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戛然而止,也没有了再转动的迹象。
过了好一会儿,喻星垂才缓缓抬起头来,就看到柳予安煞白的脸色上满是冷汗。
“柳予安,你没事吧。”喻星垂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颤抖,她伸手帮他擦拭额上的冷汗,他的眸子里布满着紧张的神色,这样的他,让喻星垂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柳予安虚弱的摇了摇头,喻星垂还不敢大幅度的动作,两人如履薄冰,神经仍然紧绷得跟弦一般。
“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柳予安的冷汗从顺着太阳穴缓缓流了下来,“对,打电话打电话。”喻星垂反应过来,可看着刚刚从手里甩出去了现在躺在地上的手机,哽咽着说道,“柳予安,我的手机摔到那边地上了,怎么办?”
柳予安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我说的是,拿我的手机。”
“你的手机放在哪里?”喻星垂的心悬着的,都不敢乱动一下。
柳予安低头,眼神示意道,“裤子的左边口袋里。”
喻星垂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挪过去,用空着的左手从他的口袋里翻出手机,右手依然与他十指相扣着。
“给!”喻星垂颤抖着双手将手机拿到柳予安的面前。
柳予安看了她一眼,面露着些许尴尬,“解锁密码是900421,找通话记录里的祁湛。”
“好,祁湛,祁湛……找到了!”喻星垂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让它抖起来。
两人屏气凝神的等待电话拨通,可是这个时候,这通电话却无论如何都拨不出去,喻星垂仔细一看,手机信号一格都没有,“无服务”三个字再次加深她的崩溃。
“柳予安,怎么办?手机没有信号啊!打不出去,打不出去啊!”喻星垂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死,你要是死了你奶奶怎么办?柳予安,怎么办?”喻星垂极近崩溃,泪水肆意的就流了下来。
柳予安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心下一紧,在这种生死关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他!
喻星垂继续痛哭流涕的,话语也越来越乱,“你跟我不同,你有家人,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曾经想过像我这样的孤儿,就算突然死掉,也会找不到人收尸吧,你知道吗,那样一想,我都不敢死了呢。”喻星垂从刚刚的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缓过来。
“我才当千万富婆才几天啊,继承的遗产的都还没胡乱挥霍,就要死了。”喻星垂流着泪看向柳予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硬拉着你上来的,真的对不起。”
柳予安此刻的心痛甚至超过了内心的恐惧,这是第几次看她哭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哭让他心痛难忍。
死死抓着扶手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他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我们不会死的,现在不是不晃了吗?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这句话极尽了柳予安的温柔,喻星垂任他擦着脸上耳朵泪水,她看着柳予安的双眸,仿佛有光,让她突然觉得安定。
地面上,那个喝醉酒扳动了操作按钮的工作人员小张,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着。
摩天轮上面的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视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喻星垂的泪水也早已止住了,她的视线从柳予安的双眸移开,转向外面静止的窗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好像是没有再动了。”
柳予安的视线再次收了回来,伸出左手依旧抓住了扶手,仰头就靠在了座椅靠背上,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
喻星垂又挨他近了一步,小声说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柳予安。”
柳予安双眼望着车厢顶部,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平静的说道,“等天亮了的时候,地面开始工作了我们就能下去了。”
喻星垂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21点56分,长夜漫漫,难道他们两个就要在高空中过一夜吗?
夏天的夜晚,微风从窗口的缝隙中窜了进来,刚刚还汗流浃背,此刻才感觉到一丝清凉。
柳予安转头看了一眼呆滞的喻星垂,那只握着她的手,往里面拉了拉,示意她坐过来。
喻星垂乖乖的靠近他,缓缓的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两个人仿佛相爱多年的恋人互相依偎。
喻星垂握着他的右手紧紧的没有放开,慌乱的心率总算在此刻平稳了下来,两人的呼吸频率逐渐相同。
“柳予安。”她轻声呢喃他的名字。
“嗯。”
“柳予安。”她再次喊出他的名字。
“嗯。”柳予安的每一次回应都让她的心中涌动的恐惧感又减少一分,仿佛慢慢的就会回到地面上。
又过了一会儿,“柳予安,你睡了吗?”喻星垂靠在他肩上轻声问道。
“没有。”柳予安轻声回应。
“哦。”喻星垂欲言又止。
吞吐了片刻,又接着了下去,“柳予安,我觉得你挺好的。”
这一句话,柳予安没有回答,转头,就闻到了她发间的香气。
“这个生日一定是我这辈子第二独特的日子,刚刚,又有一种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了。”喻星垂缓声说道,语气里尽是落寞。
“嗯?”柳予安第一次对她发出有声的疑问。
靠在他肩头的喻星垂又朝他挪动了几分,“过完13岁的生日的两天后凌晨,爸爸妈妈在高速路上,跟一辆酒驾车相撞,为了避开一辆酒驾车,冲进了防护带下面的滑坡。”
喻星垂倒吸一口凉气,“其实,那天我已经上车了,可妈妈好有感应一样,死活不让我上车,说让我一个人好好的看家,等他们回来一定带我去坐摩天轮,可是他们再没有回来,难熬的时候真的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跟他们走,一个人真的好苦。”
喻星垂看着夜空中那轮弯月,月光皎洁,乌云渐渐的靠近,下一秒好像就要覆盖住那微弱的光亮。
一滴的泪水不经意的从她的眼角滑落,真正的剧痛通常都是无声的。
柳予安感受到她的微颤,听着她的述说,脑海里飞快的划过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微弱的疼痛感袭来,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靠在他肩上的喻星垂还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幸好只是阵痛,脑子又在此刻清醒了,松开握着扶手的左手,轻拍她柔软的发丝,柔声说道,“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
喻垂抬头,对上他温柔的双眸,笑靥在她脸上悄然绽开,“对,除了林下,多了一个你,跟我经历过生死的gay蜜。”
柳予安眉头一拧,“我不是gay。”
喻星垂转过头来,继续靠在他肩上,附和道,“好好好,你不是gay,你只是喜欢跟你性别相同的人。”
作为一个资深腐女,她知道有些gay确实不喜欢直呼他们为gay。
柳予安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我喜欢你。”
他这种正经的语气实在是常见,喻星垂没有听出特殊意味,继续敷衍道,“嗯嗯嗯,我也喜欢你,我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