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步练师这句话，袁彤炜感觉一下就不好了。
步练师还在望着她。
“姐姐的意思是！”袁彤炜瞪大了眼睛。
“陛下是想试探我们？”步练师也吃不准。
袁彤炜感觉脑子轰的一下。
“徐墨芳是陛下的正妻，我们两个是跟了陛下十几年的江东后宫资历最老的人。我们俩个和陛下这一次在武昌见徐墨芳就足以说明一切。”步练师道。
说明什么？
“陛下这些年一直给徐墨芳留着正妻的名分，除了礼法不容，群臣不许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陛下还不是特别确定要谁来做江东后宫之主。”袁彤炜道。
步练师此时反而淡定了下来。
“如果太子还在，陛下也不会这么痛快答应把徐墨芳接回来。如今太子不在了，这后宫但凡是主公姬妾生出来的儿子都有可能成为江东未来的储君。而我们虽然没有儿子但是为了在陛下百年之后能够不受孤寡之苦也会放手一搏。到时候就会真的在后宫掀起血雨腥风。”袁彤炜道。
“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步练师有些失望。
袁彤炜低下了头。
“在江东，陛下永远都是那个最要紧的人，也是在须臾之间就能定我们生死的人。眼下这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也不过是他的心机而已。”步练师有些失望。
“昔年武皇帝去母留子的那个母曾经是他最为宠爱的女人。最后还不是化作了一缕香魂散在了风里。本以为没有儿子，没有子嗣就可以躲过这明枪暗箭，可是，终究是我们错了。我们哪个也算不过陛下。”袁彤炜摇摇头。
步练师将杯中那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就点下一滴泪。
“明天我们就能见到徐墨芳了，事情能怎么样，我们一起看看吧。”袁彤炜道。
步练师擦干了自己眼泪起身就进屋去了。
袁彤炜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坐了好久。
此时天上有流星划过，随着流星一起快速消逝的还有她的眼泪。
天亮之后，步练师和袁彤炜一起服侍孙权更衣用膳，而后一行人就奔了武昌。
这里虽然有人在看守打扫，但是因为最重要的人都不在这里于是就显得非常的凄凉。
准确来说是没有人气。
这是时隔十几年后孙权再一次踏上武昌行宫，宫殿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袁彤炜和步练师跟在孙权身后，他们没有带一个随从。
孙权并退了所有看守宫殿的宫人，亲手接过了钥匙并打开了徐墨芳寝宫的大门。
一股非常令人作呕的霉味扑鼻而来，熏的孙权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
步练师捂着自己的胸口硬是生生的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酸水咽了回去。
这个味道袁彤炜曾经闻过，虽然也有不适但是没有明显的反应。
孙权抬头望去，房梁上都结了很厚的蜘蛛网，地上案上榻上全是灰尘。
这里空空荡荡，不了徐墨芳的身影。
孙权超前走了几步，步练师和袁彤炜就站在门口。
“你们俩都进来！”孙权回头喊了一句。
步袁二人一起进了屋子。
孙权朝着四周望了望。
步袁二人也是不敢出声。
此时一个身穿白衣服披着头发的女人，她骨瘦如柴，脚步轻盈。
孙权一看他，简直就像厉鬼一样。
“陛下，你终于来了！”那个女人就是徐墨芳。
她慢慢地拉开自己的头发，那张脸十分的衰老。
步练师和袁彤炜也被吓了一跳。
“徐氏，太子走了。”孙权道。
“妾知道太子不在了。”徐墨芳把头发披在了后面。
“朕这还来就算是想把你接回建业，和步氏还有袁氏一起。你可愿意！”孙权说话高高在上。
徐墨芳苦笑了一声，“陛下觉得妾还需要回建业吗？”
孙权听出来徐墨芳这是在质问自己。
“接你回去，也是步氏和袁氏和朕说的。把你放在武昌这些年也确实是亏待你了。如今事情也都过去了，你也回来吧。”孙权道。
“呵呵呵呵！”徐墨芳接连笑了好几声。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她的笑声也是非常瘆人。
“太子如果还在，陛下我不会想起我。因为陛下害怕我仗着太子就会更加的跋扈。我之前曾经戕害过如今太子没了，我跋扈的缘由也就没有了。陛下觉得我不存在威胁了，于是就借着两个妹妹的嘴来到这打动我！”徐墨芳口气很冷。
“从这里出去，不是你这么多年一直的愿望吗。你想见朕，今天朕来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孙权的口气依然很高傲。
徐墨芳抹了一把脸。
“武昌太冷了，跟朕回去吧。以后也不会再这么颠簸了。”孙权斜着眼睛看着徐墨芳。
“妾等了十几年。从你是将军一直等到你君临江东天下。妾也从青丝等到了今天的白发频生。你看妾如今的这个样子，哪里还能配得上陛下这般英武。就算是回去了，也还不如陛下身边的女仆一般。白白给陛下增添烦恼。”徐墨芳看着孙权。
“墨芳，事情都过去了。朕也知道你在等什么。你看炜儿和师儿都在。整个江东就剩下你们几个跟着我十几年的老人了。这时候越久，人就越念旧。”孙权走到徐墨芳面前。
“妾和陛下回去了，是个什么位分？是夫人还是皇后？我可是陛下唯一的正妻！”徐墨芳看着孙权。
“这些都是小事，等回去再议。”孙权道。
“小事，妾等了十几年，就等来了一句小事。陛下对待妾真的实在施舍一样物件。甚至，妾还不如一件物件。”徐墨芳苦笑一声。
“墨芳，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是想跟我们走，就赶紧沐浴更衣，不想走，随你！”孙权已经不耐烦了。
“陛下的话妾明白。”徐墨芳点点头。
“你准备吧，朕和师儿炜儿外面等你。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刘再也没有了。”孙权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就推门出去了。
“徐姐姐，我们来帮你吧！”袁彤炜凑上前去。
“不必了，你们也出去吧。”徐墨芳摆摆手。
步练师和袁彤炜一起出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有动静。
步袁二感觉有些不太对，马上推门进屋。
而此时，徐墨芳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徐姐姐！”步练师大喊了一声。
殿外孙权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
他知道徐墨芳选择了死。
一刻钟后，步袁二人也出来了。
“徐墨芳的灵柩送回故里安葬。”孙权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妾马上着人去办。”步练师道。
此时，孙权慢慢转过身。
“徐墨芳等了十几年，就是想再见朕一面。今天朕来了，她也见到了朕。朕说要接她回家，可是她就是不肯。还用死来表明自己的想法。生命就真的只有一次，自己不想要，没有哪个能挽回。”孙权的口气里带着警告。
步袁二人安静的听着。
“太子病逝，江东的政局也要重新安排。这江东的后宫看似是朕的家世，但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也是牵连前朝的。你们做为后宫最有分量的女人，也可以说举手就会遮住后宫半边天。朕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能够安抚住后宫的女人。”孙权同时看着步袁二人。
步袁二人默默地听着。
“朕的子嗣也不少，为了太子之位也会有人迷失心智，带坏孩子。朕希望你们能够真正的起到好的作用。不要搅进这混乱之中，否则朕也保不住你们。你们当中的哪一个发生了朕不想看到的事情，对于朕来说都是最心痛的事情。”孙权道。
步袁二人一起跪了下来。
“妾记下了陛下的话。”二人同声说道。
“有时候也想像寻常人家的男人一样去过最普通的日子。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可是，朕不是，朕是江东江东的天子，日后还要做天下的天子。担子不轻！”孙权摇摇头。
步袁二人起身。
“朕能预感到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可是该来的总会来。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孙权道。
步袁二人听懂了孙权的话。
“我们回吧！”孙权淡淡的说了一句。
步袁二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武昌。
回去的路上，孙权一个人坐在车辇里。回到建业，他一个人回了寝宫没有让任何人陪着。
步练师在袁彤炜那里没有离开。
“陛下根本就没想让徐墨芳活着，说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在逼着徐墨芳去死。”步练师无奈。
袁彤炜安安静静的喝着茶。
她的表情特别的平静。
“徐墨芳对于陛下来说就是一个耻辱，就算她回来，在今天的江东后宫待不了多久也是死。与其被人嘲笑，还不如就这么死在武昌，也能落一个深情的名声。”步练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其实我们对于陛下来说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已。往日所有的深情是真的，但是和他的整个江山整个江东比起来，又是最轻的。”袁彤炜轻轻地放下杯子。
步练师笑了，“其实我想要很简单，就是有陛下的关心就够了。就像陛下说的，他不是寻常人家的男人，他是江东的天子，就注定了他不会属于我自己一个人。”
袁彤炜听着一丢丢也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了。女人还是尽女人的本份就是了。想多了就会做多，做多了有不能保证事事都能做到点子上。还会白白的给自己惹麻烦。真要是真的丢了性命，那可就真的不值了！”步练师道。
其实，步练师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这对于女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