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吃了个烧土豆,体力略微恢复了一点,胃里面也有了垫吧的食物,双腿发虚的情况也减缓了不少。但王荣真正高兴地并不是吃了烧土豆,而是江飞最后的那句话,看似只是一句鼓励,实则却是一个承诺。不过这个承诺,有头没尾,很显然江飞话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就需要他找机会问明白了。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大晚上,三个人往村大队走,冷风吹着,让他们都没说话的心思。这时代的农村,晚上根本没有光亮,走在夜路都听不到一点动静,因为贫瘠的连养狗都是奢侈。没有狗吠的村子,可想而知多么安静,再加上道路两旁半人来高的各种野草在风吹动下的沙沙作响,更显得诡异。哪怕是三个大老爷们,也觉得不寒而栗。加快脚步的跑回了村大队的几间土屋里。村大队点着煤油灯,终于算是有了亮光。胡爱国伏案写着东西,江飞看到他如此认真的写东西,也没想打扰他。但胡爱国听到几个人回来的脚步声,还是放下铅笔来,热情的起身打招呼。“江大夫,小涂,你们回来了。”
“饿不饿?炉子上暖了点玉米汤,喝点吧。”
这一天只喝一顿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这要是县里来的专家出了事情,那可就是重大责任,他这个大队长肯定要挨批评,甚至挨瓜落。“那就喝一碗吧。”
江飞的确有点饿了,饿得难受的滋味不好受。“我去弄,您坐着歇会。”
胡爱国笑着走出西屋,来到厨房把炉子上的小铁锅盖掀开,里面的玉米烫还冒着热气。他拿来大海碗,装了满满的一下子,又放了几条咸菜,拿着筷子,递给江飞。这一大海碗的玉米汤,其实也没什么,如果想管饱的话,至少三大海碗才行。玉米汤,估计很多人都没喝过,在东北也叫玉米糊糊,也就是用玉米面子烫熟了,多放水,这就是玉米糊糊了。跟粥完全没关系,就是一种充饥的东西。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都常喝。江飞不跟胡爱国客气,肚子是自己的,饿不饿自己知道。幸好已经没有那么烫了,江飞也就开始喝起来。王荣也求着胡爱国,给他喝几口,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胡爱国自然笑着点头应了,王荣跑了一天了,还是为村里办事,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样好的孩子,他不会亏待的。“给,慢点喝。”
胡爱国给王荣装了一大碗,又放了几块咸菜。王荣笑嘻嘻的蹲在地上喝了起来,已经完全不顾他城里青年的面子和做派。但偏偏他越是这样,胡爱国这些村里人,就越是喜欢他。能够跟群众打成一片的人,就是好人。涂松军因为吃了两个烧土豆,所以他不饿,就没喝。就算想喝也没了,因为已经见底了。胡爱国进了西屋,看到江飞已经把这一大碗玉米糊糊喝完了,心里也就踏实了。“江大夫,都诊完了?”
胡爱国试探着问江飞,他关心的还是自己大队里的村民身体。除了孔庆顺之外,并没有需要去县里住院的村民了,这也让胡爱国放下心来。“对,都诊完了,没什么大问题。”
江飞不是随意说这句话的,他既然敢说这句话,自然是有把握。这也并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对经验和实力的自信。胡爱国松了口气,江飞这么说,他就彻底放心喽。“胡大队长,王荣表现非常好,我有个想法,跟你说说?”
江飞试探着问胡爱国。原本他就是个县里派下来的大夫,不应该多管闲事。可人才这种东西,你自己要是不收入囊中的话,就会被别人收入。所以必须说一说,争取胡爱国的同意。“说啥?”
胡爱国一脸的懵懂之色,望着江飞。江飞瞅了眼西屋的房门,胡爱国立马明白过来,他下地关上西屋的门,然后回到炕边坐下。“王荣表现很好,如果胡大队长能够批准他回城的话,最好在第一批。”
“实不相瞒,我看中了王荣的交际能力和办事能力。”
江飞待人以诚,不待人以虚。他这么说,就是交了底。因为再不说的话,也就没机会说了。吕望虽然人实诚,但是性格太闷了,不适合做生意,但适合做一些杂余工作以及安保之类。但王荣这个人,江飞很是看好。争取在王荣回城之际,把他抢过来。“这…”胡爱国听到江飞这番话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然后有些犹豫。他不是不想放王荣回城,而是考虑该不该这么早就让他回去。虽然听说其他省市,尤其是南方沿海那边,已经有不少的知青开始陆续返回,但那些都是有背景,有人脉关系,才能批准回去。可如果自己签字让王荣回去,万一上面怪罪下来,自己可吃罪不起。“如果能得到乡里干部的签字,那我胡爱国没二话,立马放他回去。”
胡爱国仔细的考虑之后,给了这样的一个回答。但也是给江飞一个难题,那就是必须得到新乡的干部签字,才能够放王荣回去。虽然胡爱国这个大队长的签字,也可以让人走,可毕竟新乡四周没先例,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说白了胡爱国承担不起这么大风险,尤其是为了江飞和王荣。他和两个人说白了就是萍水之交,不值得他冒险。而对于江飞而言,想要让王荣回去,必须获得新乡领导的签字。可问题是江飞并不认识新乡的领导,人家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这是在安镇的话,江飞倒是可以直接找白小天,或者郭振领导。“我没让您承诺,我只说如果他有机会回去,您不要阻拦就可以。”
江飞退而求其次,先让胡爱国答应下来再说。胡爱国闻言,松了口气的点头:“这你放心吧,江大夫,我绝对赞成他回去。”
“你对我们长利村这么认真的诊病,这是恩情,我胡爱国记在心里了。”
江飞听了胡爱国的保证,心里也就松了口气。“那行,先这样,天也不早了,我去东屋睡了啊。”
江飞眼瞅着夜色越来越深,自己困意也袭来,便和胡爱国说了句,往东屋走。推开门出来,就见王荣站在门口处,眼中略有些泛红的望着自己。很显然,自己和胡爱国之间的谈话,都被王荣听了去。回城,这两个字对王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重生,意味着自由,意味着未来!“江哥,我记在心里了!”
王荣用力的用拳头锤了锤胸口,然后干脆的离开这间房。他们知青有自己的居住地方,就在斜对面的一间半土房子里,七八个男知青挤在一个大炕。江飞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回东屋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