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淡淡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忽而开口:“我这种情况,是能靠自己恢复的。还是先强化视力,替乔松柏把病给治了。”
“至于林家村,这里恐怕不适合做发展基石。”
林暖暖想着身后的山林,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会是一个隐居的圣地。可惜的是,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可以让人隐居的地方。
林喜贵之事,就是教训。除非不与人交流,否则,无论再小心翼翼,与人为善,新兴阶级的强大,总会让人警惕,即便他们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林家村,应该是个生产的地方,适合做大后方。至于真正的核心地带……”
林暖暖表示,应该慢慢寻找,然后让林家村朝那边发展。反正,就沧州在大周朝的地形来看,应该是朝连州发展,而不是朝沧州核心之一的繁城发展。
小灵没有反对,林家村是基本盘,只要能够保证这点,系统就有修复能力。剩下的事情,本就该是宿主操心的。
却说林家村大雪之后,还没有晴了几天,又起了暴风雪。
如同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把到林家村的路,给彻底堵死了。
别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就算本村的路,都无法走人,所有人只能在自己家里待着。
好在农家人有囤东西的习惯,大雪封路的影响并不大。
这天,乔松柏突然从仓库里面捡出几块番薯,非要跟林暖暖一起烤。
红薯在炭火中,散发出阵阵香味,夹杂着火苗炽热的气息。
在极致寒冬里,烤着火,感受极致温暖。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林暖暖慢条斯理地撕着红薯皮,既不看乔松柏,也不跟他说话。她在等乔松柏主动开口。
番薯的事情,林暖暖答应过乔松柏,让他独自办理的。
林暖暖昏死的时候,乔松柏不仅花钱买下了林家村不少地,用以扩张纺织厂、扩宽仓库。还联合了李长信,让林家村以及长桥村的百姓,全部种植番薯。
现在这些番薯,都纹丝不动地在各家各户的仓库里。
这可就不对劲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红薯,如果不出现损坏,让林家村的百姓吃上了三年五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事实上,红薯不可能不损坏。
更何况乔松柏在七月的时候,还特意跟林暖暖请教过红薯夏秋种植的问题。
这证明,对于红薯的用处,乔松柏跟李长信,都有过规划的。
现在这些东西安然无恙地躺在各家各户的地窖、仓库里,那就是不对劲的。
乔松柏何等聪慧,看到林暖暖只是剥红薯却不吃,就知道林暖暖在等自己开口。
可是这件事情,说出来很有难度。
他与李长信约定,在冬月二十五的时候,把这些成熟的红薯运出去。用以跟连州互换资源。
现在是腊月初五,早就过了约定时间了。但是大雪封路,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可是这批红薯,还确实事关重大。
因为隔壁连州,遭受洪涝,颗粒无收。连州百姓根本没有过冬的资格。
马上就是新年了,如果不能快速解决这件事,连州必暴动。一个弄不好,甚至可能会带动相邻的沧州、贺州,乃至京城出问题。
听到乔松柏的话之后,林暖暖眉头紧锁,似是很困扰。
这种反应,乔松柏早就预料到了。林暖暖曾经教过他天文地理,其中一条最重要的就是,人只能利用自然,无法强迫、改造这些。
“果然,让大雪消融,谈何容易?”乔松柏心头一沉,却也无奈。连州动荡,比沧州动荡更加可怕。
林暖暖摇了摇头,把剥好的红薯,塞给了乔松柏。
“消雪很简单啊。原理我教过你的。对于我们来说,不好达成。但是,对李长信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我在想的是,这件事,是不是可以被利用。”
林家村到连州,这就是林暖暖想的发展路线。而且恰好要运送的也是货物。如果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就像消雪对林暖暖来说,是小事一桩一样。用运输发展,对乔松柏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听到林暖暖所想,他立刻就指出了一个地方:“临沧河。”
一条离林家村连半日路程都没有的大河。
这是一条极好的运河,冬日不结冰,水势也很平和。但是缺点在于,它穿过沧州、连州,之后便是前往贺州,与京城无交接,甚至是离着极远。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因而从来没有被开发过。
如果林暖暖是想要打通连州的话,临沧河,是个好运河。而且,它也是从长桥村、林家村运货去往连州的最优解。
乔松柏看着林暖暖惊讶的眼神,轻轻一笑。解决自然问题,他不如林暖暖。但是论对大周朝的熟悉,林暖暖亦是不如他的。
“那么,娘子,你说的消雪的方法是?”乔松柏知道,事情必须要快点办。
林暖暖:“撒盐,粗细不论。只要一处撒盐,便可带动周围积雪消散。不日,路上的雪都会消散了。”
这是只有李长信能够做到的事情。普通百姓家里,按规定是囤积不了食盐的。
所以,必须要李长信那边出手。
“我随你一起去找李长信。”林暖暖脱口而出,然后才察觉到不妥。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雪,只能人工行走。
而她跟乔松柏,还真的是病秧子凑一对了。她现在是恢复期,独立行走都做不到。而乔松柏,因为肺炎,这种天气,根本不能外出。只能另外派人去了。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了。
村子里的人,都怕李长信。谁又敢主动找他呢?
“不是没有。”李长信指了指隔壁。
林芳芳就不怕李长信。
虽然她看到李长信,依旧会“吓哭”。但是她并不是真的怕李长信。而且,她经常随林暖暖、乔松柏送货,知道去怀亲王府的路。如果要找人带信给李长信,林芳芳是最优选。
但是,林芳芳会愿意吗?
林暖暖不确定。
因为这件事,与林芳芳看上去毫无关系。她也不想用顾全大局这种事,绑架林芳芳。毕竟,大雪天的,让一个女子,走这么远的路,几乎是残忍的。
只是,必须要去试一试。
林暖暖与乔松柏一起敲开林老大家的门。闷热的气息,一下子淹住了两人。
屋内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钱氏跟林芳芳两人,正在做来年的春衣。林家村现在不缺布,缺的是做衣裳的人。过冬的衣服,她们前阵子就做好了。这大雪天没事做,也有了挥霍着做春衣的功夫了。这在往年是不敢想象的。多余一点点布料,那可都是忙着去换钱的。谁会浪费在自己身上。
而林芳芳的两个双胞胎哥哥林东、林西,却在捣鼓着几根木板,像是滑雪板。
林暖暖看到钱氏心情不错的样子,于是试探性提起了让林芳芳去送信的事情。
还没等她说完,钱氏就大声嚷嚷起来了:“这大雪天的,你怎么不自己去送啊?想害我家乖女儿,我们不去!”
“娘……”林芳芳穿着一身红袍袄子,白净的脸热的发红,衬得人极为娇艳。她看向林暖暖,只是问了一句:“很急吗?”
林暖暖与林芳芳这样的美人,乍一对视,堪堪被惊艳到了。然后才拼命点头,“很急,我恨不得立刻送到。”
“我去。”林芳芳朝着林暖暖与乔松柏一笑,没有犹豫,答应下来了。
实际上,从她亲眼看到她娘,救了林暖暖之后。林芳芳心中,一直就很想做些什么。她娘也是个弱女子,面对那些持着器械的人,一点也不害怕。
她为什么不可以?
而林暖暖此时,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也想要做些什么。
钱氏狠狠地瞪了林芳芳一眼,想要阻止她。但是林芳芳坚决的很。
不过,林芳芳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林东、林西,是跟着她一起去的。毕竟雪地里面,一个人行走,出了事情,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砰。”钱氏关门的时候,那叫一个响亮。林暖暖怀疑,钱氏恨不得把门往自己脸上摔。
而此时,林芳芳跟她的两个哥哥,都绑上了滑雪板,一溜烟的功夫,已经窜到了村口。
“够帅的。”林暖暖看到林芳芳潇洒的背影,心里有种奇异的羡慕。
谁能够想到,动不动就会哭的林芳芳,也能够帅的不要不要的。
身穿红袄子的林芳芳,滑雪到繁城,实际上竟然比坐车还要省事不少。即便她看上去再柔弱,那也是真正的农家女。干得了活,种得了地,滑大半天雪,也没带大喘气。
而繁城的情况,甚至比林家村还不如。
因为大雪封路,繁城的城门,根本就打不开。
守城的卫士,看到门口的三个黑点,二话不说,径直地放下一个吊篮来。把人一个个拉上去。
守卫甲拼命地拉着吊篮,也是在抱怨着:“这可真的是邪门了。这大雪封路的,竟然真的有人要进繁城。”
守卫乙却很高兴:“赶快把人拉上来,咱们哥几个,就不用轮班等人进城了。”
这些守卫是李长信安排的。不过他等着是连州那边的消息。乔松柏那边,因为大雪封路,货物无法运输,他早就没有指望了。
因为看到大厅里面,满身风雪的林芳芳等人,李长信毫无准备,甚至没想到寒暄、招呼。
林东林西很怕李长信,所以躲在林芳芳后面。
林芳芳不懂见亲王的礼数,她很大方地朝李长信一拜首,掏出怀中那封信,递给他。
“我妹妹、妹夫,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请你立刻按照这上面所写实施。”
李长信把信拆开,读了两行字之后,心思慢慢沉淀下来了。乔松柏让他撒盐消雪,开辟出一条路来。
这种事情,够大胆的。
但是,真的可行吗?
对于官府而言,盐的问题不在于稀罕,而是有定数的。如果不成,牵扯就巨大了。想到这里,李长信猛然抬头,看向林芳芳。能想出这样方法,并且保证有效的,绝对不会是乔松柏。
“林暖暖醒了?”
林芳芳点头,刚刚她就说了妹妹、妹夫,没想到怀亲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李长信快速翻阅整封信。
这里面不止提到了消雪,还提到了利用临沧河,把东西运往连州。整个计划,几乎完美,甚至还给出了需要抽调的盐量,如何分工提高运送效率。事无巨细,皆有所提。
李长信突然大笑,他心底极为高兴。林暖暖的能力,他太清楚了。
这是林暖暖写的,那就绝对没问题。
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林暖暖醒了。而连州,他也势在必得了。
腊月初九,林暖暖正杵着树枝,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练习走路。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么大雪,还是有好处的。这摔在地上,一点也不疼。
乔松柏站在书房里,看到林暖暖摔到,也有些心烦意乱。可是林暖暖给他布置的作业,还没有完成。于是他只能在书房里面,心猿意马地写作业。
林芳芳就是这个时候,带着风雪回来的。跟在她身后的,是同样潇洒滑行的林东林西。以及,有些狼狈的李长信。
摔到在地上的林暖暖,看着李长信,一瞬间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位兄弟,没少摔啊。
林芳芳潇洒地停在林暖暖面前,并伸手拉她起来。
还没等林暖暖站稳了,“嘭”的一声,惹得所有人侧目而视。
这是试图潇洒停下,但是撞翻了篱笆的李长信。
“你来干什么?”林暖暖心疼地看着自己家篱笆。李长信这会儿,应该在繁城才是。
李长信等了半天,周围没有一个人扶他的。只能自己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路很快就打通了。救人如救火,所以,我先过来,让这里先装车。咱两头一起行动。”
有理有据,林暖暖点头。但是……
“你直接让芳芳姐带个口信就好了。”
李长信朝着林暖暖温柔一笑:“我顺便来看看你。听说你刚醒了。”
“不是刚醒,我醒来有二十天了。”林暖暖丝毫没有感受到李长信的温柔,她心里全是运输计划。
“不说这个了,船只,你准备好了吗?”
这个计划实际上最麻烦的是,走临沧河的水路,需要一只载货量极大的货船。
沧州多陆运,少水运,所以,李长信应该为货船奔波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