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庆应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德川只用了几分钟就完成了对公寓内所有监控的整合工作。在昨天案件发生之后，公安连夜在公寓内的各处都安装了足量的摄像头和收音设备。
“弟弟？”德川用两倍速回看着监控，“如果不是易容，那么从长相上看他们俩应该存在亲缘关系？”
“已经确定了，医院内留存的血液和细川在公安体检时的血样相似度为87%，y染色体属同源。”秋田的手上正拿着检测报告，“但是我们没有找到这个人。”
尽管细川这番说辞勉强算得上是逻辑自洽，但是深究下来却是破绽重重。作为被精心挑选过安插进公安的棋子，身份清白和绝对忠诚的先决条件甚至要远超过能力。
比起人质，细川的弟弟于细川而言更像是定时炸弹。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用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无论是细川选择做双面间谍或是用自己手中的情报去交换家人的安全都太容易了。
“这番说辞更有可能是被算计后的预案。”德川的手下没有停，“因为‘细川’在送到医院后肯定会先接受各种检查，细川警官得给他的出现找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和身份。”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情势在细川警官的身上是急转直下的。”德川回忆着对方在美术馆之后的种种表现，“当时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过他，但是细川警官突然就跳出来了。”
在萩原遭受到袭击之前，细川一直是以同辈人的身份和他们相处，在克莉丝和景瞳面前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替自己周旋。在萩原受到袭击之后，对方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变量是萩原受到袭击还是景瞳的出现？德川并不想妄下定论。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对方态度的转变也许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还有现在……这个眼镜？”德川的录像已经快看完了，“他应该在邀请我，难道是想让我也加入进来？”
在做出这个判断时，德川并没有轻易地得出结论。他并不怀疑细川还想将自己拉入这个漩涡的动机，只是既然想让自己一起参加行动，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等等。
“我懂了。”德川只留了一个最小的窗口给细川和萩原，而他电脑中余下的空间则是被所有来自“死亡现场”的摄像头所占满。
果然，在一番搜寻之后，他找到了那个自己想找之人。
“是他？细川难道是打算让你去搜另外的现场？”秋田在看清那个人的一瞬间洞悉了德川的想法，镜头中的男人长着一张和细川一模一样的脸。或者再具体一点他就是昨天被送进医院的那个人。
“不一定，应该还有领路人的意思，我认为这栋大楼不止是一幢公寓。”德川迎着秋田你这不是在白说的目光笑了笑，“他们知道公安的手段，也针对摄像头做了预案，那么……”
“那么当然会知道公安会对这儿进行全方位搜查。”秋田似乎有些懊恼，“这只是为了算计你们而临时找出的借口，早知道从一开始就应该去阻止的。”
“没有人能阻止的，秋田警官。”德川笑了笑，“一会儿需要您去调查这栋大楼的建筑图纸，等下我们出来时肯定用得上。”
德川将自己身上的通讯设备一一摘去，又特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他不希望自己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去赶赴对方为他们准备的邀约，他更希望自己能够维持一种理性的态度去挑战这一切。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德川反而变得比一开始更加理性了。这次被算计的人是萩原，弱势的一方似乎也变成了萩原。那么作为强势一方的自己，就得像萩原每次保护自己那样去保护自己的好友。
“……唉。”秋田知道确实没有谁能够阻止一个少年武士慷慨赴死的决心，他有些感慨地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收到！”
萩原并不知道德川和秋田在车库内的推理，不过在最初的忙乱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在搜查一课和公安的双重洗礼之下，他可不觉得这里还能留下什么有价值的芯片。
红外线报警装置给他们预留的空间正好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而细川和萩原选择探寻的位置直接成一条直线。萩原无法用余光窥伺到对方的行动，他目前也只能专注于这一面电视墙之中。
就算这里真的有什么芯片在，其被放入的时间也只可能是在公安搜查之后即放置红外线炸弹仪的这段空缺之中。可既然是临时放置的，作用自然不言而喻了吧。
“果然。”细川出声了，现在距离他们进入这个房间才过去了不到20分钟，“明面上的物品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了，我们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儿搜查吗？”
“来这儿是你的提议，出尔反尔不觉得太早了吗。”萩原用翻找来掩饰自己的火气，“等把这个房间调查完我们俩可以换地点，还有两个地方可以去……”
“那里已经有人去了。”细川的话让萩原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我对这个房间比较好奇。”
“这是利用红外线报警器引爆的炸弹，安排这一切的人也在利用红外线指引我们的行动，但是。”细川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并不认为会有人好心将宝物送到我们的手上。”
“……”萩原知道细川说的是对的。
“另外我也有个大胆的推测，也许那个人不想要我们的命。”细川不知道在用手指比划着什么，“我想想，被勾画出的目的地是三个，而我，你，德川同学，也是三个人。”
所以你是想说安排这一切的人非常了解我们，或者在具体一点是直接明指景瞳和克莉丝了啊，萩原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了然。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杂物，然后用力朝空气中扔去。
萩原的力量倒不大，不过杂物被他精准地扔进了红外线分布最密集的区域内。警报声此起彼伏，但是意料之中的爆炸声却没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咣当！”和杂物落地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来自细川的怒吼。
“萩原研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细川简直要被气死了。万一他的推断错了怎么办，难道对方打算拉着自己一起葬身于爆炸之中？这么小的空间内，就算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逃脱。
“这是最快验证推测的方法，细川君你应该感谢我。”萩原露出了个无辜的眼神，“我有必要提醒你，细川君。”
“你在我这儿的可信度为负，所以什么生死与共的搭档情就别想了。”萩原和细川之间火光四射，“况且你也应该感谢我，因为局破了。”
在杂物穿透红外线网的瞬间，房间内密密麻麻的射线一寸一寸地朝他们远去。在房间恢复原状的同时，所有红外线发生器同时关机停止了工作。
“等等。”萩原拦住了
“又怎么了。”细川没好气地问到。
“你听，空气里有齿轮的声音。”萩原说着，正对着他们的那面墙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通道和楼梯。
“这才是隐藏在这间房间背后的秘密。”萩原将眼镜随手扔在了地上，“我要进去了，你……”
“我当然要进去了，萩原君。”细川学着萩原的动作扔了眼镜，“要我帮你探路吗？”
萩原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浅的微笑：“请便。”
在萩原和细川进入墙后的神秘通道之后，德川也在另外的地点找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接头者。德川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酷似细川的人，有点不太习惯。
“德川君，日安。”那个人如是说到，“虽然你比我想象的要快多了，不过我已经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难道我们耽搁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和细川警官过于多事吗？”德川面无表情地说到，他的手上还拿着对方特别留给他的礼物，“眼镜只有一个，您应该有自己准备吧。”
“嗯，当然，其实我还准备了德川君你的份。”细川弟弟让德川看自己的储备库存，“不过我很好奇唉，如果计划没有变动过，墨镜应该是被留在那个房间门口才对，德川君你没进去吗？”
“……不需要。”德川将眼镜仔细戴好。
事实上他在进入大楼之前就已经开始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拿取眼镜的时候也曾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但是，在那个公寓门前，德川拿起眼镜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去。
不需要交流也不需要任何猜测，德川知道萩原是以怎样的心境来赴今天和细川警官的邀约。与其用自己的私心去辜负自己好友的决意，倒不如早点解决这里的一切将所有事都说清楚。
“呵。”细川弟弟似乎是将德川的这个反应想象成了某些不太好的想法，他在佩戴眼镜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戴好了手套，“你要小心一点，我可不想成为替你背锅的炮灰。”
尽管他们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是和另外那个房间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红外线报警装置，房间内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借着细川弟弟翻找搜查的时候，德川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房间。公寓是1dk的标准大小，内里的装潢简单而温馨，从表面上看似乎就是一个普通女生的住所。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呦。”细川弟弟的语气不算友好，“虽然常规的安全屋需要做到相对独立且窃听风险低，即最好位于走廊的尽头且阳台上不能有消防逃生通道，但是对我们来说不需要。”
“在新的管理法案颁布之后，传统极道组织的业务范围确实受到了不小的限制，比如银行卡会受到监管以及电话卡限量拥有等等。”细川弟弟似乎有些得意，“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被限制了就直接绕过好了。”
直接绕过呀，德川知道对方说的是利用组织的影响力拓宽业务范围，比如没有银行卡就开设银行，不好处理枪伤就自己开设医院等等。不过对方的这个语气……
“你哥哥应该不希望你掺和进组织的泥潭之中吧。”德川觉得很奇怪，眼前人的反应和细川的补丁是完全相悖的。
“我不喜欢有人规划我的人生，是他管的太多了。”细川弟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接着说到，“这个大楼里面正常租户和组织据点的分布大概是三比一，另外在组织据点的上下五层都是用于障眼法的空房间。”
“空房间吗？”德川知道这里面应该也是有水分的，不然以公安的工作效率肯定会注意到这一点。等等如果是这样……
“我猜这里应该应该也是用来掩饰的房间，因为住户是死者的女友。”德川没再继续翻找的动作，“通过消防梯应该能通向这里的每一个房间，要换个地方找找看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