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如晦裹着衣袍,往返在黑白成衣纺与天宫府的街道上。即使是素来对于政事不太敏感的她也察觉到了整个京都不对的气氛。
她今年十四了,距离她离开那个小渔村已经将近两年了,这两年并没有旁人所想的颠沛流离,她从未抱怨过要是她的阿渔老爹要是没有为了自己的珞臣哥哥而死的话她的生活会有多么的平静,她只会感谢她的珞臣哥哥以及琴娘,他们教会了她许许多多的难以言明的东西。
包括生死取舍。虽然自那次珞臣哥哥大闹司徒府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但是她生活的并不孤单。因为她的珞臣哥哥以及那个陌生的少衾哥哥又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她曾经拥有过很多的家,也曾一一失去过,但是她何其幸运,她总是会遇上许多许多对她好的人。
她现在早就不是那个从小渔村出来只知道依附在她的珞臣哥哥身后的人了,也不是一昧的只知道用蛮力解决问题。银如晦听着身后不远处一直跟着自己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并没有回头,反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前走去,完全不担心跟踪她的人会对她意图不轨。
通过这些个日子,再怎么迟钝的人都可以感知到了在这风云叠起核心的京都,身为一个京都的人怎么可能半点知觉都没有,这只能说明有人在暗中保护这家小小的成衣纺。而她只是一小小的孤女,自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来让一个如此大的人物来庇护自己,那么答案便是呼之欲出了……
珞臣哥哥,答应护我一世平安的你实现了你的诺言,只是你现在可还安好?如晦很想你,无论你是回来或者是不会来了,无论京都到底会是变成怎样的陌生,如晦都会拼尽一切的力量,护住我们的小家,像娘亲一样。
风云诡谲,人事多变,如今的意如宫已经渐显颓势,而司徒府,却是与之相反的门庭若市。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文武官员,一个个哈腰稽首的什么东西罕见,什么东西珍贵就往司徒府中送,以表示自己的立场和决心,不求从龙之功,也不求过错。
怀孕之后,本来就大小姐蛮横气势十足的谷秋晴更是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自认为自己现在应该是坐稳了这司徒大少奶奶的宝座,将来甚至是那凤座之主,那股子装出来的温文贤良的气质退得干干净净,对待那些下人非打即骂的,也不在意旁人的碎语闲言。
司徒锦茗一直就这样冷眼旁观着,不去阻止,不去看。
谷秋晴也曾在嫁给司徒锦茗怀孕之初拉着司徒锦茗的袖子,哭的梨花带雨的质问:“为什么,自我嫁予你以来,你从来都没有以正脸来看待过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我长得不顺你的眼。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做一个贤妻良母了,为什么他却从来都对她不理不睬的。
司徒锦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十分厌烦这个女人的演技:“你嫁到我司徒府从来为的都只不过是司徒大少奶奶的身份,我既然已经允了你的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锦茗,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谷秋晴摇摇欲坠地,像是无法承受他话语中无情的重量。
“你也可以选择将其流掉。”司徒锦茗当时狰狞的神色深深地惊愕到了谷秋晴,她也终是看清了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应该说她从来都不应该奢望得到这个男人的心。自她逃婚后,她就不该再有这种想法。她当年为了所谓的真爱逃婚,后来辗转还是回到了这条联姻的道路上。
只是一见此人,便还是误了此生。她后悔,怎么在逃婚之前不去一探自己的未婚夫,只是听了他远传在外的花名,便认定了他不是一个良人,从而让那个贱人生的女儿在他心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从此让她无法插足!
她恨!于是借刀将那个女人赶走,甚至是杀了那个让她娘痛恨一生的贱人,只可惜,无论如何,他总是不会多看她一眼。这个孩子甚至还是她使计弄来的,既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那么她能够把握的就只有权力了。
夏冬不去想不去看,她呆呆的像是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她家笑得癫狂的小姐身边。在她家小姐鞭子下的丫鬟苦苦求饶着,一双天真包含泪水的眼眸哀求着看着她,一双眼睛从充满希冀到心如死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叮咚,夫人我的手累了,不想再教训这个没上没下的奴仆了,你叫个人来把她拖下去吧,省的脏了我的眼睛。”谷秋晴挥了挥手,将长鞭放置在案前,她的体力还是受到怀孕的影响,只挥舞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夏冬点头,不过她没有立刻去执行她的命令,反而先将她早早就准备好的软枕垫在她的身子下。
谷秋晴安心的躺了上去,舒了口气:“还是小叮咚贴心,什么都想着我,什么都向着我,比那几个一有机会就想着偷懒的臭丫头贴心多了。”
夏冬抬头谄媚的笑笑不说话,又低下头去。
有些人在豪奢之中迷失了自己,有些人在暗地里挣扎。还有人醉时放歌,醒时无悲欢。
西域有种药,名为藏红花,然而却是堕胎良药。然而隐忍了太久的夏冬不会用这种方法轻易地放过这些伤害过自家小姐和夫人的人,她要用一柄叫做时间的软刀子,慢慢的磨,直到它吹发可断,杀人不见血。
而这柄刀子,可以是握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上,但是绝对不是她。因为她要活着看着那些人,生不如死。而她的小姐就应该在一旁干干净净的站着,好好地活着。
自上次师父与人争斗受伤后,虽是没有说明两人的胜负如何,然而在照顾师父的伤的时候,她发现师父身上的剑伤很是古怪,居然迟迟无法愈合。被称之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尹翩翩苦恼的踢着眼前道路上的石头。大师哥和二师兄已经出去找药了,连师父都不得不暂时住在这司徒府养伤。
尹翩翩倒是挺希望能一直在司徒府待下去,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见到她的三哥,可是她又不愿意见到那个讨厌的女人。明明她们两个没有一个是被三哥记挂在心里的人,偏生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所占的不过一个名分,到处是有事没事的找她麻烦,寄人篱下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
据说当时那个掌握着紫渊剑的女人才是三哥一直惦记着的,也不知道三哥是惦记她的紫渊剑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惦记她的人。依三哥的个性看来,还是前一方面的几率比较大吧。
“哎呦!”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的尹翩翩不小心撞上了前方端着瓜果的侍女,她脚一歪,一个趔趄。自觉地伤了面子的她心情症不爽着,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没长眼睛啊你!”
夏冬连盘子一起摔到路旁的花丛中,白皙的小脸立刻就被花树里的小刺把脸都划伤了,脸上被扇耳光处瞬间红了一大片。
“翩翩,你在干什么!”
尹翩翩一回首,被自家不知何时出现的三哥吓了个半死,她支支吾吾着,伸出手指就指向躺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的侍女:“三哥……我、我……是这个侍女故意在陷害我的,我根本就没有用力,她不可能摔得这么狠!你装什么可怜还不爬起来!”
“够了!翩翩你别胡闹了,还不快去照看着师父!”
“知道了,三哥你凶什么凶!”尹翩翩瞪了一眼司徒锦茗,然后冲夏冬哼了一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