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武侯区一处招待所停了下来,楚荞环顾四下,目光凝注在“空军xx招待所”她愣住,原来他是要带她来这里,难怪。
对于这地方,楚荞并不陌生,之前,久杨的父亲叶进贤是成都军区司令员的时候,久杨曾多次带她来这里玩。
想不到今日故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
楚荞甩了甩头,整理了下低落的情绪跟上他。
察觉到她的反常,傅淮宁停下步子,抬手帮楚荞理好大衣的衣领,将她拢发的发夹也帮她重新别好,关切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楚荞低垂着眼帘,轻轻摇头,她没有看他。
“小宁,荞荞,你们来了。”
“邢叔叔。”
楚荞转身,就见公公的随行秘书邢增山笑着迎了上来,在邢增山身旁还有两个身着军装的男子。
邢增山向傅淮宁引荐:“我来介绍下,这两位是军区招待所的同志,这是关一梁所长,这位是处长何盼,这次多亏了他们帮助。”
“傅淮宁,给两位添麻烦了。”傅淮宁报上姓名和两人一一握手。
等轮到楚荞时,何盼却是紧紧盯着楚荞的脸,他有那么片刻呆愣,这女子很眼熟,好像之前有见过,以至于他握着楚荞的手竟然忘了松开。
楚荞错愕,情急中她不由得望向身侧。
傅淮宁眉峰一凛,琥珀色双眸深邃暗涌,目光犀利如刀。
关一梁见势他忙推了推何盼,何盼醒过神来,他这才松开了紧握住楚荞的手,口里一个劲应着:“两位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邢增山一声清咳:“咳咳,那两位且先去忙,这边由我照应着,今天实在是添麻烦了,两位请。”
“您客气了,中央首长莅临,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您几位请随意,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一声。”
又是一番客套,邢增山领着傅淮宁和楚荞二人进去。
目送三人远去,关一梁脸登时就黑了下来:“我说何盼,你今儿吃了豹子胆撒,你不知道那是‘少爷’的人,你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轻薄他的女人,你找死啊!”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女的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真的,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少爷’的女人。”何盼望着那窈窕身影久久无法移开。
“嘿,听你这一说,我也觉得这位少奶奶似乎有几分面善?”关一梁挠了挠鼻梁点头。
“方才邢秘书好像叫她……荞荞?”何盼回想着方才刚见面的情景。
“荞荞,荞荞……这名儿咋忒熟?似乎谁家的媳妇儿也叫这名……对呀,叶公子的媳妇儿小名不就是叫荞荞?你说这个荞荞是不是……”关一梁想起叶公子叶久杨似乎就是这么唤他那宝贝儿未婚妻。
“什么是不是,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何盼撇了撇嘴,龇牙:“看来‘少爷’还真如外界传言,绝非善茬,叶公子的妞儿也敢抢?”
“四九城里的少爷们还不都贪图个新鲜,刺激,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的妞儿在街上随便可拈一大把,你说她咋就那能耐?硬是让叶公子和‘少爷’围着她打转,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世上清纯都是tmd装逼!”
何盼不屑啻鼻。
“行了,行了,那里面的学问大了,你管人家那多干什么?要不然人家咋就是呼风唤雨的‘少爷’,你我在这地儿尽干些伺候人的事儿。”
“拽什么拽,不就摸了他女人的手,至于摆那臭脸,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的手还真tmd滑溜,你不知道那小手滑腻的触感,我当时心都酥了!这要是摸到……”
何盼邪笑着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在关一梁胸前一阵婆娑,关一梁毫不客气一把打落了下去。
“走了,你这色痞子最好给我安分点,你爸把你弄到我这儿来,就是让我看着你,你可别像上次一样给我惹出什么篓子来,到时候别说你爸,就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你。”
“怕什么,他是上界的‘少爷’,小爷也不差,怎么说大小也是凡间的‘衙内’,怕他个鸟!”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的‘衙内’,你可别小觑了‘少爷’,他的能耐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关一梁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的日子看来是过得太逍遥了,但愿今儿赶紧送走这帮上界的神仙,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再出什么篓子!
冷漠的俊脸紧抽着,幽邃的双眸里蕴了彻骨的寒意。电梯里,寂静无声,谁的怒气开始肆虐。
垂着的手突然被扣住,他握得那样紧,手骨快被他捏碎了,楚荞吃痛,秀眉紧蹙,那张阴霾的俊脸稍稍缓和了些许。
强压下那份怒气,他卸去了力道,大手只松松包握着她的。
“邢叔,爸爸现在怎样了?”
闻言,楚荞骤然一惊,抬眸望他,听他话音,难道公公……病了?
他的眉头深皱着,楚荞从他幽凝的神态里察觉到事态的严峻性,楚荞知道公公有冠心病,思及此,心莫名的悬了起来,她看向邢增山:“邢叔叔,爸爸他……”
“哎,西北之行,首长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今天实在是情况危急……才不得不紧急迫降,那会子打了一针,已经不碍事了,你们不用太担心。”邢增山实言相告。
话虽这么说,但对于这突发状况,谅谁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楚荞反手握紧了他的大手,安慰他:“有赵叔叔在,爸爸会没事的。”
“嗯。”
他的目光慢慢有了焦距,终于回望她,那么低沉的声音,却透着丝坚毅。
电梯在六楼停下。
邢增山似是有些难言之隐,他抿了抿唇看向傅淮宁:“对了,我是瞒着首长给你打的电话,首长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过来,希望你们能劝首长及早接受治疗,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法。”
“邢叔,我会的,谢谢您。”
“你小子,跟我还这么客气。”邢增山笑。
走廊里,碰到父亲的随行医生赵国平托着一个盘子从隔壁出来,迎面乍见到傅淮宁和楚荞,赵国平喜出望外。
“小宁,荞荞,你们来得可太是时候了,你爸爸刚醒了,方才还念叨你们来着,可不,你们小两口真就从天而降了。”
“赵叔,辛苦您了。”
“呵呵,你小子又见外了不是。”
“赵叔叔,我来吧。”楚荞接过赵国平手中的盘子,赵国平小心吩咐:“嗯,荞荞,先口服这颗白片,你要看着你爸爸喝了这杯葡萄糖水,再服这颗咖色的胶囊,千万记住了啊。”
“嗯,记住了。”
楚荞认真的听赵国平说完,她微笑点头。
“有什么事就唤一声,我和老赵就在隔壁。”邢增山又是一番叮嘱。
看着小两口进去,赵国平突然一拳就擂向了邢增山肩窝,他笑:“还是老邢你厉害,也最会揣摸首长的心思,呵呵,这下好了,现在就看小宁和荞荞的了。”
他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起丝毫作用,这次有傅淮宁和楚荞加盟,应该差不离。
邢增山意味深长看了赵国平一眼,眉心锁得更紧,他咂了咂舌,叹气:“哎,难说,首长的脾气你又不是今儿才清楚。”
“我说你还是想太多了,这做人呐也别太悲观,凡事都有例外,正所谓事在人为嘛!”
“但愿如你所想。”邢增山深呼吸一口气吐出,犀利的双眼里有着一丝期待。
“爸爸,元旦快乐!”轻柔的女声打门口传来。
傅兆钦捧着报纸,似乎听到儿媳的声音,他以为自己眼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荞荞?”
就见楚荞端着盘子已经到了近前,接着,他看见了楚荞身侧的儿子傅淮宁。
“怎么你们……”
“我陪荞荞过来看外公外婆,听说爸爸您在这儿,就顺道过来了。”傅淮宁在床沿坐下,他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了父亲身后。
咋见到儿子儿媳,傅兆钦笑,显然心情不错。
“对了,外公外婆近来身体还好吧?”
“呵呵,二老身体硬朗着呢,外婆还是那样嘴上不饶人,外公呢,就老是受外婆的辖制……”
“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子嘛!”楚荞瞪向正嬉笑的傅淮宁,她出言反驳。
“我说的是事实。”
“爸爸,您别听淮宁在那儿瞎掰。”楚荞将药递上,傅兆钦接过吞下,服药的任务就在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嬉闹情景下不知不觉顺利进行。
傅兆钦笑得开怀:“呵呵,真所谓家有二老,如有一宝,这老话可不就是这么说的。”
“嗯哼。”傅淮宁得意的冲楚荞扬了扬脖子,楚荞笑着端过桌上的药盘出去了。
“你妈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妻子孔洁去了纽约,傅兆钦是知道的。
傅淮宁帮父亲削着苹果,笑得舒缓:“估计得阵子,您也知道淮莹那丫头黏妈妈黏得紧,妈妈就是想脱身也难啊!”
“你说这丫头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她去了美国一晃眼也快六个年头了,她还真窝的住?”
傅兆钦咬了一块儿子递上的苹果,思及女儿淮莹,口中却是一阵难言的苦涩。
“小莹是哪年来的?”
“爸爸,小莹和我同岁。”楚荞拿了方干净的热毛巾过来,她帮傅兆钦擦把脸,笑着应他。
“哦,那掐指算算小莹今年也有28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对了,上次听你妈妈说,有个异国男孩在追小莹,你可给我传个话过去,我们傅家绝不允许有个洋女婿啊!”
“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只要mark真心对小莹好,黄种人,白种人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照样过日子。”傅淮宁刚嘀咕一句,傅兆钦当即变脸。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敢情你们合伙都瞒着我一人?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我傅兆钦还丢不起这张老脸!”
报纸重重砸在了小几上。
“爸爸……”
玻璃杯里,楚荞刚打的热水飞溅了出来,有少许滴在了傅兆钦的袖襟上,楚荞忙拿毛巾帮他擦拭干净。
“你少说两句不行?”楚荞白他一眼,傅淮宁不再说话。
“荞荞,今儿留下吃了饭再走。”
“好,都听爸爸的,不过呢,爸爸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楚荞也不忘适时发挥说客的本领。
似乎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傅兆钦笑容愈发深远,语气平平:“哦?陪爸爸吃饭还有条件?”
“前阵子碰到淮容,说是他们医院又进了批先进的医疗器械,说是效果不错,爸爸得空子也好去查查,也当给妈妈吃个安心丸,妈妈最近浅眠,一直都在担心爸爸,您总也没个回应,您觉得呢?”
“有这事?”傅兆钦原本从容微笑的脸莫得沉敛,眼底紧锁着某种深意,说不出究竟是何种纠葛。
“嗯,荞荞不说,我还给忘了,淮容的确是这么说的,二叔二婶也介日里在嘴上挂着,您就别让大家伙心都悬着了,这该查还得查。”见父亲看他,傅淮宁笑的勉强他握住楚荞的手,明显两人早就达成共识,众志成城。
“爸爸……”
楚荞蹙着眉期待的眼睛等着公公的回答。
不想凉了孩子的一番心意,傅兆钦稍作沉吟,淡笑道:“这阵子怕是腾不出时间……那……回头再说。”
“爸爸,您是同意了吗?”楚荞欢喜的抓过傅淮宁手臂乐呵的直晃悠。
“你这孩子还真是一板一眼,难道还非得我点头才作数?”傅兆钦点头,朗声笑起。
傅淮宁微愣,这就行了?
怎么她一开口似乎这事情就容易许多,扬起一边唇角笑得欢愉,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小手,看来今天的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这头功舍她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