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要做厨神祖师爷!”
赵四,相貌平凡,家世平凡,但是他的志向可从平凡。之前他的人生理想很简单,成为厨神,做出传世名菜来。
可是,林暖暖说到了烹饪学校,给他了另外的想法。
要做,就做最大的,最令人敬仰的。
他要厨神祖师爷,就像孔子广收门徒、成为天下读书人的祖师爷一样。
林暖暖惊讶地看向赵四,赵四志向如此高远,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有些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他从未想过的去做人上人,去当官做县老爷。也没有想要成为地主,守着一亩三分田过日子。
而是真的有想法,有抱负,完全自我意志觉醒了。
“原来如此。”林暖暖再次看向赵四的时候,突然就懂了。赵四是个职业厨师,这种专业化的分工下,也会导致他产生自我觉醒。
在封建王朝下,也是有朵朵闪光的自我意识觉醒者的,只是他们力量太弱小了。所以会被时代洪流直接卷过。
成为厨神或许是受爷爷的影响,但是后面的路怎么走,赵四是自己决定的。
只是,理想很美感,现实很残酷。
赵四并没有足够多的钱,入股林暖暖的烹饪学校。
“建学校是需要前期投入的,所以,你要不考虑技术入股?”林暖暖试探性提议,这个想法与赵四的计划实际上是不符合的。
“我?”赵四指了指自己:“可是我的技术的都是跟您学的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赵四自己心里面清楚啊。他所有的菜谱、烹饪手法,都是跟林暖暖学的。他哪来的技术,可以入股烹饪学校啊?
林暖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我是指,你来我的学校,教徒弟,教他们如何做菜。毕竟我的手艺不太行。”
林暖暖实操水平跟理论水平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就算开设学校,那也是需要找人根据她的理论去做菜的。
有赵四在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可是,没钱能行吗?”赵四知道自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技术是从林暖暖手上学的,还可以算作技术入股。但是,开学堂,那还是需要真金白银去堆的。总不能空口白牙就招生了。
林暖暖指了指后堂:“没钱自然是不行的。这个学校甚至可以没有你我,但是绝对不能没钱。所以,掌柜的,就特别重要了。”
赵四也是个极其上道的:“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掌柜的?”
“你在悦来酒楼做主厨的理由是什么?”林暖暖突然又问了一句。还没有等赵四回答,她接着说道:“你觉得,这样的理由,对于,学院的学生来说,是不是一样成立的?”
厨师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技术工种,林暖暖开设烹饪学校不假,同时还要安排实习。
而悦来酒楼,就是极好的去处了。尤其是在它在沧州有不少连锁店的情况下。
把这个道理想通之后,赵四心里面有些不乐意了。
他毕竟是个普通的手艺人,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藏私,甚至还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总之就是要捂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说,林暖暖是一点不藏私的把这些东西,教给了赵四。但是林暖暖提到了悦来酒楼,说起了实践的事情,令赵四更觉得就像是师父带学徒。
这种事情,在他心中,是根深蒂固地要藏私的。
而林暖暖说,要他带着学生们到悦来酒楼,赵四不由自主地把他们代入帮厨的角色。
因而赵四心里这件事情表现的不太乐意了。
不过林暖暖并没有注意到赵四的情绪低落,她转而问起了赵四做游厨的事情来。
“如果你要参股烹饪学校,你最起码有三五年的时间,不能出去游历了。这不打紧吗?”
林暖暖这一番关切,在赵四耳中至关重要。他一想到,林暖暖能够培养自己,也自然能够培养别人。如果他真的不乐意教学生,林暖暖总能找到乐意教学生的人的。更何况这件事,还是自己提的。他有什么资格不乐意啊?
至于游厨……
“倒也是不急,我先前以为师父您……不太好了。所以,我想着不能辜负您的教诲,才那么急着出去的。您现在好好的,我正好跟在您身边多学学。”
想到林暖暖的本事,赵四也就老老实实了。语气中也不自主地带上了恭敬。
林暖暖点头,倒也是这么回事。她把桌子上的饭菜扫光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悦来酒楼。
没想到,找赵四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回到白鹿书院,林暖暖还没进大门,就撞上一人。
程布星看到是林暖暖来了,立刻激动地拉着她:“我爷爷有事找你。”
程致远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儒,其中不光包括他的学识,还有他的见识。
自从林暖暖教了汉语拼音之后,他就有了个想法,那就是立志像古人一样,为经典注音。
这个工程量极为浩大。
所以,首先要举办个仪式。
“你爷爷找我,就为了商量举办仪式的事情吗?”林暖暖整一个傻眼了。
这也算急事?不是,这也算事?也不对,这事情,做的就没道理。
程致远这是魔怔了啊,拼音是这么用的吗?
程布星定住脚步看向她:“你不要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好吗?这件事,很认真、很严肃,很重要的!为经典注音,这件事情极其伟大。”
“也极其没用。”林暖暖此刻比程布星更像个杠精。
程布星听到林暖暖的话,看了看左右,方才说道:“非也非也。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是,自从至圣先师孔子之后,读书人一辈子就在读经典、读史。能为经典注释,是可以名传千古的。注音也同理,我爷爷看重的是这个。”
林暖暖:……
程致远之所以一把年纪还要给经典注音,确实有程布星说的这方面的理由。毕竟他不是圣人,有些虚名还是要拼一拼的。
但是林暖暖知道,给经典全部注音这件事,是极其滑稽可笑的。“算了,你带我去见爷爷,这件事做不得,真的做了,就要贻笑大方了。”
程致远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近期接触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心态上倒也是接近年轻的状态。因而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硬朗。
他看到林暖暖来了,立刻笑脸相迎。
林暖暖对程致远来说,至关重要。他也是讲究的体面人,拼音这东西,毕竟是林暖暖所教的。给经典注音这件事,还需要得到林暖暖的首肯。
不过,这种利在千秋的事情,程致远相信,她不会不同意的。
然而,事实却是……
“爷爷,您可千万别想着给经典注音。”程致远还没说话,林暖暖劈头盖脸的,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程致远给经典注音这件事情,是有些许私心的,但是更多的,确实是想要为千秋业。林暖暖竟然想都不想,直接就阻止他。
这令程致远万分不解。或许,终究是女子,即使再聪慧,无法理解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
“暖暖,读书人,要为往圣继绝学。为经典注释、注音的意义,都是在于此。”
程致远语重心长。他还是极为喜欢林暖暖的,所以,想要劝她一劝。
林暖暖点头:“这句话,我曾经说过。但是,注音与注释,不是完全一回事。拼音,只是工具。只是为了让口语与文字,产生联系的道具。”
这句话,程布星曾经听过。但是,当时他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这件事,联系到爷爷为经典注音,程布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
“为常用字注音,是为了让人把发声与字联系起来。而后,人是要逐步脱离拼音,去单独认字的。这才是拼音的正确使用方法。如果给所有经典注音,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听到林暖暖这话,程布星都若有所思。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碰到了门槛,有一句话,就在嘴边,但就是说不出来。
而程致远被注音所带来的名利影响到了,心里面仍旧对林暖暖说的话有所怀疑。
“你是女子,或许不懂,男子读书,实际上并不简单。我做这些事情,是为了减轻学子們读书的难度。”
林暖暖摇头,正要说话。
却听到程布星突然开口:“非也非也。爷爷你这话,是站不住脚的。女子又如何?暖暖,也是饱读诗书啊。怎么会有不懂读书苦的事情呢?”
“爷爷自然也能想到这点。”林暖暖接过程布星的话茬:“但是他只要把问题简单地归结于,女子不懂男子,从而打压我,就可以令我不再质疑。整个问题也变了性质,被简单归结成,男女之间的问题。从而转移了核心问题。”
“即,给经典注音,到底有无必要。爷爷心里面实际上也知道答案了吧。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但是您舍不得名利。所以只能借口,这是女子不能理解男子,从而让我不再纠缠。”
男女问题,一直以来都适合用来转移矛盾。遇上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说一句,因为你是女子,就可以解决了。届时,人们的视线就可以被转移,把问题重心转移到男女话题上。也就忽略了其背后的利益关联。
但是,林暖暖逻辑思维清晰,自然不会上这个当的了。
程致远被林暖暖一顿抢白,脸上已经显现出怒色来了。
程布星看情况不对,立刻想着跟林暖暖站到一边来。“我觉得暖暖说的有道理。”
他的本意是想跟林暖暖一块挨打,但是实际呈现出来的效果是,火上浇油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程致远坐在椅子上,长长叹气。
林暖暖看到程致远这个样子,既是劝导,也是坏心眼地火上浇油。“很可惜的的是,爷爷如果你没有用对女子的偏见做伪装,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是真正地思考我的问题内涵指向。或许你早就得到了教育学的内在逻辑,也得到了真正利在千秋的体系了。”
“对,就是这个!我就感觉你话里有话。”程布星一拍手。虽然目前他还什么都没想到,但是不妨碍,他感觉到了啊。
林暖暖看向他,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暂时没想到。”程布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他离真相,就差一个提示罢了。
“宿主,从结果推过程,跟从原因推结果,难度是不一样的。”小灵提醒。“这件事,要真的让程致远跟程布星想,没个十年八年,他们是想不出来的。”
林暖暖:“有这么夸张吗?”
“独尊儒术是为了控制思想的。所以根据的不是难易,而是阶段性控制思想。自然而然,是不会讲究教育学中,由简到繁,由易到难的顺序的。”
小灵这番话,倒是令林暖暖信心百倍。那她拼命拿下白鹿书院,就是绝对值得的。思想上的解放,绝对不能少。
思及此处,林暖暖倒是觉得,程致远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即便他对自己有偏见,但是学术上的问题,这个老头,一直都很认真的。又不是人人都是乔松柏。而且,林暖暖本身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来的。
更何况,程致远原本怒气冲冲的,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了。
林暖暖戳了戳程布星:“想明白了吗?”
“没有。但是我有感觉了。”程布星觉得,自己就差那么一点头绪。
程致远看向林暖暖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毕竟是一代大儒,对于知识的热情,那是真的。
他开口道:“拼音,应该作为蒙学。选取简单的东西,让学子们从蒙学中有所收获。以拼音开蒙,再辅之以文字。经过这个阶段,大家都识字了,也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一件事,由自己说出来,与别人说出来,确实不一样的。
程致远自己说出来之后,满脸羞愧,几乎都不敢见林暖暖了。他因为私欲,一叶障目,不旦羞辱了林暖暖,还差点错失了真正的宝山。
“非也非也。”程布星此时却开口了。他直觉,林暖暖所说的,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爷爷,已经给了他方向,他马上就要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