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进会议室的开始,时有时无的视线便落在了身上。
粗瓷茶杯里的茶水蒸腾着热气,光洁的杯沿氲氤上了薄薄的水雾。
弥生月转头,杯口氤氲出来的水雾在女人的面眉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眼睫低垂,视线落在碧绿色的茶水。
错觉?
弥生月移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小小的杯口,白色的水汽溢出杯口,碧绿色的茶水倒映出她的眉眼。
适才的视线重新落到了身上。
“歌姬小姐。”
外溢的水雾升腾着,水雾中的眉眼朦胧。
“嗨依。”沉迷瞄人的庵歌姬语气平和,手上却是一个激灵,茶杯差点没拿稳摔了下去。
“有什么事情吗?”弥生月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
庵歌姬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挠了挠脸,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头,比如‘你为什么会看上五条悟那个人渣’,这样的问题一听就很失礼。庵歌姬不喜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和家入硝子那是光明正大吐槽那两个人渣。虽然对方不是五条悟本人,对方喜欢的人恰好又是人渣二人组之一,但是背后里诽谤对方恋人,怎么都让她觉得不是滋味。
庵歌姬想了想,选了个比较折中的开头,“你和五条……是认真的?”
弥生月:???
“就是那个啊……”庵歌姬抓了两把头发,一时间的语塞导致词穷,“恋爱啊?”
弥生月眨眨眼,果断否认,“没呀。”
她可还是个单身的红毛。
这会儿轮到庵歌姬大写的疑惑,“那你和五条……?”
不对劲,硝子明明说这俩有一腿已经石锤了。
“我在养猫。”弥生月一本正经。
“……猫?”庵歌姬表情呆滞了一瞬间。
“白色的大猫咪。”弥生月说。
……所以这跟五条悟有什么关系?
白色的大猫咪?猫?是她知道的那种小小软软还有软乎乎的肉垫,浑身毛茸茸的小可爱生物吗?
五条悟的头发的确是白的,皮肤也相对偏白,可是无论怎么想也无法把五条悟那个身高190+的白痴眼罩男和小小软软惹人怜爱的猫咪扯上关系,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啊。
歌姬很不理解,歌姬很迷惑。
为什么会有人把狗逼当成猫咪?
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瞎了呢?
“你认真的?”庵歌姬大写的震惊。
“认真的。”弥生月超认真,“很好吸。”
吸猫人的快乐。
以前是撅着尾巴不肯让人靠近的傲娇大猫咪,褪去少年人的青涩和dk的稚嫩之后,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深谙自己猫科动物的优势,光明正大利用自己的优势撒娇卖萌,但凡还是个青涩dk的时候的他有现在的一半的功底,都能让国中生小红毛死心塌地地当铲屎官。
话落音后,弥生月发现庵歌姬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清秀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满脸的嫌弃和怀疑人生。
弥生月不明白她的嫌弃和怀疑人生从哪里来,直觉告诉她,这她嫌弃的对象不是她。
庵歌姬抿了一口茶,茶水微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年过三十的京都校高专教师顿了顿,一个念头无声无息地划过脑海。
等下……等下……
目光落在弥生月的一头鲜艳红毛上。
……小红毛……三年级……硝子……五条……
庵歌姬茶水滑入咽喉,将温热的水温带进腹腔,也将多年前的回忆一同从脑海深处带了出来,烟雾缭绕的楼道,呛人的烟草味,窗前的jk和dk。
——啊,在谈他喜欢上一个十三岁的小红毛的事情。
——人渣。
——小红毛今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那也是个国中生啊!人渣!!
捏着粗瓷茶杯的手指突然收集,可怜的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巫女打扮的咒术师脸上的表情不再平和稳重,漂亮的眼睛瞪着着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年纪的红毛,仿佛一瞬间烧起来的火焰。
弥生月被她瞪得一个激灵,捧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把茶杯带翻,“……歌姬小姐?”
啊这,这怎么这是?
“你是不是比他小三岁?”年过三十的人民教师表情扭曲,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弥生月抱着茶杯,老实巴交地点头。
“还是国中的时候就跟人……五条认识?”巫女姐姐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弥生月有点怕怕,双手抱紧了茶杯,老实巴交地点头。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间,庵歌姬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打破空气里沉重的寂静的是五条悟的脚步声,白色的大猫咪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迈着大长腿,皮鞋把木质的地板踩得噔噔响。
“久等啦久等啦!”目光落在坐在前排,五条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红毛助教还有几天前就见过的庵歌姬。
“歌姬也在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刚好有些事情要拜托你。”五条悟拉开椅子,挨着弥生月坐下来,却猝不及防收到了前辈的死亡凝视。
五条猫猫:???
五条悟猫猫委屈,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歌姬,脸上的皱纹出来了哦~”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欠打的话,恰好说话的人还是庵歌姬最讨厌的人渣。
巫女姐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妙,偏偏五条悟那张嘴还叭叭个不停,红毛一族谜一样的直觉从脊椎一直窜上了天灵盖,弥生月飞扑过去捂上了白猫猫的嘴。
“唔?”猝不及防被捂住嘴巴的白猫,猫猫做错了什么,你居然不让猫猫开口说话?
“对、对不起!”弥生月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庵歌姬满脸险恶地看着被她捂住嘴的鸡掰猫,额角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这只猫拖出去手起刀落原地绝育。
弥生月:!!!
“哇,歌姬好可怕!人家好怕怕!”猝不及防挣脱束缚的猫猫抱住了弥生月的腰,鼻子埋进了充盈着橘子味汽水的柔软腹部里,舒服地蹭蹭。
堪堪将理智吊住的蛛丝一瞬间绷断,三十多年的涵养一瞬间崩塌,暴怒的巫女一脚踏上桌面,力道几乎要踏裂桌面,手里的杯子照着五条悟的脑袋脱手砸出去。
巫女的暴怒的咆哮几乎要冲出会议室,“五条悟你这个没有教师资格证的失德教师!人渣!!”
弥生月本能地伸手抓住了那只砸向五条悟的杯子,滚烫的茶水泼洒过来,堪堪停滞在五条悟毛茸茸的脑袋咫尺,泼溅在无形的屏障之上,埋头撒娇的白猫猫放下了结印的手,抱着弥生月的腰继续蹭蹭。
“嘤~好可怕~”
“对、对不起!”qaq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比起dk五条悟,各方面都长进了很多,就连拱火的功力也是日益见长,多数人对这个家伙的印象分从来都是负数,尤其是身为五条悟的前辈却从来被五条悟说‘很弱’的庵歌姬,对这家伙的印象负数值简直是要低到马里亚纳海沟。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天理难容!!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巫女姐姐第一件事就是劝弥生月快报警。
弥生月:???
年长的巫女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想要虐猫的心,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较比适才的要沉稳很多。
“找我什么事情?”事情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
稳重下来的巫女捏了捏眉心,这家伙刚才用了‘拜托’的字眼,非必要的事情五条悟从来只会无视他人意见强塞给别人,买大福这种事情除外,具体参照屡次被五条悟忽悠出去的伏黑惠,既然已经严重到了要来找她商量,就不会是小事情。
虽然目前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王八蛋说话。
弥生月顿了顿,“我可能要失礼了,歌姬小姐。”
庵歌姬顿了顿,她并不排斥和弥生月交谈,只要对方不是五条悟,谁都好,“请继续说。”
“高专里,有人和诅咒师和咒灵勾结。”五条悟沉下去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庵歌姬顿了顿,余下的愠怒一点点地消散,唇线拉平了之后,横贯了疤痕的脸庞面无表情,颇有些冷意。
“然后呢?”
高专的相关人员,不仅是教职人员,还包括了她的学生们。
“啊咧,你在生什么气啊?”五条悟无辜地开口,“我什么都没做……”
最后一个音节没有吐出来,弥生月伸手把他毛茸茸的白毛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腹部,勉强堵住了他的嘴。
白猫猫:唔?
“怀疑你的学生很抱歉,歌姬小姐。”弥生月按着五条悟的脑袋,不让他继续拱火。
“我知道。”庵歌姬垂下了眼睫,“你继续说。”
“好。”
“你说。”庵歌姬看到五条悟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又双叒叕开口,面无表情,登时补了一句,“我不要听人渣说话。”
自知我方理亏的弥生月按了按白毛猫猫的脑袋:,“……好。”
白猫猫:委屈jpg.
庵歌姬对高专和诅咒师或咒灵勾结这种事情感到难以置信,诅咒师就算了,咒灵这种存在,真的会有人类愿意与之结盟吗?
如果是与五条悟交过手的那种程度的咒灵那就另当别论了,在可以交流和进行浅显的语言理解,拉帮结派,有计划地进行行动,在混淆了咒灵和诅咒师的区别的情况下,达成利益共识暂时结盟也不是不可能的。
东京校五条悟排查起来倒也方便,但是和高层关系最密切的京都校,就要麻烦身为京都校老师的庵歌姬了。
白衣绯绔的巫女端坐,双手叠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听着弥生月说话,思绪慢慢地沉了下下去。
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去怀疑学生,那都是些孩子,咒术高专尽是些问题学生,可是身为老师,她很喜欢她的学生们,一个老师,用尽全力地去教导和引导学生走正确的道路,这是很幸福的事情,每一个老师都希望学生有美好的未来和正确的道路。
庵歌姬合上了眼睛,如果这件事情不是空穴来风的话,那么与咒灵和诅咒师勾结的人,很有可能在京都校,在她的学生之中。
一个老师最痛心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学生堕入不见底的深渊。
白衣绯绔的巫女松开了抿紧的嘴唇,慢慢地开口,“如果我是内奸,你们要怎么办?”
“不会不会。”全程不老实的五条悟又双叒叕不老实了,弥生月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巴,反而被他按到了胸口上。
各方面超越弥生月的五条悟在力量这一栏上暂时是比不过天生怪力的弥生月的,所以他用了术式,弥生月被按在他身上,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挣扎出来,鼻腔里都是甜腻的糖味和有属于男性的冷冽。
庵歌姬:“……”
此情此景,她莫名觉得有点撑。
#冰冷冷的狗粮冰冷冷地往脸上拍。
如此果断地说不会,让庵歌姬心里好受了一点,稍微感受到了一下同伴之间的信任,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火冒三丈。
“歌姬那么弱,也没有那个胆子。”五条悟超开心地打哈哈。
再次暴怒的巫女捡起了地上的茶杯朝五条悟投掷了出去,在砸中五条悟脑袋瞬间被一只手握在了手里。
弥生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表情沉重地看着五条悟,“闭嘴吧。”
会被砸死的,虽然没人能砸死你。
五条悟面不改色继续拱火,“好可怕,歇斯底里的不收欢迎呢。”
庵歌姬的表情沉痛,看着弥生月宛若看一个失足女孩。
#去你妹的同伴之间的信任,这信任,不要也罢。
#死吧,五条悟!进局子吧,人渣!!
“真是够了啊,我才是前辈!!你这个对国中生下手的失德教师!!混蛋!人渣!去死吧!!”
会议室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的夜蛾正道诡异地僵在了门口,楼道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行为不端了,夜蛾,管管五条。”住着拐杖的老人嘶哑地开口。
一同到会议室的冥冥小姐笑了笑,白色的发辫遮住了大半张脸,朱红色的嘴唇弯起,“我什么都没听到。”
末了她补了一句,“只要有钱。”
夜蛾正道:“……”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问题是他好想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