谜,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这个呀,等明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