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采访完傅老爷子,返程时,在医院病房走廊处跟一位戴着渔夫帽的女孩擦肩而过。
那女孩高高瘦瘦,脸上戴着口罩,宽大渔夫帽沿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她的长相。
她拿着跟她齐高的花圈,大大的‘奠’字看着渗人。
她身后背了一个大大的双肩膀,里头鼓鼓的。
来医院送花圈,这是咒病人早死呢。
有位记者停下来,朝女孩的背影抬了抬下巴:“欸,你们不觉得那个女孩很奇怪吗?”
他旁边的伙伴勾住他的肩膀:“住在这一层的病人非富即贵,想过得安稳,这种新闻少打听。”
“小王刚入圈,没碰过壁,他骨头还带着刺呢。”
记者们一边揶揄那位新人小王,一边往外头走去。
女孩走到护士站时被拦了下来:“小姐,这里是医院,你不要乱来。”
女孩把陪护证放在大理石平台上,推到女士跟前:“我是家属。”
陪护证上边的名字叫沈娇娇。
那名护士看了一眼包得严严实实的女孩,眼里闪过疑惑,但看到来访登记表有沈娇娇这个名字,没再多做纠结。
“你这花圈……”护士指了指女孩旁边的花圈:“这个不吉利,病人有心血管疾病,受不得刺激。”
女孩:“外公喜欢花圈,这是定制款,要给他过目。”
女孩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护士多看了她几眼,小声喃喃:“还真有人不抵触花圈?挺奇怪,这一层也没有危重患者啊。”
女孩走到傅怀隐病房门前,病房前的监控闪了雪花。
监控室里没人,正好到了交接班时刻。
女孩推开门走进去,里头窸窸窣窣传来脚步声。
“外公,身体恢复得不错啊。”
傅怀隐把毛巾扔进垃圾桶,那张被化成惨白的脸蛋恢复红润。
听到女孩的声音,他的后背有些发僵,扶着栏杆缓慢回头。
看到全副武装的女孩,他背靠在栏杆上站稳,咧出笑容:“是南南啊,你怎么有空过来看外公?”
他的眼神落在白色的巨形花圈上:“这是几个意思?”
傅之南把花圈放到他旁边,“为你专门定制的,不用太谢谢我。”
“你!”
“你一定会需要的。”她说得笃定。
“你在咒我!”
“生老病死,自然法则,我们都得顺从。”
“你!”傅怀隐脸上越来越红,被气得不轻。
傅之南不理会他,走到床头边弯腰,然后操控手机打开电视机。
她走到沙发坐下,将旁边的凳子推到傅怀隐身侧:“您老最好是坐着,我怕你站不稳,要是摔倒了,得个脑溢血什么的,那还真是可惜了。”
傅怀隐坐下,脸上少了虚情假意,他冷着声音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看到了新闻所以来我这大闹的?”
傅之南没回答他的话,将手机投屏到到电视机上。
手机页面停在一个视频上,她没点播放。
她侧过脸,笑道:“外公,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老朋友蔡老没出面帮你吗?”
蔡老是傅怀隐这些年一直巴结的人物。
她自问自答:“因为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你啊,被他无情抛弃了,啧啧,真是可惜了你自己这些年的忠心。”
这话显然扎到傅怀隐的心,他眼皮动了动,没作声。
傅之南又继续说:“不过咱傅老大度,被人背叛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你说是不是?”
傅怀隐眼皮跳得更加厉害,眼睛越来越眯,脸部一抽一抽的,在压他的怒火。
傅之南看他怒而不发的样子,继续说:“你信任的李特助,被我开除后,也背叛你了,他为了钱,真是什么事情都能说呢,不过还好你做的那些事情够隐秘,没让他发现,不然啊,真是够精彩的。”
傅怀隐再也忍不住,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阻止傅之南继续说下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这样就怒了?
那就再加把火好了。
她把资料推到傅怀隐面前:“我想说,外公你不行。”
她又叹了几口气:“真是难为了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女们,这么些年为了迎合你,演戏应该演得很累吧?所以都愿意去举报你了。”
“所以这是你手笔?是你在背后搞我是吗?”傅怀隐面色铁青,他住院,他被警方盯着,原来都是他以为的嫩娃子搞的动作!
傅之南没回答他的话,示意他看资料。
傅怀隐将资料大致阅览后,禁不住咳了好几声,整张脸涨出不自然的红色。
资料从他手里滑下。
“怎么可能?”
他弱精的事情没有人跟他提过,他的体检报告都是医生跟李特助汇报。
精子诊断结果跟基因鉴定书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在傅怀隐头上。
这件事关乎他的尊严,他的拳头攥得更紧,感觉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呵呵呵,竟然是真的,程灵素,你居然真的敢背叛我!”
他站起身,指着傅之南发火:“滚,你也给我滚!”
“全部都滚!”他嘶吼着,“都滚!”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他挣扎到床边,想要呼叫医生。
他按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回头看傅之南:“你动了什么手脚?”
傅之南走到他旁边,指了指地上断开的信号线,“呀,病房里的设备没点检,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傅怀隐想到她刚进门时的弯腰动作。
她那时候就是在剪线呢。
“你,你……”傅怀隐的呼吸越来越重,他顾不得骂人,眼神落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上方立着一个药瓶上……
他伸出手,整只手臂在颤抖,他奋力地用手指去勾那瓶药,还没挨到药瓶边沿,手臂便重重落在柜子上。
他的脸更加红,呼吸也越来越重。
他挣扎着身子走到柜子处,刚到那里,整个身子仿佛脱力了似的趴在柜子上方。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拿到药瓶。
他颤颤巍巍地打开药瓶,柜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摆。
他终于打开瓶盖。
“轰隆——”他刚把药倒出来,柜子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也倒下了,傅怀隐狼狈摔倒在地,腿被床头柜压着。
白色药丸撒了一地,离他最近的那一颗在他右手边。
他顾不上讲究,伸出手拿那枚药丸。
他的手刚动,一双黑色高跟鞋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他抬起沉重的头颅,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庞,他换上讨好笑脸:“南南,你帮外公拿药,外公也把股权给你,好不好?”
傅之南捏起地上的药丸,细细打量那枚药,然后将药伸给他:“想要啊?”
“还是南南最好。”他伸手过去接药丸。
他的手还没到傅之南手边时,她便将手放开,小小的圆形药丸落在地上滚远了。
“你!”傅怀隐气滞,脑袋太重,他支撑不了多久,只能趴在地上恨地骂人。
“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妈掐死,我就不应该心软!”
傅之南起身走开。
“不是,不是,南南,别走,把药丸给我,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只要你把药给我,我换继承人,我把所有财产都给你,股权也全部转给你,如何?”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