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了,一时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你身子可好些了?”
终是祁元湛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萧棠宁就这么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唇角勾出一抹轻笑道:“已经好了。”
她边说着,边起身朝着祁元湛走去,纤细手指捏着额角,皱着秀眉道:“可能是被那马吓的,方才被那日头晒了下,实在是发晕,才会失手将殿下的佛串...”
“无妨,已经捡回来了。”祁元湛低头回道,特意拉开袖口,将那佛串露出给她看。
“那真是太好了,”萧棠宁柔柔道,“那我能安下心来了。”
祁元湛“嗯”了一声,见她想转身往里间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她下意识想甩开他的手,可祁元湛紧紧握住了。
萧棠宁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只得任由他握着。
“你身子好些了的话,我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祁元湛轻声道。
声音低低沉沉的,又仿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萧棠宁转头去看他,对上了他那双流转着一片群星的黑眸,这一刻,她瞧见了他眼底的心虚。
她别开视线,不让自己刚刚筑起的高墙有一丝的动摇,敷衍地笑道:“去何处?”
祁元湛见她这副疏离又冷淡的样子,想带她去祠堂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分明她之前那么想去,可自己呢?
他那时还没确定好自己的心,更没看清楚那些关于父亲和母亲的过往,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介绍他们。
毕竟那段过去,他曾经想极力埋葬过。
眼下才发现,那段被他鄙夷的过去,都是被人伪造的。
他似乎能正大光明地在她的面前,介绍他的父母。
可她似乎不太敢兴趣了。
思及此,他心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堵在了那里。
“殿下?”萧棠宁看着发呆的祁元湛,开口唤了一声。
祁元湛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要紧的事,你先好好休息。”
话罢,他转动轮椅往外走,可刚绕过屏风,他顿住,转头朝着里间看去。
她什么也没问,可是就算她问了,自己也不能告诉她什么。
毕竟他的仇人是太上皇,那个人心机有多深沉,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再也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了。
到了夜间,祁元湛进房来,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他心口微微发堵,最后只微微一叹,躺在床榻的外面,两人之间隔着一臂之宽。
他侧身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许久,才往前挪了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将人揽到了怀里。
萧棠宁白日睡得多了,本就睡不着,听到他进屋来的声音,她才假寐。
忽而被一双铁臂揽住了腰身,下一刻,脊背就靠上连一句硬实滚烫的胸膛。
她身子微僵住,就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棠儿...”
她屏息听着,可他唤了她的名字后,最后只幽幽叹了口气,旋即有温热的触感落在脸侧,她脸颊微烫,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睡吧!”他低声吐出了这话,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萧棠宁睁大了眼睛,想转身去好好质问他。
为何要利用她,到底喜不喜欢她,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己分明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难道只有自己能算计他,他不能算计自己吗?
或许她的那些小把戏,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床榻上紧紧相拥的两人,明明都醒着,却都沉默不语。
待到清晨,萧棠宁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她掀了下眼皮,就见祁元湛掀开纱帐,肆无忌惮地站了起来。
透过窗棂倾泻进来的阳光将床榻边男人高大的影子投射在床榻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萧棠宁眯了眯眼睛,还没清醒的脑袋有些恍惚,却又在下一刻想明白了一些事。
不管祁元湛装残废是为了迷惑谁,不管那人是景元帝,还是太上皇,这都对她有利,毕竟他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了。
他不过就是利用了自己。
而且他也屡次配合着,被她利用。
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想到这里,她掀开锦被,动作轻盈地下了地,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小脸紧紧贴着他精瘦的后背。
身体毫无缝隙地推着他,怯怯道:“不管如何,殿下的腿是好的,这一点,我很开心。”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一阵清风,却又带着几分颤意,柔弱地想让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好让她安安全全的。
祁元湛心头微动,他伸手覆在她圈在腰间的手掌上,点头道:“我不该瞒着你,但这事,我也有苦衷...”
“嗯,棠宁想明白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紧贴着他后背的身子抖了几下,紧紧抱着他,微弱的啜泣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也不该使性子,将那佛串...我们和好吧?”
祁元湛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到嘴的话都被她抢先说了去,不由得心头微恼,转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对上她盛着泪意的眼睛。
他又缓缓叹了口气道:“是我的错,那日也是我没保护好你,就算你打我一顿,也行。”
萧棠宁闻言,愣愣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可刚还来得及开口,他滚烫的大手就握住她的手掌,在他结实的胸膛口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萧棠宁心中微动,漫出了一股暖流,但这股感觉,下一刻,就被她压制住了。
就在男人握住她的手再一次打向他的胸口时,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紧抿着的唇角亲了一口,旋即快速地挣开了他的手掌,转身钻入了床榻上。
祁元湛怔在原地,呼吸仿佛停滞了般。
他从前对这男女之事毫无兴致,可一遇见她,他所有的自制力和抵抗力迅速瓦解。
看着她裹紧锦被的身影,他气息愈发不稳,忍了多时的那种感觉再次强烈地袭来。
他只得转身去了一侧的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