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欢走了，胎爷走了，挺子走了。送走了所有人，我又恢复了孑然一身的状态，安安静静码字，孤独独生活。
挺好的。
当年我离开新锐广告不久之后，王总就换了个地方，从无等级写字楼换到了宽敞明亮的4a级写字楼，所有的东西也早就鸟枪换了大炮。
当时两个已经有一点靠谱的老总给我饯行，红着眼眶说，这个公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全部是我一个人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做起来的，他们能为我做得不多，新锐广告永远有我的位置。
以前的微信业务群还在。本来我退了，但游总又把我拉了进去，而且两口子在群里不说话也没有表明身份，依然是我在管理。这个群本来已经不接小业务了，当时还引起了不少老客户的不理解。现在偶尔还是会接到业务，我接过来谈价，然后再转给王总他们，拿提成。
是的，这个400多号人微信群也是我的收入来源之一，虽然不多，但每次都很惊喜。
我的收入，目前由几下几个部分组成：群里的广告业务是副业，某网站签约码字收入是主营，偶尔给杂志社投稿是外快。有时候王总自己接的业务也会让我当当参谋，尤其是针对那些稀奇古怪的老板们提出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不知道这次王总找我什么事。
来到世外桃源广场，王总在楼下等我。他胖了一些，留起了胡须，早已褪去了早年的吊儿郎当，颇有一副青年俊杰的感觉。
现在新锐广告已经拥有36人，在成都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广告公司了。
王总办公室也由之前的10多平变成了现在的30多平。
一进办公室，王总就搬出了一大堆资料摆在茶几上，同时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把之前做的文案一一展示给我看，一边给我解释。
我们做了不下10个方案，各种风格都有，但对方就是不满意。尤其是主题广告词，从古风到时尚到严谨到青春，对方都不满意。这笔业务要不是值20万，我都不想要了。王总直摇头。
“好，知道了，我试下。你先去忙，我自己先看看资料研究研究。”我打开对方公司资料，“对了，对方说他们想要什么的呢？”
这就是我们苦恼的地方，对方也不明确，他们董事长快70了，固执又死板。王总抽着烟，眉头都皱烂了，“好不容易拿下这个项目，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子。那你先在这里看，我去忙其他的。”
叶萌作为如今的行政总监，笑眯眯地亲自给我倒了杯竹叶青，悠悠然道：“夏哥哥，好久不见了。”
我微微一笑，戏谑：哟呵，当年的小妹妹如今都是总监了，别叫我夏哥哥了，就叫我洛夏吧。
如今的叶萌褪去了青涩，虽然她也只有二十多岁。齐耳短发看起来清秀很是，精明干练。
“你不是比我大一岁么？教了我那么多，叫你一声夏哥哥应当应份的。”叶萌拢了拢头发，笑得很甜，“我叫习惯了，不想改。”
我无所谓笑了下，继续看资料，叶萌也很识趣地轻轻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这是一家新成立的从事居间业务的综合性地产平台，业务开展方式以线上为主线下为辅，追求的是“响应高效、信息全面、房源真实、服务优质”，其实和其他房地产平台没什么区别。难点也就在这里，正因为和其他平台没什么区别，想要一鸣惊人一炮打响反而更困难。
这家公司准备花巨资从四个方面做推广，纸媒、户外实体、自媒体、电子媒体。与常规广告推广别无二致。
我倚在沙发上，把之前做的那些方案翻了又翻，最后闭眼把脑子放空。
叶萌进来给我续水，动作很轻柔，走的时候又把门轻轻带过去。
不久之后我就听到王总还外面走廊大声说着什么，貌似是某个女员工犯了什么错误，正在挨训。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噌地就冲到王总面前，也不管他在干啥，拉着他就进了办公室。王总一脸懵逼，那个犯错的妹子倒是觉得解脱了。
我把之前设计制作的方案递过去，让他自己再仔细看看，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总仔细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道：“没什么问题啊，各方面都不错，堪称是接近完美的广告方案啊。”
我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就是太完美了，反而就不完美了。”
王总眨着眼睛，搞不明白。
“你说对方董事长是一个很务实的人？”我喝了口茶，理了理思路，“对于一个新成立的平台，缺点和不足的地方肯定是有的。我觉得你这个方案还是很好，确实各方面都做得不错，把这个平台的优点全部囊括甚至有夸大。但是，对于一个非常务实的领导者而言，他有可能会觉得有点虚假，太不真实了。”
王总一动不动盯着之前的方案，静静地听我说。
“我有个建议，这个广告方案采取以退为进的思路，反而可能更为有效。比如，把这句话改成‘我很年轻，但会努力成长；我不完美，但会用心改进’，具体文字你们再斟酌。”
“想想市面上同类平台，个个都说自己完美无缺，是不是真的完美无缺呢？消费者冲着完美而来，当实际体验达不到预期的时候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坦诚相告，也许这样的低姿态会获取消费者的好感呢？”我指着方案上的某处，对王总说。
王总左手握拳撑着脸颊，右手食指轻轻放在茶几上敲着，应该是在思考。许久之后他重点点头，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是啊，先坦诚相告自爆其短，然后再谦虚而坚定地显示自己的决心……”
我舒了口气，笑道：“王总，这是我的建议。说实话我不知道行不行。不过完美的广告很多，类似的平台也很多，不如剑走偏锋，试一下如何？”
啪！王总大腿一拍：“你别走，我马上开会！”
策划部门和设计部门马上到位，对于我的存在虽然有些疑惑，也没说什么。
我没有发言，王总把新的思路说了出来，两个部门的人均是眼前一亮，不过该有的质疑还是直言不讳地说不讳地说了出来。
王总没有过多解释，冲着我努努嘴：“他给的建议，我相信。这家伙专治疑难杂症。”
我赶紧苦笑着摇头：“还不知道行不行，某些企业曾经也做过这样的广告，不过后来死翘翘了，所以我也只是试试而已。如果这次做好了再通不过，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王总哈哈大笑：“甭管那些事了再说。对了，你考虑回来不？安？你走得一干二净的，我还多舍不得呢。要不你来当总经理，我安心打麻将？……”
看着王总有恢复了那不着调的样子，我无语地摆摆手，赶紧起身往外走，没去理会身后那几个员工是什么表情。
出门右拐，王总的声音又飘了过来：“通过了联系你。”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哈哈，这才是我认识的王一柏。
去了财务室一趟，游总正在给会计和出纳开会。见我进来，圆圆的眼睛瞪得更是溜圆。我笑着，打了招呼后聊了几句就走了。
王总发了微信来：“不要慌到走撒，晚上吃个饭，喝点酒撒。”
都这么大一老总了，普通话还是那么普通，发个微信都是用四川话。我不由笑了，随手就回了一个算了，如果方案能通过再说。
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人往地铁三号线走去，久违的孤独感猛然而至，让心里泛起一阵难过。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原来，我只是自己骗自己，面对孤独，我依然无力反抗。
转四号线出来，我去菜市场买了半边仔鸭准备小煎，买了配菜后又买了一把白油菜，齐了。
峨眉电影频道正放着一部喜剧电影，看了十多分钟都没找到笑点，便起身洗肉洗菜做饭。
完事儿后看着微信里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好友，我还是说服自己拍照发了个朋友圈。就着昨晚剩下的那瓶雪花，默默地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