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当然是那个一心要垄断安西商路的大食商人,但是时至今日,所有人的想法还能维持最初的目标吗?
秦晋在出征安西之前,更多的是考虑稳固唐朝在安西的统治力,谁又想得到会轻而易举的越过葱岭,甚至深入到大食腹地的呼罗珊呢?
除此之外,唐兵仅仅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几乎横扫了大半个南亚次大陆,将后世印度最核心的地区都囊括在唐朝兵力的控制范围之内。
而大食人的表现显然是低于预期的,呼罗珊总督阿巴斯就像一截朽木,在神武军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后赶来的援兵,在袭扰战术面前,也显得十分乏力。
似乎以强悍称雄于波斯故地的大食人只是个虚胖的居然,等着一支小小的手指将其伪装轻而易举的戳破。
一封紧急军报被送了过来,秦晋看罢勃然色变,葛逻禄部以及部分粟特人骑兵居然无视军令,擅自出兵袭扰大食后方的辎重队伍。
他担心的并非这些草原蛮部的安危,而是如此违抗命令,会否对其他各部起了不好的示范作用。
事实上,无论葛罗禄人还是拔汗那人,本质都属于靠游牧和劫掠为生的草原部族,他们的天性里就带着烧杀抢掠。禁止这些人做天性的事情,就等于将一块肉摆在狮子面前,又不让它吃一样。
狮子会发狂的,同理,这些草原蛮部也会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选择铤而走险。
当然,骨咄禄等人敢于放心大胆的出击,也与自神武军以降,取得的大大小小的胜利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些草原蛮部对大食人的畏惧之心,正在被这些大大小小的胜利一点点瓦解。
凶残和自信的一面重新占据了上风,不尊命令,擅自抢掠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派人,去策应这些人,别再让他们走了库思老的覆辙!”
尽管秦晋很生气,但还是不想让他们因为贪婪和轻率和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
郑显礼倒是觉得无所谓。
“他们既然无视丞相军令,就让他们独自承担好了,如果得胜而回固然好,假使失败,也是咎由自取。丞相又何必为他们担心呢?”
秦晋则道:
“大食人若轻易获胜,士气军心必然大盛,如果我们不加以制止,此前的工作大半以上都将付诸东流。”
自打木鹿城陷落以后,大食人的战斗意志一直在持续走低,秦晋所要做的就是让大食人的军心士气达到最低谷。
郑显礼知道大局为重,就算对葛罗禄人和骨咄禄再厌恶,也必须服从秦晋的命令。
当他带着数千神武军步骑赶制戈尔干南部的季河时,两岸边已经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几乎所有参与了袭扰的草原蛮部都离开了这处临时的集结地。
在葛逻禄部的带动下,绝大多数人都争先恐后的加入了抢掠大食辎重的行列当中。
骨咄禄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这次豪赌算是赌对了一半,唐人向来法不责众。
如果独独是他一个人违背了大唐丞相的军令也就罢了,现在是几乎所有参与袭扰的步卒都违抗了军令。
难道,唐人还能将所有的蛮部首领都处置了吗?
假使秦晋当真敢这么做,刚刚重新依附唐朝的草原各部还不得都被逼反了吗?
再者,葛罗禄并非想要挑战秦晋的权威,他想要的不过是抢一些物资,用此来扩充部属,已经收买葛逻禄部并不怎么倾向于自己的人心。
仅此而已。
抢掠进行的很顺利,由于葛逻禄部是带头的,所以最肥最好的物资几乎有一半都被他们抢走了。八壹中文網
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几乎人人都满载钱财物资。
他们最优先抢的是大食货币第纳尔,然后则是武器和皮货,最次才是粮食。
因为粮食一旦不足就会有唐朝供应,他们并不愁吃,而武器和皮货除了自用以外,是可以卖上高价的。至于大食人所使用的第纳尔,在葱岭以西可是最保值的钱币了。
除了骨咄禄刚刚整合的葛罗禄右部,连默棘连的葛罗禄左部也加入其中。只是,默棘连的胆子小,冲在了后面,葛罗禄左部就只能跟在吃肉的部族后面喝点汤。
饶是如此,默棘连也知足了。
他最大的有点是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唐朝人的扶持,以他的威望和能力,恐怕早就被人夺去了叶护之位。
凶残狡诈的骨咄禄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所以,他是最没有非分之想的人,只打算一心一意的跟着神武军的脚步,在西征大食的路上捞点好处,然后返回河中过太太平平的游牧日子。
现在跟着去抢掠,也是不想在草原各部中显得过于离群而已。
就在各部打算满载而归时,大食人突然发起了攻击。
而此时,他们距离临时集结地,那条季河已经超过了三十里地。
骨咄禄的葛罗禄右部首当其冲,因为所有人的身上以及马背上都驼满了财货,正常行军都受到了影响,更何况应战突然出现的大食骑兵呢?
一时间,这些行动不便的草原战士们纷纷因为措手不及而落马,即便到了现在,他们仍然没打算放弃这些拖累的财货。
而其它的部族更是各自为战,见到葛逻禄部遭受了袭击以后,便四散撤退,根本不加理会他们的“带头人”。
骨咄禄见状,大骂这些人混蛋,但也无济于事。
大食人的骑兵显然早有准备,一旦被咬住了,想要轻易脱身,简直难于登天。
他只能选择奋起抵抗,同时大声的呼喝命令着部属们抛弃那些累赘的财货,否则命都没了,要财货还有什么用呢……
关键时刻,骨咄禄终于清醒了,财货再好,也没有命重要!
至于那些各自为战,四散而走的其他部落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食人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只安排一支骑兵进行突袭。
只见四面八方都有身披铁甲的大食骑兵潮水一样的涌过来,看上去令人心里荡起阵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