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德川。”萩原笃定地说到。
在一声闷响之后，萩原头顶的瓷片在外力的作用下被揭开。
来人的面容掩映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如果只看容貌和气质似乎和他认识的那个德川一模一样。然而萩原十分清楚地知道，来人不是德川，他，和自己的好友完全不同。
“被发现了？”来人饶有兴致地说到。萩原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在脸侧的位置描摹了几下，紧接着一个类似面膜的东西被其从脸上揭了下来。
“是你？”萩原心中一紧，来人的面容和细川警官一模一样。他，还是他，就是曾经困扰了他们无数次的人。
“萩原同学，嗯……或者我应该叫你萩原前辈？”来人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算上上一次在医院，其实我们俩已经见过了。虽然借用了德川君的面容，但是拜托不要对我敌意这么大嘛。”
意思就是你已经借用细川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几次了，萩原自动提取出对方话中暗含的信息量。现在条件有限，以他的能力没办法判断出第二个细川是易容还是本体。况且……
况且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而准备的，萩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今天的决心至少能把德川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了。还有回学校之后和德川，不，还是先能回学校再说吧。
“不说话？萩原君你是在担心德川嘛？”来人并没有想得到答案的意思，“别担心，虽然秋田警官没能将他带到安全地带保护起来，但是这栋大楼里现阶段很安全。”
“……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萩原侧身避开了对方探究的目光。来人今天似乎没有掩饰自己攻击性的意图，不过……还好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哼，还真是别扭啊。”来人的脸上多了几分诡异的满足感，“那也没什么关系，总之，不管你们俩谁在这儿都是一样的。”
“……”下马威？不，好像不是，擅长人际交往的萩原试图找出对方刻意隐藏于挑衅之下的违和感。对方现在明明最应该做的是用示好来打破自己的疑虑，可是……
“小凛，不要再做恶作剧了。”细川似乎是想转移话题，然而萩原内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了。对方的语气中有责问有担忧，但独独没有那种兄长对弟弟最基本的回护和关爱。
细川的唇边似乎多了几分苦涩，“我们昨天来这里是要找一个底层人员接头，可是……”
“他死了？”萩原的反应非常快。
“黑吃黑以及复仇在组织里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我也没兴趣去探究时谁杀了他。”细川没有隐瞒的意思，当时他已经准备撤离了，“只是，之后我看见了你们。”
萩原不为所动，按照对方现在的思路，接下来恐怕就该给自己今天的行为找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了。他不想陪着对方浪费时间，他更不想按照对方的节奏走完整场戏的剧本。
“哥哥你还说我浪费时间，一直在说无关话题的人明明是你吧。”细川弟弟翻了个白眼，“剖白的话你说了他现在也不会信，说正事吧。”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找情报，下达任务的人是克莉丝。她和我哥哥是平级，但是因为贝尔摩得的原因更受重视。”细川弟弟似乎并不喜欢对方，“其实这种任务不该由我哥哥来做的。”
不该，但是也有必须让你哥哥去做的原因，萩原默默在心中完成了翻译功能。身世清白又恰好被分到公安的卧底并没有对方说的那么好培养，细枝末节的小事根本不需要对方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做，那么……
“你猜的没错，这份情报非常重要。”细川的话让萩原一惊，他居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里面记录着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职务和职位，但是即将履职的人都是和我一样的组织二代。”
“是那个组织安插于各行各业的钉子？”萩原轻飘飘地反问到，但是他心中的违和感愈发重了，“我想，这么重要的名单应该不会交给一个外围人员来负责传递，不……”
“你说的没错，这才是我接下这个任务的原因。”细川微微颔首，理智和冷漠代替了平日里刻意伪装出的轻佻，“设局的人选择先发治人，那么作为被算计的人可不能一味逃避呢。”
“虽然情报大概率是假的，但是为了自圆其说，我们应该能在这里找到一份存储载体。”细川笃定地说到，“目前死者的死亡地点和居住地我都已经找过了，唯一有可能留存有那份情报的地方就只有底层人员的办公地点。”
萩原安静地听着对方分配任务，别说从逻辑上还真挺有理有据的。然而……
“我和你们一起去没什么问题，那德川呢。”萩原问到，细川和他弟弟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似乎很吃惊，“他现在肯定也在这幢大楼，那么……作为安排其行动轨迹的人，可以告诉我你们想让他干什么吗。”
萩原的猜测并非无的放矢。如果细川弟弟和细川一起出现，那么他还能自欺欺人一下德川现在被困在停车场内部。现在对方来的这么晚，很明显就是因为要安排什么事情才会来迟。
“他现在很安全。”细川弟弟漫不经心地说到，“我把他带到了用作掩护的房间，那里的密道是直通大厦外部的逃生通道。只要他不想，应该不会再由进入这个大楼的机会了。”
但是某些人的固执不会允许他置身事外的，萩原罕见地沉默了。无论是因为对那个组织的执着，还是……对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打道回府的。（all:你敢把省略号说出来吗？）
“走吧，就算我们做了什么你也没办法去改变了，萩原君。”细川弟弟也根本没把萩原的反应当回事，“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所以要跟上吗。”
“明明是一个。”萩原轻飘飘地看了对方一眼。
“走吧！”
这边萩原跟着细川兄弟一起去大楼深处找办公室，而另一边德川却没有按照对方估计的那样绕出大楼。饶是他的空间感远不及幸村，可最基本的上楼下楼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是被小瞧了吗？德川在连续下降三个基准楼层时停下了。他不应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按照对方的计划行事，危险只能算是毫无计划的副产品，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没办法为萩原提供协助。
要上去吗？德川有些犹豫。这个大楼他并不熟悉，他也不能确定原路折返后可以回到之前的那个房间。可接着往下走……自己可能会离真正的目的地越来越远。
“哒哒。”这时，一个人影从阴影处走出来。
“我想，你现在或许需要我的协助。”来人正是宫野明美，她的笑容依旧温婉却又多了几分温柔以外的东西，“克莉丝事先交代过，我知道从这儿怎么去找他们会和。”
“克莉丝？”德川心中一紧，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医院呢，他们怎么样了。”
“我的任务是克莉丝一早安排的，他们的决策也不会与我讨论。”宫野明美说的很模糊，仔细看她似乎还有一丝丝愧疚，“我和大君这次的任务，是克莉丝和景瞳一起布置的。”
“这次？”德川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诸星大是狙击手，狙击手能做的……
“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宫野明美有意避开了德川的眼神，她没等德川回应就径直朝楼上的方向。饶是德川目前有千般想法，目前也只能跟着对方的脚步先和萩原一行人会和再说。
另一边，警察病院。
比起德川和萩原分别面对组织成员时的剑拔弩张，幸村和松田这一组的气氛绝对可以算的上是风平浪静。饶是炸弹读秒的速度越来越快，松田和三位小姐仍然还能有说有笑地分析局势。
“还有不到四分钟了，松田君。”景瞳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判断错误，恐怕这就是我们生命的最后四分钟了。”
“我相信我们的运气没有那么差，小小姐们。”松田不为所动，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仪器表盘上移开过，“我已经把炸弹的构造完全理清了，目前距离拆解就只剩剪线的步骤。”
“可是，要是这是个远程操控的炸弹怎么办。”克莉丝举手提问到，“也许我们刚一拆解，这个炸弹就砰的一下……”
“喂喂，flag不能随便立呢，咳咳。”幸村的脸色泛着虚弱的惨白，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在千万人海中被选中，又特别折腾了这么久，我们应该不是被轻易抹杀的炮灰角色吧。”
可不是吗，你们可比炮灰重要多了，景瞳怜悯地看了一眼幸村。你们确实不是能够随便抹杀的炮灰角色，想要在你们身上做文章的人也远不止他们俩呢。如果……
“三分半，距离拆解时间还有最后三十秒。”松田装模做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其实这个炸弹我只要半分钟就能拆解完毕，三位还要再等下去吗？”
“夜长梦多，你还是拆了吧。”这次克莉丝倒是拒绝得很坚定，完全看不出半分钟前据理力争不能拆的那个人是她，“炸弹总归是危险品，极限操作虽然刺激，但是并不是在所有时候都值得冒险。”
“或者说……只有真正的险境才值得以身试险，而现在胜负已定。”克莉丝微微勾起嘴角，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或者再赌一把，这个炸弹根本不会爆炸。”
这么笃定？是认为他们不可能走出这里所以放飞自我了，还是觉得就算自己把一切都坦诚相待自己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不，不对，这和对方一直以来奉行的政策不一样锕。
敏锐的幸村和松田察觉到了这里面的端倪，但是对方为何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是能从这几句话中轻易看破的。
“那就再赌一次吧。”松田从善如流地把工具箱扔到了地上，细碎的螺丝剪刀滚落的满地都是，“炸弹不拆了，就让我们来试试他到底会不会爆炸。”
“喂，太任性了吧。”景瞳蹭的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来，但是她的意见已经没人顾得上了。
“好。”克莉丝重重地点头，那一瞬她的眼中划过了无数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