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泛黄的书册，书册不厚，记录的事情不多。
看完以后，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祝庭封敢大摇大摆进入殿堂，还能说出殿堂内的玄机了。
书册中很大一部分确实是对蛇母圣殿的描述。
这座圣殿是蛇人为蛇母建造的，说是圣殿，其实也是他们的举行进化仪式的地方。
如祝庭封所说，蛇人想要彻底成为人类，所需要经历的痛苦不是一星半点。
除了几百年间从未伤过人这个限定条件，他们还需要经历十八般酷刑，体会人类的所有情感，经历人类的成长过程，可谓有重重关卡。
这个筛选过程痛苦又漫长，在莫天看来，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超越高考以及人类社会对人类优胜劣汰的痛苦层级的事情。
想到在进入序列之前，自己在现实世界里遭受的各种苦难，莫天此时竟然有些想哭。
自己还是太单纯了，拥有的时候不珍惜，进入序列以后才知道人世有多么美好。
不过这些此时想起来没什么用，还徒增伤悲。
所以莫天收拾了心情，默默看了一圈整个大殿。
在沐祈攸消灭眼球的过程中，祝庭封也终于对神像下手了。
看了一眼忙着倒王水处理眼球的沐祈攸，祝庭封又瞥了一眼已经蠢蠢欲动的宾客，似笑非笑拿出了一根木簪。
木簪在他手里扭动着，木质的簪子像一条小蛇，不安地在祝庭封白皙宽厚的掌心中翻腾。
祝庭封伸出手指戳了戳木簪，“别急啊，我一会就让你回到她身边。”
沐祈攸闻声看过来，看到木簪时，心中的不安猛然扩大，“祝庭封，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祝庭封笑着指了指自己手心的木簪。
木簪是这个副本里的万能钥匙。
沐祈攸眸子闪烁，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这就意味着，那群人很快就能到这里来。
包括司锦寒。
她还想在和司锦寒见面的时候，至少能把这里的情况处理完了。
“你是在想king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祝庭封饶有趣味看着沐祈攸，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
只是一层笑意不达眼底，沐祈攸几乎是一瞬间就确认了这人和司锦寒之间有些故事。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可以看出两人之间是有些恩怨纠纷的。
沐祈攸扭头错开了祝庭封探究的视线，“他们会来，而且很快。”
如果她没有估算错，副本已经进行了三天了。
他们从进入这方漆黑的地界，到找到蛇母圣殿，已经花了数个时辰。
副本已经过半，这个算是副本核心的地方一定会暴露在所有玩家面前。
而司锦寒和肖楚舟，作为高级玩家中天花板的存在，按理说不可能还没找到这里。
想必是外面出了一些变故，被拖住了脚步。
沐祈攸眸子微眯，再次看向莫天，“你今天进入夜市的时候，其他西镇的人在干什么？”
“有一部分在西镇休息，也有很多人来东镇夜市了。”莫天凝眉想了想，“不对，几乎所有人都到东镇了，我都遇到好几拨了。”
沐祈攸心中涌现出巨大的不安，不再说话了。
祝庭封看着小丫头突然安静下来，正想说几句话逗逗她，就看到沐祈攸抬起眸子，目光冷冷落在坐在案桌前无法起身的宾客身上。
宾客本来都凶神恶煞地盯着她，目光似利刃，巴不得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突然对上沐祈攸带着笑意的目光，一时间都怔住了。
沐祈攸慢悠悠靠近宾客，在一个人面前半米处站定，仰头看了一眼那举着武器的身着黄金战甲的将士，悠悠开口，“想变成人类？”
宾客谨慎地盯着沐祈攸，开口时，蛇一般的信子在苍白的嘴唇上掠过，“你想做什么？”
沐祈攸突然笑了，“我来帮帮你们。”
她话音刚落，手迅速地往腰间一探，泛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在两人之间闪过一抹弧度。
下一刻，宾客手臂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汩汩流淌，那血是墨绿色的。
宾客死死瞪着沐祈攸，眸子深处满是杀意。
沐祈攸轻轻勾唇，“你们变成人类不是需要感知到人类的一切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怎么样？”
在宾客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沐祈攸又在他手臂上划了一刀。
匕首的尖端划过宾客的手臂，匕首上一道红色的血痕蔓延，腥甜的血液沿着匕首的刀刃流进了宾客的伤口中。
沐祈攸静静看着宾客的竖瞳，眉眼间带着一抹疯狂和冷然。
匕首连接手柄处的利刃深深嵌入沐祈攸白皙柔软的掌心。
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眸子。
几乎是同时，沐祈攸面前出现了一段记忆。
说是记忆并不准确，因为那明显是未来发生的事情。
即便她没有过去，但是她看清那恍若电影片段一般闪过的画面时，还是能肯定那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因为，里面不止有她，还有司锦寒。
司锦寒眸子冷淡，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沐祈攸，薄唇紧抿。
沐祈攸觉得自己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搅，浑身刺痛，周身灼热。
“你被怪物异化了。”司锦寒薄唇轻启，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砸在沐祈攸耳畔，沐祈攸痛的浑身痉挛，似乎终于难以维持自己的身形，她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
司锦寒就这样冷冷看着她，看着她在地上翻滚，看着她浑身冷汗，因为剧痛热泪糊了满脸。
强行按下万蚁噬心带来的痛苦，沐祈攸微微抬头，对上司锦寒的眸子，那双眸子很熟悉也很陌生。
熟悉的是，那一双眸子是她这不知如何定义的一生之中唯一留在心间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沐祈攸心中已经把肖锦言当成了自己人，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丝丝陌生感觉的她，在遇见肖锦言之后，毫不犹豫把这个人划到了自己的保护圈内。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她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太好奇了，好像也渴望了太久了。
像在沙漠中行走数日滴水未进的濒危之人，在看到液体时，哪怕知道那是毒药也会毫不犹豫饮下。
可是这双停留在她心头的眸子里，盛满了让她陌生的冰冷。
他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那眼神甚至不像在看一个活物。
“原来你是……”司锦寒眉头紧蹙，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直直刺入沐祈攸的胸膛，“无法拥有人类感情的怪物，你不该存在的，回到你的混沌中去吧。”
沐祈攸心头刺痛，周身的疼痛似乎都抵不过那一剑来的深刻。
长剑上蔓延出缕缕白气，很快布上一层冰，沐祈攸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冻结了。
这阵寒意渐渐蔓延至全身，最后她连动一下手指的能力都丧失了，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