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气候是典型的季风性气候,梅雨季节过去之后,气温疯狂攀升,七月底到八月是整个夏季阳光最盛的时候。
这是历经十余年再次回到东京的弥生月切身体会之后得到的结论,即使是处在枝叶繁茂的郊区,隐匿于浓郁绿荫之间的蝉鸣也是如此的嘹亮。
古老茂密的森林,巨大的古木拔地而起,浓郁的绿色把天空叉得支离破碎,明亮的阳光经过蹭蹭的筛选过后,斑驳地打在地砖铺成的整齐地面。
今天的气温达到了三十六摄氏度。
她并不是很意外,昨天晚上天气预报就告诉她,今天的气温会骤增。七月底到八月,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这个时间段的东京,气温会达到一年之中最高的顶峰。
……
天气预报来自她昨晚上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老式收音机。
2018年已经不时兴靠收音机听天气预报了,相比之下,智能手机的app,更方便更受欢迎。
但是很多时候,人对老旧的东西会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会把这个老物件带上,也许是想知道收音机坏掉了没有,毕竟算算年纪,这个不大的收音机就比虎杖悠仁要大上几岁。
弥生月从抽屉里翻出电池,拉长了天线,摁下开关之后,嘈杂的纷乱杂音响起,弥生月调到了合适的频道,播报天气预报的主播温软平润的声音从老式的收音机里传来,也许是年纪大了,其中还夹杂着沙沙的杂音。
头顶一条毛巾的五条悟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头顶一条毛巾坐在床下光洁的地板上摆弄收音机的弥生月,曲折腿,宽松的睡衣衬得衣料底下的身形越发消瘦,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纤细的小腿,不再滴水的红头发顺着肩关滑落下来,垂落腰际,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细腻,被水汽氤氲过的皮肤还泛着浅浅的红色。
“录音机?”他看到了弥生月手里的老式录音机。
五条悟挨着弥生月坐到了榻榻米上,头顶温软的毛巾扯下来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被水濡湿过后的头发服服帖帖地垂下来,水珠泌出发梢,滴落颈脖间的毛巾,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动作麻溜地把人圈到了自己怀里,下巴压着弥生月湿润的发顶蹭了蹭两下。
收音机还在继续播报着明天的天气预报,平稳的声线夹杂着沙沙沙的杂音。
弥生月摸摸收音机褪色的外壳,平整得像个四方盒子一样的收音机,一个角上挂着几道裂痕,迷迷糊糊记得是因为从桌子上磕到地下造成的,捡起来的时候发现上面多了几道裂痕,好在受损得只有外表,内部的线路和电板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年纪大了呀。”
收音机正在播报第二天的天气预报,弥生月调转了几个频道,最后停在了一场足球赛的直播报道,解说员慷慨淋漓的解说夹杂着杂音,响彻在房间里。
“年纪大了的收音机。”五条悟闭着眼睛,手臂圈在弥生月腰上,下颌压着她的发顶,处于充电状态,听到弥生月的声音,薄薄的眼皮动了动,“从家里带过来的?”
弥生月知道他说的‘家里’是指她在埼玉县的家。
“从埼玉县带过来的。”弥生月垂下了眼眸,露出一个浅浅而不易察觉的笑,“更准确来说是从东京带到埼玉县,再从埼玉县带到了仙台,又从仙台带回了东京。”
弥生月感觉到压在她发顶上的下颌摩擦了两下之后,就不动了。
五条悟抬起自己的眼皮,“欸~弥生月以前住在东京呀。”
迷迷糊糊记得,搬到埼玉县读国中之前的弥生月是住在东京的,后来才跟着母亲搬到了埼玉县。
因为任务,十多年前硝子把川端家高专里有关川端家的记录翻了个底,他和夏油杰则去威逼利诱辅助监督,调出有关弥生月一家的档案,父母都是普通人,幼年的晴和夫人是生活在埼玉县的小镇里,到了读小学的年纪便被送到了东京和弥生月的外祖父一起生活,离开长大的姑娘二十多年,除去祖父的葬礼再没回来过,直到十多年前。
“弥生月的父亲还在。”
脑海之中出现了耸立在春日枝头倾泻下来的阳光里的墓碑。
回到家乡最初的原因是因为夫妻感情不和离异,再然后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带着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女儿,回到自己的故乡,她就没有要再离开的打算了。
拿着收音机的手顿了顿,弥生月转头,下颌抬起,颈侧拉出优美的曲线,像抬起颈脖的天鹅,泛红的眼睫历历可数。
“‘爸爸’还在。”弥生月说,“我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五条悟敛眸,细腻的睫毛柔软如纯白的鸽羽,眼底打下浅浅的剪影,他重新蹭蹭弥生月柔软湿润的发顶。
“不想见他?”五条悟半垂着眼睫,有意无意地开口。
以他对弥生月的了解,如果她想要见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不想。”弥生月说,“没有必要。”
意外的很冷漠。
事实上,对于不能入自己眼的事情,弥生月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冷漠,这是她骨子里都带有的不自知的傲慢。
五条悟笑了笑,湿润的头发扫过弥生月的颈脖,泌出的水珠落到了宽大的衣领里,皮肤上泛起冰凉冰凉的触感,弥生月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的头发还滴着水。
弥生月转身扯下了五条悟脖子上的毛巾,把毛巾盖到了他脑袋上,让他坐好,白猫猫老老实实地坐在榻榻米上,任由弥生月的双手在他脑袋上捣鼓,帮他擦头发,发出束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咒术师的作息颠三倒四,在没有任务的闲暇时间,弥生月还是喜欢保持正常的作息时时间,用吹风机烘干了头发之后,弥生月看着动作麻溜地爬上了她床的白猫猫,表情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弥生月发出了灵魂质问。
“可是好黑,我怕黑。”苍蓝色的眼瞳氤氲上了薄薄的水雾,白猫猫楚楚可怜地趴在被窝里,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你是咒术师。”
人会怕黑,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夜幕降临之后的世界,充斥着大量的未知,未知的自然现象,未知的生物,以及某些超自然的现象,例如,鬼。
怕黑的人,很大可能会怕鬼。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怕鬼的人,现在在跟她说,他怕鬼。
“一个人睡好寂寞。”大半个脑袋被他埋进了被窝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发顶,可怜巴巴得好似一只孤独又可怜的大猫。
弥生月:“……”
“我好困哦。”被褥里露出了一张表情超可怜的脸,“明天还要应付一个超级超级无聊的糟老头子,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
弥生月:“……”
弥生月想到了五条悟差到不行的睡眠质量和短的不行的睡眠时间,良心,狠狠地痛了。
灯火熄灭之后,潮水般的黑暗铺天盖地涌上了视线,窗帘半掩,午夜的虫鸣绵延起伏,被裁剪得整整齐齐的月光打落光洁的地板。
腿长手长的白猫猫扒拉着弥生月的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被窝里,心跳一下一下擂鼓般有节奏地敲打耳膜。
弥生月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寻思着下次,下次一定要让五条悟回自己睡,他已经是一只二十八岁的成年猫猫了,要学会自己一只猫睡觉。
……
五条悟说的超级超级无聊的糟老头子是京都咒术高专的校长乐岩寺嘉伸,五条悟最讨厌的烂橘子,放荡不羁的五条悟跟守旧古板的老头子不对付,固执陈腐的老头子也看不惯不守规矩的五条悟。
今天是交流会的碰头会,京都校的校长在交流会开始之前,到东京校与夜蛾校长碰头、商议相关事务。
说是要见很无聊的老头子,但是五条悟的态度相当随意,早上还有心情懒床,恨不得长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扒拉在弥生月身上。
五条悟不想见老头子,弥生月也不想看到老头子,京都校的校长虽然在明面上不会整出事情,即便如此也不可否认,少年院的事情由高层一手策划,京都的校长恰好是咒术界的高层,杀掉虎杖悠仁对他们来说跟祓除一个诅咒没有什么区别,但凡他今天的言语之中有任何表达这一层面的意思,弥生月担心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把人给打了。
“不想去也可以不去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是最强的。”
弥生月摇了摇头,超级认真,“那他欺负你怎么办?”
白猫猫坐直了,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精神抖擞,一副我超强的样子,“放心吧,我是最强的,最强是不会被人欺负的。”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弥生月想了想,重新开口,“你不方便揍的人,我可以揍的。”
“我又没有参加咒术师评级。”末了她还补了一句,“我可以打他,他不能打我,我还是个普通人,咒术师伤害普通人,要判刑的。”
五条悟:“……”
这他真的没有想到。
五条悟眼神复杂地看着表情老实巴交的红毛,心情同样很复杂,他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小红毛是个隐藏的天然黑,黑到深处不自知的那种。
“起床吧。”弥生月表情严肃。
“不要,再赖一会儿……”五条悟又双叒叕倒在了柔软的被褥间,动了两下,跟条咸鱼一样,瘫着不动了。。
……
态度很随意的五条悟照例去地下室教导虎杖悠仁体术,指导咒力操控技巧,据五条悟说,虎杖悠仁的反应神经很优秀,反应能力比真希还要出色一点,但是咒力输出相比于反应神经要慢上一拍,这是个坏习惯,但也不能说是毫无用处,基于咒力慢半拍这一点,开发出了‘径庭拳’,拳头的击打过去之后,咒力的击打紧随而上,算是二重攻击。
弥生月则去给一二年级的四个人和一只胖达做体术特训。
嘹亮的蝉鸣振落枝头的翠叶,从枝头倾泻而下的阳光在地砖上打下整齐的光斑。
一年级的两个人去给二年级的前辈们跑腿了,胖达有些担心,今天不仅是两个学校的校长的碰头会,同样也是京都校两个知名找茬人士找茬的好时机,。
“东堂和真依。”黑白的圆滚滚伸出小爪爪,挠了挠毛茸茸的下巴。
带着人来的乐岩寺校长不会在明面上搞事情,教员有自己的立场,但是这两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就不一定了,碰头会与学生五官,学生之间的打闹,也是学生之间的事情,学生私底下的事情,教员基本上也不会插手。
“真依?”弥生月准确抓住了那个和真希相似的名字。
禅院真希抿了抿唇,“我的妹妹。”
“真希是姐姐啊。”意料之外的,弥生月的笑容格外温和,金箔般的阳光落进了微眯的琥珀色的眼睛里。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禅院真希撇嘴,手却忍不住挠了挠脸,向来酷飒的女孩显得有些害羞。
“我也有姐姐。”弥生月不自觉地伸出手指,绕过一缕红色的头发,红色的发丝在白皙的手指上旋转、缠绕。
“欸?弥生月不是只有虎杖一个弟弟吗?”胖达忍不住开口,话一落音,他就意识到不应该说这话,虎杖悠仁已经‘死’了。
禅院真希拿着棍子,捅了捅熊猫软fufu的屁股,眼神疯狂示意他说错话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自知说错话的熊猫双手合十,诚挚道歉。
弥生月没反应过来胖达道歉的原因,下意识地说没关系。
知道了真依是真希的妹妹,但是她不知道东堂是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和二年级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她的手机响了,收到五条悟的消息之后,便与二年级分开去找五条悟。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弥生月远远地看到从小卖部飞出来的海胆头。
弥生月:???
弥生月认出了那个海胆头是和钉崎野蔷薇一起去小卖部跑腿的伏黑惠,紧接着,一只猩猩从小卖部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弥生月看看脸上带伤的伏黑惠,又看看人高马大站着的猩猩,悟了。
——猩猩入侵东京咒术高专了,入侵东京咒术高专的猩猩还打了惠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