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吧台上要了一杯鸡尾酒,混沌的空气中,夜晚带着堕落又奢靡的气息,我喜欢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安静的呆着,看光怪陆离的灯影下,那些扭动的身躯互相缠绕着,带着暧昧的氛围愈演愈烈。
高脚杯和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是久奈子。
久奈子,安静的三个字在唇齿的上下阖动中发出奇妙的音节。
也许是因为名字里的两个音,我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残缺和离别。
父亲在我13岁的时候那年出车祸去世了,那个身为我母亲的女人,却在父亲尸骨未寒的第二天就卷铺盖走人了。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记忆里的母亲,眼神总是冷冷的,带着不明的感情色彩狠狠的瞪着我和父亲。
手上的鸡尾酒喝完了,我的18岁生日也算结束了。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我勾起嘴角,寂静的微笑。
窗外似乎开始下雨了。玻璃窗里横亘出自己的倒影。浓浓的烟熏妆,硕大的银色耳环挂在耳朵上,细细的雨丝在空气中拉出一片雨帘,浮动的尘埃在那一瞬间安静的落下来,高跟鞋在路中央狼狈的断掉,我皱着眉头然后遇见了他。
高跟鞋断掉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朝前面狼狈的扑过去,顺着惯性差点就要跌倒在路旁,然后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我。
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带着一股暖暖的阳光的意味,在我18岁那天夜晚,抨击着我的耳膜。
你能站起来吗?他问。
我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时光蔓延。
他穿着一身整洁而干净的校服,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扶着我的手有些局促。
于是我恶作剧心情猛的浮起来,喂,帅哥,交个朋友吧。我轻佻的笑着,长长的睫毛剪影下,我看到他惊讶的抬起眸子,漂亮的像他的人一样干净澄澈。
呃。我……我没兴趣。
他慌张的松开扶着我的手,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一脸戒备的看着我。下着的街上,从他的眸子里,我看到了倒影的自己。勾着唇角笑的样子,像个狂妄的恶魔。
可是怎么办呢?我对你有兴趣啊……
我轻声的说着,看着他的瞳孔猛的睁大,然后在雨中狼狈的逃掉。
剩下我在路中央咯咯大笑。
怎么会这么巧呢?他穿的是和我同间学校的校服。
胸牌上安静的写着两个字。
辛村。
我知道很多爱情的开始都是偶然在操作。天空湛蓝高远,凝聚着所有水汽,在这个南方城市谴卷过每一寸土地。我站在学校楼顶,安静的凝望着悠远的天空,然后,辛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同学,楼顶是不可以随便上来的。
随着陌生而熟悉的调调,我转过身,背景是一片巨大的光影。我看到阳光在他的眼眸里盛开,带着不可思议的璀璨。
是你。
他的眼底是赤裸裸的惊讶。轻轻扬在耳际的碎发,下颚完美帅气的轮廓,是记忆中温暖的样子。
我是久奈子。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目光笃定,我看着他轻启的唇角和眼角眉梢停滞的表情,忽然觉得好笑。
可我不认识你,乖宝宝辛村阐述着一个事实。
这不重要,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我说。
他的脸忽然红起来,带着不可思议的速度窜到脖子,然后感觉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散发着红彤彤的颜色。
我站在原地插着腰咯咯的笑起来。
辛村,你真好玩,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我们在一起吧。
我估计他想说我神经病,或者骂我是个疯子,可是当他看到我碰乱的头发和夸张的眼影的时候,忽然就停住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像第一次一样狼狈的跑掉了。
怎么办呢?18岁仲夏那个夜晚。没有蛋糕也没有祝福的那天,我许了一个愿望。
然后我就遇上了你,辛村。
当我拉着辛村的手出现在我最喜欢的那间芒果布丁店前面时,他害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说,久奈子,我不吃芒果布丁。
那可以选择其他布丁吃啊,反正你陪我就行了。
可是,我讨厌布丁啊,我们去吃其他的好了。
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委屈的样子让我捶足顿胸。辛村是学生会主席。辛村18岁。身高182。辛村没有谈过恋爱。辛村是个乖宝宝。辛村辛村,遇上了死缠烂打的久奈子。
可是世界上还有个女生叫藤原夏花。听说她曾经为辛村跳楼,割腕,所有极尽折磨的自杀方式她都试过。可是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任何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喜欢辛村的那些小女生私下偷偷议论的话题。总结过了他们说我的坏话,久奈子是妖精,是学校最好的反面教材,却攀上了优等生。他们说我的低贱,说我不要脸,像辛村那样干净懂得洁身自好的男生也被我缠去了。
但是这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至少现在我已经能拉着他的手到处走,陪在他身边,对着他好看的侧脸大声的说,辛村,我喜欢你了。
我所在的f班是年纪上最差的班级,而我是班里最自甘堕落的久奈子,所以老师大部分都是对我视而不见的。
于是我们有大把大把时在学校里游荡。天跟在他身后在学校四处游荡。每天跟在他身后在学校四处检查,吃着芒果布丁看他一脸微笑的样子就觉得好幸福,他喜欢喝绿茶,喜欢听陈绮贞的歌,喜欢一切一切温暖的事物。就像他人一样充满阳光。
他家旁边是个小型的鸽子公园。浅灰色的天空中有鸽子在铺啦啦的振翅飞翔。我走在他身后,已经习惯了他的一言不发,我像个隐形的存在,只是固执而别扭的跟着他。我记得他周末的时候总是习惯在这里坐着,当他看到鸽子铺啦啦的飞向天空的时候,他就会微笑起来,那一刻的他静谧的就像一个快要和鸽子一起飞翔的天使。
光从鸽子翅膀的间隙流露下来,柔和的打在辛村的脸上,那一刻我看得呆滞。
——我跟你很熟吗?
——不熟吧。
如果排除每天自发的跟在他身后,我们之间好像都不怎么说话的。
——那是为什么呢?
男生转过头清浅的笑着。眼眸深处写着淡淡的疑问,那一刻我仿佛听到鸽子在远方的天空中轻轻振翅的声音。铺啦啦。像此刻我的心情一样乱乱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如实的答到,我早就说了,辛村,我喜欢你啊。
——哦。
然后他撇过头,继续沉默着,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空,目光柔和而专注。静谧的空气中,我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为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喜欢你的头发和眼睛,可以把他们弄干净吗?
在我呆滞的目光中,他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融化在我心里,滋滋的蔓延开来,带着一片阳光和鸽子白色羽翼下绽放的光芒。
第二天,听说那个传说中的藤原夏花在学校大闹了一场跳楼记。最后在校长,家长,辛村三方协调下,才终于从楼顶上走下来,然后抱着辛村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