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第二天返京,结果到了中午,天突然放晴,霞光普照,天空碧蓝如洗,傅兆钦说什么都在医院待不住了。
明白父亲的心思,傅淮宁安排好一切,他去办了出院手续,一行人于当天下午搭专机回京了。
冯阿姨早就接到电话,家里是搭理的井井有条。
当时走的太过匆忙,楚荞忘记带手机,拿过手机才发现早都没电了,她换了块电板,刚开机就收到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接一条短讯。
其中有两个电话是温歆打的,还有一个是个陌生号码,楚荞也没理会,似乎每天都会或多或少收到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响一声后就挂了。
短讯大多都是温歆发的,无非是向她抱怨放假后如何如何无聊,还有就是她相亲过程中遇到的一些趣事,温歆调皮的话语令楚荞扬起了唇角。
还有几条短信是她的学生发的祝福短信,最后一条短信是五天前发的,说是收到短信即刻回个电话,署名:同桌。
会是谁?
她的同桌有很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数不过来,有的甚至连名字都对不上号了。
楚荞还是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是个男的接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楚荞愣了会儿,就听到对方说话了。
“靳楚荞,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电话里噪音好大,就听到男人女人笑闹声,还有个尖利的女声在旁边吵吵着直问谁打的?
楚荞将手机拿远了些,刚下飞机不久,耳膜还有些不大适应。
楚荞还是不知道他是谁,试探着问:“你是……”
“老同桌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我,任时啊!”
任时自报家门,楚荞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着说:“敢情是你啊,我当谁呢,一时半会儿的愣没听出声儿来,呵呵,近来工作还顺利吧。”
“嗨,这话问的不跟没问一样嘛,跟着你三叔那能闲着嘛,这不?我也刚打海南回来,哎,一天到晚忙疯了。”
三叔对工作向来要求严谨,不容有差,事事必求尽善尽美,这也是三叔这么多年来一路步步高升的必胜法门。
楚荞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知道你这大忙人抽不抽的出空子来,出来聊聊如何?难得这两天终于空了,大家可就等你了。”任时说。
“大家?”
电话那边有女子喊道:“任老班,谁啊?我好像听到你叫靳楚荞,刚我没听差吧。”
“可不就是她。”任时笑着回答。
这头,楚荞呆了一下。
就听到电话里清晰传来一个尖利女音:“靳楚荞,还听得出我谁吗?”
“那个……”
楚荞思索了半晌,她只是笑了笑,说:“呵呵,这电话里也听不真切。”
“荞荞,荞荞……”
楚荞还在想着对方是谁,乃至没听到有人在唤她。
“郝静啊,你丫的连我的声儿都听不出来啦,太让我伤我心了。”
“啊,郝静啊,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边刚下飞机耳朵还有点不大好使,真的是抱歉了啊。”楚荞眼睛亮了一下。
“过来吧,几个在京的老同学难得凑一块儿,大家可都想死你了,尤其是咱们任老班,那是逮着谁都打听你的消息呢,你丫进了京咋就销声匿迹了?”
“吼吼……”
郝静最后的那句话引起一串热潮,有好事儿的在那儿又是打口哨又是张口吆喝。
“那好吧,你们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钱柜呗,这大凡在京的呀差不多可都来了,你可快点儿,别让我们等太久,我们可都喝了一圈儿了,还有,允许外带家属哈……”
郝静的话再度引起爆笑声。
楚荞知道她天生就这热络性子,笑着应了,说是很快过来,她收了线,抬头,傅淮宁抱着手臂斜倚在卧室门边正饶有兴致看着她。
楚荞晃了晃手机,说:“那个……同学打的,我可能得出去会儿。”
他又没说什么,她其实完全没必要解释,他刚刚也都听了个大概了,不是他故意偷听,是她讲的太专注了,他唤了她两声她愣是没听见。
“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想我去吗?”他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
“要是你忙的话,就算了。”
楚荞去衣橱选衣裳,穿什么好呢,她歪着脖子看了会儿,这时候傅淮宁说话了:“还是穿这身吧。”
转身,她看着他手中拎着一套衣裳过来,是淮莹给她买的那身,去南昌的时候走的匆忙,忘了将那套衣裳收进衣橱了。
他将衣裳塞给她。
“我要不要也换一身?”他瞅了瞅自己身上黑色阿曼尼西装。
他……
“不用了,这身……蛮好的。”
她这算是夸他吗?
他笑。
“快去换衣裳,我在楼下等你。”
“嗯。”
真的要穿这身?
会不会有点儿……靓!
皱了皱眉,她走进了更衣室。
很快,楚荞从楼上下来,傅淮宁正和爸爸妈妈在客厅说话,听到楼梯有脚步声,他回头,正下楼的她一袭黑尼连衣裙,肩上裹着同款白色貂绒镶边斗篷,自然卷长发披在肩侧,两条细长美腿一步步从楼上下来,端庄、娴雅又不失魅惑性感。
正说话的傅淮宁登时失了言语,呆呆的看着她。
老两口瞧在眼里,傅兆钦和孔洁相视一笑。
“爸爸、妈妈。”楚荞过来,手扯了扯黑尼裙下摆,这裙子有些过短,刚好在膝的位置,她很久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了,有些不大习惯。
“呵呵,莫不是小莹那孩子买给荞荞的?”
“到底是对你那宝贝儿知根知底,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孔洁笑着说。
楚荞涩涩一笑。
被公公婆婆这样盯着看,还是有些别扭。
傅淮宁起身向她走来,大手自然而然揽过楚荞削肩,他说:“爸,妈,我和荞荞出去趟,晚饭不用等我们了。”
“嗯,去吧,别玩太晚啊!”
傅兆钦又是一番叮嘱,看着两个孩子离开,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笑着说:“阿冰说的没错,我们真的老喽。”
“你还当你十八岁呢,你瞅瞅我都添白头发了,还不是操心你们爷儿几个给闹的。”孔洁笑着挽过他的手臂,头靠在了丈夫肩上。
“洁儿,这些年跟着我委实苦了你了。”
“瞧瞧,又来了不是?我们本就是夫妻,相夫教子那就是身为女人的本分,女人要懂得取舍,唉,要不是当初有阿冰这前车之鉴,我哪能有这么幸福的日子,儿孝媳贤这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
“阿冰,唉,她到现在终于顿悟了,可惜……”
孔洁看着丈夫,嚅嚅了半晌,她方说道:“其实,我那时候也差点就走了阿冰的老路。”
“嗯?怎么说?”
妻子似乎有事情瞒着他。
“你知道我一直都热爱舞蹈,可是自打生了小宁,组织上给我调了工作,我也想过有重回舞台继续我的舞蹈生涯,那时候发现我怀了小莹,我甚至有个念头,我差点就……”
“到最后你不是没那样做嘛,呵呵,好了别在想过去的事情了,你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你能舍弃你的事业,却永远都不会舍了你的孩子,这也是我最欣慰的地方,我傅兆钦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
拥着妻子,傅兆钦笑的开怀。
“荞荞这孩子命苦,遇到阿冰这样的妈妈,哎,阿冰当时年纪轻,心气儿高,和小莹相比,荞荞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我真的有恨过阿冰,我一直不理解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就能舍得下自己的亲骨肉,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即便现如今她成功了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
孔洁停了会儿,她看着丈夫:“阿钦,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年离开军艺,我能有今天,我真的得感谢阿冰,是她给了我警示,真的,所以我觉得我该对她做些什么,对于荞荞,我知道你和小宁对我的安排多少有些埋怨,可是,阿冰她真的很可怜,我只想荞荞能多陪陪阿冰,没别的。”
孔洁伸手抹了抹眼角,傅兆钦蹙眉。
“这咋又下雨了呢,我又没说你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子就很好,没必要再生事端,你心地善良这很久前我就知道,我又怎么会怪你。”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呵呵,我要生气还不成了受气包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要说骗,也就只有那一次呃……”好像说走嘴了哦。
“啊?快说,你骗了我什么?”
孔洁紧追着他方才的话就是咬着不放。
“没,你方才肯定是听差了,呵呵。”傅兆钦手指挠了挠头,他暗暗头痛,真的是老了,说话咋就没个把门的呢,这下可好,被她抓着不放了。
“分明就有,赶紧了给我老实交代,要不,我,我……”
“你待怎样?”傅兆钦看着火急火燎的妻子孔洁,他笑。
“我就去小莹那儿,我们娘儿俩再也不回来,我再也不要管你们父子俩了。竟然敢骗我,真有你的啊,你就是瞅着我好欺负。”
“没,我哪儿敢呐,也就是当年爸爸安排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我在之前那早就见过你了,就这事,没了,真没了。”
“嗯?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在军艺那么有名,多少双眼睛瞅着你呢,你的每场演出,其实,我都有去看的,记得有次我一个没忍住去后台找你,就是想和你握个手,可你瞅了我一眼,然后一把推开我撒腿就跑没影了,你不知道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我有多尴尬。”
傅兆钦默了下,他笑:“说来也巧了,我做梦都没想到一个月后,爸爸给我介绍的对象竟会是你,呵呵,这说明什么,咱俩有缘呗!这手,你迟早还是得让我握,而且握一辈子。”
思来想去,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原来竟是他哦,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总觉得在哪儿好像见过。问他,他说头次见面。
“敢情是你啊,我说怎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有些眼熟,我当时问你咱俩是否见过,你还一口咬定没有,你现在这又算什么,手给我拿开,还能耐了你。如果当年是和我齐名的郑婷婷获了奖,难道你也和那些公子哥儿一样抢着去后台和她握手?”
孔洁恼他,去拨拉傅兆钦握着她的手,心中越想越是不甘。
“呵呵,你怎么就是不信啊,我都说了只看你的演出嘛,至于你说的那个郑什么来着那是花脸还是麻子我都不知道,谁还知道有那么个人,要是当时我知道,那我……”
“你、你、你、你怎样?”孔洁急了,嗖的坐了起来。
“不怎样,那我就……还是想和你握手啊,呵呵,真的,别再气了哦,这要是气坏了身子,你是想我心疼死咋的。”
这说话的调调儿那和他那宝贝儿子完全一个口吻,孔洁心中好笑,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故作生气。
“你要是敢和她握手试试看?”
“这不没嘛,你的手我当时都没握上,更何况是她,压根儿都不可能的事儿,就为了你当时没睬我,我还闹了好些天情绪。”傅兆钦腆着脸笑,他这妻子那是一辈子把他给吃的死死的了,呵呵,不过,他乐意。
“哟,就那事你还心里添堵的慌,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我那时候……”她没有说下去,怪不好意思的。
傅兆钦抚着妻子的手,大手顺着她的背心顺气,奈何孔洁那不生气是不生气,一旦生气,那股子脾气就上来了,恁傅兆钦是好话赔尽也没见她消气。
其实,她也是气他傻头傻脑的,既然来了,怎么就能不多等她会儿,她推开他那是她急啊,难道他不知道人有三急?况且那时候凑巧来了月事,那得多糗啊!
后来她找遍了后台都没找到他,心中也觉得挺过意不去,可是又不知道他是谁,当时也没顾得上仔细瞧,大家以为她这孔大小姐架子大,也都没人敢再提及那天后台那件事儿。
“我这不都告诉你了嘛,呵呵,好了消消气,我这厢给你赔个不是,呐,喝了这杯茶,这气也该消了吧。”八壹中文網
傅兆钦亲自斟茶递给了妻子,孔洁没好气拧了身子,不想理他。
似乎麻烦了,傅兆钦直挠头。
他就是怕她会恼他,所以这么多年都忍着没敢说,按理,这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怎么事情完全给颠倒了呢。
胸口一阵钻心般疼,他手捂着胸口直喘气,听到身后的异常,孔洁慌了神:“阿钦!怎么?心口又疼了?我去给你拿药。”
握紧了她的手,傅兆钦笑看着她,“洁儿,没事的,呵呵,我的药那可不就是你,只要你不再恼我就成。”说着,长臂一伸把她拥揽到了怀里抱着。
孔洁被他逗笑,她不由得推开他,笑骂了一句:“为老不尊,你还你当你年轻呐……完全和你那宝贝儿混小子一样的混。”
“怎么就叫我和我那宝贝儿混小子一样混,这厢我是老子?还他是老子啊?”
傅兆钦沉了脸,孔洁情知说错了话,她忙陪着笑,“我这不一时口快说错了嘛,好了,好了,这过去的事儿也甭再提了,为那陈芝麻烂谷子点破事儿生气还真不值当。”
起身,她去拿了药过来。
“呐,药吃了先。”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呀!”傅兆钦无奈深笑,就了水将药吞下,两人相依相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傅兆钦揽臂轻拥着她,两人皆笑。
他这妻子那就是这点好,对他那是绝对的一心一意,绝无二话,乃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生活被她打理的有条不紊,这可都是她这妻子的功劳啊!
他都没敢说,其实父亲当年要他去见她的时候,他都不想去,他就想啊:空军长的脾气那么臭,他家的闺女那性子得多烈?
可终还是扭不过父亲,他还是听话的去北海公园见了她,见到竟是他,差点没把他乐翻了,她可不就是他心中牵念了许久的那位“白毛女”,当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辈子他傅兆钦要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