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高三·四班教室里灯火通明。
结束了一天的紧张课程，学生们正在教室里上着晚自习。
各科老师都布置了很多作业或卷子，大家根本没时间说笑打闹，纷纷趴在桌子上，不停低头写着。
安静的教室里，传来一片刷刷的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以及……轻微的呼噜声！
打呼噜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顾燃。
这家伙昨晚跟小方开会开到1点多，今天中午又因为跟踪日本股市的涨跌变化，没时间午休，好不容易撑到老师讲完课，就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呼了过去。
楚薇知道最近顾燃很忙、很辛苦，也很心疼，因此并没有叫醒他，反而默默把他的卷子抽过来，准备一会自己做完后，再帮他抄一遍。
开学这几天来，顾燃和楚薇一直是这样分工：顾燃主外，楚薇主内！
有关学习的事情，理所当然被归类到内务方面，全由楚薇负责。
各科任课老师发现顾燃的作业上都是楚薇的笔迹，纷纷找到王老师打抱不平。
都说顾燃这家伙太不像话，作业自己不做也就算了，怎么连抄都懒得抄？还全让楚薇代劳？
每天做两遍作业，该多辛苦啊！楚薇那么乖巧可爱，顾燃怎么忍心欺负她？
现在楚薇是十九中高三年级所有老师们的心头肉，成绩又好，人又长得漂亮，最关键的是底子扎实，还很聪明，任何难题都难不倒她，没哪个老师不喜欢这样的尖子生！
面对气势汹汹找来的老师们，王老师一反常态并没有生气，反而护起了犊子，赔着笑脸帮顾燃狡辩……
有时候被逼急了，竟然还睁着眼说瞎话，说什么“俩人待一起时间长了，笔迹有可能变得一样！”，简直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有几个任课老师见班主任都是这个态度，就赌气发誓再也不管顾燃了，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王老师巴不得他们别找顾燃麻烦呢，人家都内定好学校了，你们管他干嘛？
真要是心疼楚薇，你们干脆把顾燃的作业给免了不就行了？
……
关于“内定”这件事，一开始王老师是半信半疑的，干了大半辈子高中老师，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所谓“内定”这种事存在……
不过，就在昨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省教育厅一个老同学打来的……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老同学再三提醒，他都忘了有这么个“同学”存在了！
一转眼，他从东山师范大学毕业已经二十三年了，昔日同学，各奔东西，早已失去联系已久，记忆逐渐淡漠了……
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他1978年入学东山师范，1980年学成毕业，因为种种问题，而且高考前他已经结婚，因此他被分配回到滨海，继续从事一线教学工作。
在那个时代，即使大专生那也是天之骄子，特别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基本都分配在省、市政府部门、或是科研教育机构，同学中好像只有他是老师。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是老师，而他的这位同学，已经贵为省教育厅副厅长了……
王老师当时就很奇怪，感觉这个电话打的有点莫名其妙……
从毕业后两人就断了联系，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充其量也就是回忆一下大学时代，而且王老师这个人情商着实一般，人情世故那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面对副厅长的同学也是如此……
两人尬聊了能有十分钟，王老师感觉实在没啥话可说了，于是便沉默下来，等待对方说明真正的来电意图……
终于再也找不到话题聊了，那位叫田爱军的副厅长终于吞吞吐吐的问起了顾燃的情况。
“顾燃？你认识他？你跟他什么关系？”
王老师也不管对面是什么身份，直接发出了三连问！
他真是有点好奇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同学，而且还是身居高位的副厅长，套了半天近乎，合着只为了打听顾燃的情况？
“啊……那啥……嗐！我也不认识顾燃同学，只不过是受一位领导所托，让你照顾照顾他……”
“你不认识？受领导所托？那你想怎么照顾他？”
王老师又抛过去三个问题，把那位田厅长呛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理解了，为啥他这个老同学明明资历深厚，却依然得不到提拔，还在一线干老师……
就他这个情商，不当老师还能干啥？
这一通反问，都带着点质询的口吻了！
他忘了自己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了？
说话竟然这么不客气！
这是拿自己当他的学生来训了？
田副厅长努力压抑着心里的郁闷，干笑了两声，掩饰着尴尬，含糊的应付道：
“呵呵，老同学，干嘛这么严肃啊……哎呀，我就是打听打听而已，没别的意思……”
虎头虎脑的王老师继续反问道：
“既然是老同学，那就别藏着掖着！你到底要打听什么？没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呀？”
田副厅长捏着话筒的手青筋凸出，努力忍了忍，才没发出脾气！
他这个老同学简直是太轴了，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呢？
要不是托他办事的那位领导反复叮嘱他一定注意保密，他才懒得跟他废话呢，直接让滨海教育局出面就完事了！
得！跟他这样的棒槌不能绕弯子，得直截了当，官场黑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懂啊！
“行！那我就直来直去了！那位领导的意思是说，让你不要把顾燃管的太死……你还不明白？欸……就是说，顾燃他作业啥能做就做，不做也别催他，他要是有事向你请假，无论是啥理由，甚至干脆没有理由，你都一概准假，就这么点请求……”
王老师听到这样奇葩的请求，人有点懵，旋即想到顾燃所说的“内定”，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
“哦？难道顾燃真的内定了大学？内定了哪个大学？什么时候下正式通知？”
田副厅长感觉跟这个憨货说话太累了，动不动就是一串反问，简直气煞个人！
但是，听老王说什么内定……什么鬼？还内定大学？你以为这是漂亮国？
不过，田副厅长转眼一想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顾燃忽悠他班主任的，估计也是为了让他放松管制吧……
这小子，可够机灵的！
很显然，领导的担心有点多余，人家自己就把班主任给搞定了……
“噢……你都知道了，那行！这事还在运作当中，你要注意保密，谁也别说！还有，刚才我说的你别忘了，顾燃想干啥就干啥，你少管、少打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田副厅长还是决定用上位者的威严压他一下！
跟这样拧巴的人讲什么同学情？纯属对牛弹琴！还是直接点吧！
“好，我知道了！少管顾燃，注意保密！还有别的事吗？”
田副厅长没好气的说了句：
“没了！就这么个事！挂了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不过想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又把电话打了回去。
“老王，还是我，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和办公室电话……有时间来省城，咱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你有啥事也别客气，尽管来找我！咱二十多年的老同学了，我还能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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