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好疼，你真的不让我活动活动？”沐祈攸幽怨地看着肖锦言。
肖锦言偏头看着她包成粽子的手腕，“活血化瘀不适合你，你这手腕好不容易才止了血。”
沐祈攸轻哼了一声，知道没有希望了，便也不多说了，“那你说说吧，你在那个小黑屋里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个，肖锦言脸上的笑意淡去。
“那里，的确是伤者集中的地方，只是伤者集中在那里，不是治疗，而是等待死亡。”
肖锦言垂下眸子，乌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落一层淡淡的阴影。
沐祈攸敏锐地察觉到了肖锦言情绪的变化，眯起眸子，“和祭典有关？”
“对。”肖锦言抬眸，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战场上。
沐祈攸静静看着肖锦言白皙柔和的俏颜，突然就从这丫头身上感受到了很厚重的情绪。
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别的什么。
沐祈攸扭过头，看向天花板。
由木头搭建的房屋中，因为周围密林的遮掩，屋里光线很暗，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房梁上长了一层青苔，潮湿的木头颜色更深。
沐祈攸盯着那房梁看了半晌，鼻翼微动，一股淡淡的属于潮湿雨林中特有的霉味萦绕在鼻尖。
肖锦言许久才收回目光，看向榻上躺尸的女孩，眸光逐渐聚焦在她身上，身上的负面情绪微散。
“村长让我把他们的内脏都取出来。”肖锦言淡淡开口，话语不急不缓，似乎没有带任何情绪。
“为什么？”沐祈攸依旧盯着房梁，头也不回地开口。
肖锦言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因为，受伤的人，最后的价值就是作为祭品献祭给神明。”
“皮囊归于树，脏器归于土，骨架在密林深处……”沐祈攸轻轻开口，“看来村长可不止要你挖人腰子呢。”
她的话语间带着一丝笑意，肖锦言看着她微扬的嘴角，眸子闪了闪，“嗯，我想，我们很快就就要接触到这一位神明了。”
沐祈攸轻叹，“怎么每个副本都有这样的神明啊，真是坚定了我走唯物主义道路的决心。”
“这里可不和你掰扯这些。”肖锦言难得认真和她说了一下真实序列的事情。
“真实序列之中，所有玩家都是蝼蚁，虽然休息区管理者也是玩家，副本大概率是他们创造的，但是……”
“但是，最初的副本不是他们的手笔，也就是说真实序列并不由城主做主，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还未可知，不过……对这里再陌生，我们也要在这里苟延残喘，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让自己开心一点。”
沐祈攸语气轻快，扭头看向肖锦言。
肖锦言不期然撞进她的眸子深处，愣了一下。
“小锦言，你很乖啊。”沐祈攸突然笑了，“真实序列一定很喜欢你这样的玩家吧，所以给了你这样讨人喜欢的天赋。”
沐祈攸眉眼弯弯，黑色的眸子上映着窗外的光，熠熠夺目。
“可是真实序列并不是个让人喜欢的存在，所以我比较喜欢你的通关方式。”肖锦言不自在地撇开了头，轻轻开口。
沐祈攸点点头，“我也喜欢，反正随时都会死，不如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消失罢了。”
“更何况……我好像，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沐祈攸声音很轻，最后这句话几乎是糅杂着呼吸吐出来的，肖锦言听得断断续续，有些奇怪地扭头看了过来。
沐祈攸撇了撇嘴，漫不经心转换了话题，“那这个副本的核心是什么？”
虽然对她刚才模糊的话语有些在意，肖锦言还是轻轻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核心是神明，但是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也值得留意。另外，童谣之中前半句描述的东西都出现了，后半句的衍生物却还没有任何线索，这个和副本核心有多深的联系暂且不知。”
肖锦言看着沐祈攸，“那一具巨大的白骨恐怕不简单，我们之后很有可能还会和它交手，目前它出现的地方就是密林深处和圣地，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地方，它是否还可以在其他地方活动。”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肖锦言目光落在沐祈攸手腕上，“这个副本的核心是生存，但是进入副本到现在，已经过了23个小时了，我们没有面临过任何生命危险，结合这个副本的情况，生存的关卡一定是在两个部落的交战中……”
沐祈攸扭过头看着肖锦言，由衷地困惑了，“我们没有面临过任何生命危险吗？”
你看看我的手！
你是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啊？
肖锦言看着她澄澈的眸子，沉吟了一瞬，“好像从始至终，一直处于危险中的人，只有你。”
沐祈攸：……瞧瞧，多么质朴的语言，却让我这颗心千疮百孔。
“你37c的体温，是怎么说出零下20c的话的，我现在很伤心。”
沐祈攸扭头看着肖锦言，似乎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她感觉脖子都酸了，现在被肖锦言一气，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肖锦言看着她又是气愤又是委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帮她略微活动了一下手，又塞了一颗糖在她嘴里。
沐祈攸一吃到糖所有委屈都没了，舌头顶了顶酸酸甜甜的糖，开口含糊地问，“你喜欢吃糖？”
“不喜欢。”肖锦言摇了摇头。
沐祈攸有些奇怪，“那你进副本带那么多糖干什么？”
副本商城里的道具里可没有这种除了解馋一无用处的糖果。
沐祈攸上次逛了逛，唯一的糖就是肖锦言之前给她的止疼的那一种，而且那个道具本身并不是糖果，而是黑漆漆的一瓶液体。
她当时还看了看那玩意的介绍，这才知道那种止疼药剂可以变幻成各种食物，只不过变成好吃的东西，所需要的积分翻倍。
从夏暮雪他们完全无法拒绝教导员的馈赠就可以看出，这道具价格不菲，沐祈攸随便瞥了一眼，这药剂两万积分一瓶。
肖锦言当时还把它换成了糖果，所耗费的积分……
最后，沐祈攸决定无视这个道具。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肖锦言看着满足地眯起眸子的沐祈攸，顿了一下，补充道：“在第一高校里面，你经常掏兜，每次掏了个空都是一副失望的模样。”
沐祈攸看着肖锦言，突然感叹道：“你要是个男的，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
“为什么？”肖锦言眸光微闪。
“因为太贴心了，对我胃口，我感觉我要被你宠坏了，这可不行，我可是直的。”
沐祈攸叹了一口气，不知是第几次感慨，“白炀可真是有福气。”
肖锦言眉眼一弯，伸手弹了一下沐祈攸的脑门，但笑不语。
肖锦言细细给沐祈攸描绘了一番那间屋子里的情况。
虽然他在黑暗里不像沐祈攸那样行动自如，不过村长明显不想让他好过。
关上门以后，不等他使用副本商城里买的油灯，村长已经打开了灯。
昏黄的光线把整间屋子里的情况尽数展现在肖锦言眼前。
“地上躺满了人，他们都受了伤。在这个部落里，只要有人受了伤，就被会关进那个屋子里，哪怕是在战场上被划破了一个伤口，或者一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皮，都会被关进去。”
“村落中的人认为，被神庇佑的人是不会在战场上受伤的，既然他们会受伤，就说明他们是不被神明认可的人，把他们作为祭品献祭是神明的意思。”
“为了让他们感受到足够的痛苦，村长会派人在他们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取出他们的内脏，甚至剔除他们的骨头……”
“里面很多人其实受伤并不重，但是因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疗伤措施，待在那样的环境里，伤口一天天恶化。”
“更何况每天都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残忍对待，再强大的心理防线也会崩溃……”
“村长今天让我取出一对母子的内脏……孩子的父亲伤得很重，已经奄奄一息。”
“村长说他必须遭受最惨痛的教训，仅仅肉体上的痛苦是不够的，神明对这样的祭品是不会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