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蒙蒙亮,四辆牧马人驶入云城未开发的深山中。
山路很陡峭,车子一路颠簸,一会朝上走,一会又以60°角朝下俯冲,冲过浅滩后,他们才到达目做地。
他们到的地方在山谷底部,四周都是山,有一道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阴阴沉沉,白雾飘在半山腰,风一吹,被冲散的白雾充斥整个山谷,将山谷糊了一层浅浅的马赛克,视线变得迷蒙起来。
“夫人,到了。”
傅静思没理会他们。
车门被拉开,外头站了一位穿着黑灰西装的男人,脸上挂着笑容。
“静思,欢迎回来。”
“沈老板。”其他人垂着头给男人行礼。
“都下去。”他很冷漠的开口。
他将傅静思抱到新的轮椅上,侧过头看那辆旧车:“将这个扔掉。”
他转头看傅静思时,语气就变得极其柔和:“静思,再过段时间,我们就移居国外,好治一治你的腿,好不好?”
整个山谷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他一边推轮椅,一边低头跟她说话:“我问了教授,你的腿还有康复的可能,我们一起治。”
他们面前是一座废旧的水利工作站。
他把傅静思推到房间里,里头有好几台除湿机在运作,房子内部刚装修,很多东西都是新的。
装修风格是傅静思喜欢的欧式。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他把傅静思拉开壁炉旁边,给她更换一张新的毯子。
沈仁德蹲下身子,那张国字脸脸上布满柔情,他的手碰了碰傅静思的膝盖,像是害怕她疼似的,又迅速将手撤开。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个劲的道歉。
傅静思的手指动了动,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在屋内形成回音。
沈仁德的身子跌到一侧,铜色皮肤浮起一层红色,嘴角溢出红血丝。
他单手撑起身子,笑得开心,含糊不清道:“你终于肯理我了,静思,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哽咽。
他把她的手放到另外一边脸,“静思,只要能让你出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就跟以前一样,你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是杀人,我也为你杀,只要你理我,行吗?”
“除了傅怀隐,我没让你杀其他人!”傅静思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脖子、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一双眼睛泛着红色,音调撕裂。
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气到扭曲。
“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我无耻,我是坏人,我活该下地狱,我都知道,你别气了行吗?”
沈仁德紧紧握住傅静思的手,脸上露出讨好笑脸:“现在,傅怀隐死了,就在昨天晚上,我的人用一针肾上腺素就将他解决了,我们的仇人死了,静思,你应该高兴。”
他癫狂地笑着:“静思,我们终于报仇了”
傅静思把他的手甩开,指着跌倒在地上的沈仁德,冷冷笑了笑:“是啊,我是应该高兴,可这一刻你让等得太久了!”
“沈仁德,如果不是为了娇娇,你根本就不想杀他,我说得对吗?”
“这么多年,你根本就是在利用傅怀隐对你的害怕去获取你想要的东西!”
她指着周围,撕着声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不仅仅是水利基地,也是qiang火dan药库房,还是你制du基地!”
“你那颗肮脏的心从时候开始变的?”
沈仁德从地上爬起来,压抑自己的情绪,声音低沉,“我没有,我没变。”
“我没变!”他越说越激动。
傅静思冷眼看着激动的沈仁德,不咸不淡嗤了一声:“脏。”
他听完傅静思的话,眼眶一片猩红,眼泪在里头打转,脸部肌肉上下颤动,他单膝跪到傅静思跟前,双手捂住她的脸,坚定地说:“我没变!我只是想变强而已!”
他激动到语调破音。
“我不想再让17年前的事情重蹈到我身上!”
“我没错!”
傅静思用力甩动脑袋想要逃开沈仁德的制钳,烫好的头发散落下来,口红也晕染开了,她的唇碰到沈仁德手腕,她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血液从沈仁德的手腕处渗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他紧咬牙关,将疼痛闷在嘴里。
许久后,傅静思才将嘴巴放开。
地面已经有了一小滩血迹。
傅静思啐掉口中的污血,恨恨地看着沈仁德:“真肮脏,你跟他合作,早晚碎到骨头都不剩。”
“呵呵,那也是你活该。”
又有一个人这么跟他这么说。
激动过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火苗响的声音。
过了一会后,沈仁德伸手去理傅静思散落下来的头发。
“我没得选。”他爱怜地用那只充满厚茧的手去抚摸傅静思的脸,声音弱弱的。
“静思,我没得选。”他的语调上调几分,手上的劲道越发加重,“我根本就没得选。”
“我得为你,为了这个家撑着!”
傅静思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伸过身子,眼神紧盯情绪激动的沈仁德,冷着声音轻声道:“你就该把我也杀了,这样你就有得选了。”
沈仁德想要撤回手,却被傅静思阻止,她用力按住他的手,红着眼求他:“你杀了我,求你,把我杀了,行吗?”
沈仁德用力将手拉扯回来,用力过猛,傅静思连人带轮椅朝后方倒退。
“砰~”轮椅跟墙壁碰撞到一起,傅静思的轮椅倾斜了45°后又回归原位。
“静思,你别逼我了,行吗?”
“我沈仁德也想做好人!也有远大抱负!”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可这些,都没了。”
他以前的职业理想是做一名造福人类的科学家。
但他现在早就跟理想背道而驰了。
傅静思把脸别到一边不说话。
沈仁德把她的脸扳正,将自己的上衣扒开,用力指了指心脏,指他身上大小的伤疤,咬牙切齿道:“这些,都是为了你!”
“静思,我承认我是疯子,承认我自己现在很肮脏,但你应该最清楚,我最开始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好人。”他用力地指着自己的心脏,嘶吼道:“我也想成为好人!”
“是你逼着我走上这条路的!”他双膝跪到傅静思跟前,脸上还悬着两行浑浊的泪水,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带着祈求道:“你理解理解我,行吗?静思,理解我。”
他为了她,为了她的仇,什么苦都吃尽了。
他以前也是天之骄子,直到遇见傅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