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透，在美梦中的祁元湛听到了些啜泣声。
他睁开眼睛，萧棠宁苍白的小脸近在咫尺，秀眉死死抿着，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无声地哭着，额头上满是冷汗。
祁元湛坐起身子来，将人抱在怀里，她却瘫软睁开眼睛，眼眶里满是泪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看着他的眼神是涣散无神的。
“棠宁，你醒醒！你怎么了？”祁元湛心被紧紧揪住，颤声问道。
萧棠宁张嘴嘟喃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他心头骇然，扶着她的肩膀轻摇，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撕开一个大口子，慌得他手足无措地喊道：“棠宁，你醒醒，别吓我！”
这一声吓得萧棠宁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瞪大了双眼，神色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祁王，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突然喘过气来。
祁元湛微微发颤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殿下，我这是怎么了？之前...我虽然也做噩梦，但...没这样过...”八壹中文網
萧棠宁趴在他手臂上，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
祁元湛侧头，修长的指尖撩开纱幔的一角，顿时有一股比常日里浓厚的熏香飘了进来，他皱着眉头，细想了片刻。
可是这熏香他时常能闻见...
他剑眉死死压着黑眸，眼底有墨色在翻涌，轻声哄着怀里抖成筛子的王妃，直接用锦被将怀里的人裹紧。打横抱起，快步往外走。
“殿下，我家小姐怎么了？”
“殿下，可是王妃有梦魇了？”
瑞雪和清荷紧张地候在纱幔外，急声问道。
“把那香灭了，还有将慕容唤来。”祁元湛抱着萧棠宁，毫无顾忌地快步往外走。
瑞雪亦步亦趋追着祁王，忧心忡忡。
这时清荷才意识到了些什么，一脸震惊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殿下快步往外走的双腿，眨了几下眼睛，快步命人去请慕容。
祁元湛将人抱到书房一侧的卧榻上，怀里惴惴不安的人疲惫地睡下了。
他舍不得将人放下，就一直这么抱着她，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睡。
慕容进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立在屏风外，被祁王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才低着头进了房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给她看看。”祁王的声音极低，声调依旧无波无澜，但是慕容兰时却听得眼皮直跳。
抬头果然瞥见他的眼底暗藏着煞气，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闭眼把脉后，示意祁王出去外面说。
祁王只得将怀里人轻轻放下，起身唤了瑞雪进来守着，和慕容走到外间。
书房是个偌大的房间，一侧是一排排的书架，中间是祁王常日里办事的书案，另一侧的屏风后放着一张卧榻。
隔着楠木屏风，祁元湛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间卧榻上那道纤细的身影，他剑眉压紧，眼底的墨色再无遮掩，冷声道：“她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慕容兰时沉着脸道：“她本就心有郁结，但喝了之前开的药不该还生梦魇，最近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诱发的...”
祁元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人：“熏香呢？”
祁清和清荷已经将房内的熏香都取来，听见这话，心中又震惊不已，急忙将那熏香递给慕容兰时：“殿下，昨夜房内点了两份熏香。”
“两份！”
慕容兰时嗅了嗅其中一熏香，他没瞧出有什么问题，他将熏香捻碎，捻在指尖，香料很细腻，看得出是上好的货色。
又捻碎了另一份熏香，配料差不多，但...
“等等...”慕容神色冷了下来，眼底荡着幽冷的光，“这药一贯用于制作一些禁药，用多了会上瘾...身体稍好的人，用上几次倒也还好，但对于身体弱的人，尤其是王妃这种心有郁结的人，那简直...”
这话一落，书房顿时坠入数九寒潭。
清荷跪在地上，禀道：“这熏香每日都是瑞雪亲手点的，娘娘也知情，属下就以为是娘娘一贯在用的...”
祁元湛也亲眼见过瑞雪点过这香，他幽冷的目光扫向屏风内的人。
瑞雪吓得脊背发麻，但下一刻，小姐的手在她的掌心捏了下，她才冷静下来。
起身走到外间，“噗通”跪在地上：“是琴嬷嬷从宫中带来的，说是皇后娘娘特地让宫中女官给小姐做的，小姐点了后，一开始点了后，小姐睡得确实比之前好了，所以...”
听到皇后娘娘，几人不由得绷直了身子。
祁元湛侧头看了一眼床榻内依旧睡得不安慰的人，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殿下...”慕容小声唤了一声，想让他千万别冲动，但此刻就连他都气得想直接杀进凤仪宫内，更何况祁王。
可是...
可是那沈皇后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可是这又如何！
祁王在西北的时候，见过那些吸食了这些禁药的人，行事疯癫，到了最后形如行尸走肉。
沈亦宁怎么敢的！
他脚步一撤，看向了里间的卧榻，周身笼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眉眼间满是戾气。
房内的人皆脊背发麻，低着脑袋不敢言语。
这时，里间传出来一道低低的低吟声，祁王身上的冷厉散去了几分，转身往里间走的那一刻，扫了跪着的人一眼：“将寝室内所有的东西都换新的，还有将王妃贴己的物送过来。”
话罢，祁元湛快步往里间走去。
撩开纱幔，弯下挺直的脊背靠近，眼底的冷戾已经敛下，却见用最温柔的语气，缓缓道：“没事了，本王在。”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睁开了一下眼睛，瞧见是他后，红唇扯了下，拉着他的手贴着脸颊后，又闭上了眼睛。
祁元湛在床边坐了下来，指腹轻触她额头，将沁出的冷汗一点点擦掉。
她的脸色苍白得下人，秀眉也皱得紧紧的。
祁元湛闭了闭眼睛，才小心翼翼地将手轻轻抽出来，帮她掖好被角。
起身走到外间，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根根绷紧：“祁清，将那琴嬷嬷一并绑了，备马车。”
祁清愣了下，对上自家殿下骇人的神色，只得点头出门去办。
“还有你们看好她！”祁王只落下这话，快步出了书房。
慕容幽幽叹了口气，这事...倒也真难办了。
先前就知道这沈皇后绝非一般女子，心机迫深，没想到这般歹毒。
慕容兰时转头看了一眼里间的人，叹了口气，赶忙去写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