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在墓园中,一道闪电陡然划破苍穹,霎时周边树影森森,突然“轰隆”一声,哗哗下起了大雨。
陈长生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额头几欲磕到桌面,恍然间他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定了定神,忍不住啐出一句:“怎么又睡着了?”
他是城北的守墓人,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些怪事,这显然是一个油水十足的职业。
这个地方半夜多游魂,就算看管的再严丝合缝,早上也会发现有青白的尸体破土而出,一开始人们还以为盗墓贼猖獗,但尸体上值钱的饰品却一样不少……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闹得城里人心惶惶。
历代守墓人也接连辞工,他们都说自己看到了魑魅魍魉,诡异的是,所有人最后都悄无声息的死了,死相和破土而出的尸体如出一辙。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怪事迭出,但还是有奔波之人前来应聘,可是无论是谁在看守,各种诡异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并且这些人也都没逃得过惨死的下场,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禁忌之地,再也没有人愿意守护这片墓地。
不过,自从陈长生来到这里之后,奇怪的事情就很少发生,前来辅助管理的官兵都说他气运鸿天,镇压了作祟的邪物,其实不然,他是个幻灵师,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包括他自己。
因为体内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以至于它们都将陈长生当成了同类,所以邪门的事情逐日减少,这事传到城主耳朵里,为此城主还额外奖励了他两个金币,更是下令,将陈长生居住的陋室简单的修葺了一番,只不过声势浩大的动工了一番之后,还是陋室。
陈长生穿上雨靴,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拿起一只竹筐合门而出。
“你二人在此守候。”临走前,陈长生简单的交代一句,两个值守的官兵顿时心喜,待陈长生走远了,才相互嘀咕了一句:“这陈先生真是个好人!”两人喜形于色,却不见在他们身后,两只虚影也高兴的手舞足蹈,贪婪的吸食着生气……
雨打枝叶噼里啪啦,默默流露出孤寂的味道,陈长生来到一座新坟前,恭敬的拜了拜,随后将泡水的供品丢入竹筐,空中忽然吹起了寒风,阴冷刺骨,一道白影悄然出现在他背后,随后张牙舞爪狠狠地扑了上去,一点一点的钻进了陈长生的身体。
陈长生只觉得浑身一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的摸着胸口的玉佩,它总能带给自己安全感。来到这里一年多,翡翠色的玉佩也渐渐失去了它的本色,变得越来越白,而且还出现了一条裂纹,让他心疼不已。
虽然这里从没有人查岗,但陈长生也没有偷懒,每天都兢兢业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唯一让他不解的,就是自半个月前开始,他都会做一个很奇怪的梦,伴随而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疲惫。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梦中从来只会出现同一个场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抱着一只灵动的红毛小狐狸,看着坐在门口叼着烟枪发出“啪嗒啪嗒”声的老爷爷,还有灶台边围着围裙和蔼的母亲,她每次都会笑呵呵的给自己递上一个香喷喷的窝窝头,这些仿佛历历在目,犹如昨日才发生,次数多了,陈长生就忍不住怀疑它的真实性,可父亲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母亲早就不在了,而且男孩,狐狸,还有抽烟的老爷爷,他都不曾经历过。
可梦里的感觉那么真实,母亲的怀抱那么温暖,香喷喷的窝窝头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这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梦,一定是在告诉他什么!陈长生这样想,但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嗯?那是……野猫?”陈长生眼角瞥见一只小黑影,在雨中一瘸一拐,就像一个阴郁的孩子,默默寻找着食物,十分可怜。平日里遇到这些小家伙,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它们之所以伤残流浪,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人类的劣根?自己虽然无法仔细照顾它们,但它们能寻到这里的吃食,也许是上天的怜悯,陈长生突然发现那猫的毛发竟然没有被雨水打湿!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去,哪里有什么黑猫,空空如也啊。
雨一直下,突然变成绵绵细雨,润物无声,空气有些清冷,安静的有些可怕,让陈长生脊椎骨一阵发凉,胸口的衣襟内,白色玉佩上的裂纹又无声的衍生出一条细微的缝隙,他赶忙鞠个躬,急匆匆的走回小屋。
陈长生换了件干爽的衣服后,便让门口那两位回去休息,那两人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待着,抬起竹筐头也不回的上路了,墓地就在城门外一里,不需要太长时间赶路。
草草的吃了点干粮,陈长生便开始专心画符,其实也没什么用,纯属打发时间,是他在一本史书上学来的,据书上说,在几百年以前,幻幽大陆灵力还充沛,修仙盛行,术法满天,丹药遍地,阵法当行,而符之一道也不甘落后,符士发现只要在朱砂中加入灵兽血,或者特制的药液,就能降魔驱鬼,御术飞行,拥有强大的神通,而且用的材料越好,兽血药液等阶越高,威力就越大,可惜现在连一只低阶灵兽都难以见到了。
陈长生沉浸在画符的乐趣中,一晃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伸展伸展筋骨,还没有睡意,便拿起床头的那本《修仙大道》,仔细研究起了史书,还幻想着哪一天灵气复来,自己也能坐地修炼,得道长生。
迷迷糊糊中,陈长生鼻子中仿佛嗅到一丝酒气,耳边也听到有些动静,想要转头看看。
“啊!他醒了,快按住他!”一道清脆的女声顿时着急的尖叫。
陈长生猛的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瞬间睡意全无,长宽两丈的卧房中,挤满了五六个年轻人,模样大约十六七岁,两个强壮的小伙子正按着他的双臂,正撕着布条想要将他绑起来,陈长生试着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
“哈哈,打劫!大叔,快把你的私房钱都拿出来吧!”陈长生循声望了过去,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子,小脸红扑扑的,刚刚让人把自己抓住的,想必也是她了。
尽管是梅雨季节,但深夜已经很凉了,可这女孩子却身着薄纱裙,反倒是几个男孩子穿起了外衣。陈长生打量着漂亮女孩子,柳叶眉樱桃嘴,高挺的鼻梁柔和的轮廓,竟一时忘了答话,她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见此十分不满,抱着膀子戏谑道:“呦,大叔看什么呢?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了啊?哈哈哈……”
众人闻言,也都哄笑开来,那漂亮女孩子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闹了一会,漂亮女孩手一挥,大家立刻安静下来,想不到她还真有些威望,女孩子看了看四周,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看这里破破烂烂的,他真有家底吗?”
“墨姐有所不知,这里表面上徒徒四壁,可大叔一年的薪资,足足十个金币,抵得上我们半年的开销了,你再看他像是会花钱的样子吗?辛辛苦苦存的一点积蓄,到头来还不是要拿来孝敬咱们?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奸笑,没有因为这里是墓地而感到一丝害怕。
“够了!”陈长生不等众人停下,他猛的站起来,眯着眼冷着脸大声喝道,“我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今日发生的一切我概不追究,如若不然,我立刻报官!”陈长生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娘的!”一个似牛犊子的黑壮小伙一拳打在陈长生白嫩的脸上,“吓老子一跳!报官?呵!这荒郊野外的,你报哪门子的官!”说完黑壮小伙又补一拳。
两拳打在同一个位置,陈长生的嘴角立刻泛红溢出一丝鲜血,他感到牙齿有一点松动,忍不住用舌头安慰着。
“黑牛住手!”漂亮女孩高傲的看了陈长生一眼,“我墨紫菱向来说一不二,也是讲道义的,说了打劫就绝不打人,只要大叔你乖乖配合把钱交出来,我们立刻走人!”
陈长生意识到自己不能和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硬来,尤其是沾了酒的年轻人。
“唉,好吧,你们给我松绑,我去拿钱。”陈长生一副蔫了吧唧认怂的模样,还好门口的桌子下面放了两个金币,否则还真不好脱身。
“等等!”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小白脸制止了向前的墨紫菱,“你来指,我们自己拿!”说完,得意一笑,一副“我知道你要耍什么花招”的蔑视。
其他人顿时也明白过来,纷纷不怀好意的看着陈长生,“唉……”陈长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又急又气。
他径直走到拐角的一处矮桌前,“花瓶里有两个金币!”小白脸一晃,“哗啦哗啦”还真有,如花朵般的笑容顿时洋溢在五六个年轻人的脸上。
“门边的台子下面有两个金币,把门打开,从这边可以看到。”陈长生故意走到门旁,发现门并没有锁上,顿时心中一喜,而双手背在后面,摸到的绳结也偷摸的快解开了。
“床底下有个木头盒子,里面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我也忘了还剩多少,你们看看够不够分的。”陈长生故意不明说数量,就是要利用木盒吸引众人的视线,果然,他们都围了过去,而陈长生也悄无声息的取下布条,准备逃走。
“吱呀……”陈长生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像是漏了半拍,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这个破门!
众人闻声警然回头,发现陈长生不知何时竟然挣脱了绳结,“快抓住他!”一声娇喝。
陈长生不再顾忌,将门重重一合便放开身形,死命的向外跑去。
“站住!”众人决计不能让他跑了,本以为这次吃定陈长生了,谁曾想大叔年纪不大,倒是足够狡猾。
陈长生平日里除草修坟,都是些轻活,身体得不到锻炼,刚跑出十多步就被追上并押回陋室。
“你们到底想怎样?我一个守墓的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夫人重病不能干活,三个娃娃还要上私塾,哪里哪里都要花钱,一年节衣缩食攒下才两个金币,还被你们打劫……”陈长生低着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大叔,你不乖噢!”墨紫菱挑着陈长生的下巴,甜甜一笑,“我们来之前都调查过了,你至今单身一人,哪里来的夫人?又哪里来的三个娃娃?”
“哈哈哈……”众人哄笑。
“放开我!”陈长生见被戳破,一时气急,竟然挣脱开来,他立刻闪到一旁。
“往哪跑!一起上!”小白脸见陈长生还要逃跑,马上招呼同伴一起冲上去拳打脚踢起来。
陈长生索性放开手脚跟他们撕扯起来,一打五,虽然陈长生跑不过他们,但论起手脚功夫,一打五特别是这种还未完全发育的少年,还真没什么问题,眼看几个少年人合力都制不住陈长生,墨紫菱娇喝一声:“都让开!”
只见前面的几人立即闪到两边,陈长生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糊涂了,兀自楞楞的站在原地,却见墨紫菱一个助跑冲向自己,在身前三尺处凌空飞起,脚尖直取眼睛旁边的太阳穴,别看她外表是个瘦弱的姑娘,但脚上功夫十分了得,这一脚虎虎生风刚劲十足!陈长生只来得及瞥到裙下的一丝旖旎,便昏了过去。
“绑起来,捆结实点!”
他们几个人搜集了屋子里的金币,还不满足,竟然连陈长生仅存的一只烧鸡也不放过,分而食之。
“哈哈!刺激!抢了钱又抢吃的,比赌钱刺激多了!”
“哈哈,“墨老大,还有更刺激的,要不要体验体验?”小白脸露出谄媚的眼神。
“噢?是什么?”随后小白脸耳语了几句,墨紫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够刺激!我果然没看错你!哥几个,敢跟我一块逛荡的留下,不敢的可以回去了!”墨紫菱拿出作为老大的威风,跳上角落的矮桌上高声宣布。
“不去的就是胆小鬼!墨老大,我们走!”几人拥簇着墨紫菱,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
而陈长生被一脚踢昏,蜷缩着倒在地上无人问津。他只觉得脑海里先是脆生生的响了一下,接着瓷碗落地的破碎声纷至沓来,无数的记忆碎片忽然涌现,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位老者的呢喃:“劫魔道,梵魔音,阿修七情魔域碎,罗刹六欲魔神斩,唤我真魔,众叛亲离……”
陈长生又梦回小时候,熟悉的小男孩抱着红毛狐狸,笑着递上窝窝头的母亲,门口抽烟枪的老爷爷……然而就在他伸手接过窝窝头的一瞬,母亲身后竟然出现一个黑红的影子,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模样,在对自己狞笑。
陈长生不自觉后退一步,心底在发寒,突然手中的窝窝头变成一颗跳动的心脏,他吓得赶紧扔掉,幼小的心灵想寻求母亲的安慰,谁知再次抬头,母亲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同时耳边母亲的声音:“九幽轮转,三葬戮魂……百鬼匍匐,千鬼朝拜,万鬼臣服……”陈长生想要去抓住母亲的手,可模糊的身影突然露出獠牙!他惊慌失措的的缩回小手,恐惧,不安充斥着幼小的心灵。
“咚……”随之一声悠扬的钟声,梦境消散。
“啊!”陈长生惊醒,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古朴的钟声,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他重重的喘着粗气,心悸重重,又是这个梦境。陈长生定了定神,发现那些人已经离开了,他挣扎着站起来,赶忙取出枕头下的匕首,将绳子割断,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的缓一缓。
这一缓,记忆碎片疯狂融合……
片刻后,陈长生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眼神霸道又内敛,邪魅又平淡,充满煞气又夹杂着些许佛性,他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足足数十个呼吸才重新睁开双眼,神色复杂,是痛苦?是仇恨?是怨毒?是激动?是畅快?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五指慢慢用力勾起,一团如梦如幻的荧光缓缓出现,黑红两色雾气不断交织,外面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煞是好看。
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陈长生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明天一早便进城,亲自准备些东西,顺便打听打听那群年轻人的身份。
突然,耳边传来一片笑闹的嘈杂声,陈长生起身从窗口望去,是那几个打劫自己的年轻人,他们竟然在……玩耍?有几块墓碑也被推倒在地,甚至有一块还断成两截!
简直是胡闹!
更可怕的是,陈长生看见好几个白影,也手牵着手,在那几人身后围成了一个圆圈!不停的从那几人的身体来回穿过!
他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出去制止他们。
“胡闹!都给我回去!”陈长生一嗓子吓的众人魂不守舍,几人顿时怒火中烧!
“你想死啊!叫那么大声!”小白脸被这么一吼,脸色更白了,其他人顿时围了上来,他们不再手牵手,身后的白影也立刻分开,似乎是想要亲近陈长生却又有些害怕,在周围转了几下便越飘越远,陈长生稍微松了口气。
他没有答话,目光从白影身上收回,全身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因为他发现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人,竟然和陈长生有几分相似。
陈长生亲眼目睹这个有手有脚体态健全的中年人走到黑壮小子后边,对着他的脸在吹气,黑壮小子竟然没有察觉,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缩了缩脖子,双手抱着臂膀。
中年人又移到小白脸身后,好奇的摸了摸他的头,不停的看着对面几人的面孔,就像一个木讷寡言而又十分好奇的孩子,陈长生忍住不去和他对视。
没多久中年人又走到墨紫菱的后边,贪婪的嗅着少女身上的处子芬芳,谁知他竟然突然漂移到墨紫菱面前,伸着鼻子陶醉的嗅了起来。
“啊!”就在中年人转身后,陈长生忍不住惊叫一声,因为他发现这个中年人没有后半身!整个后背皮肉消失,内脏也零零碎碎,只剩一根脊骨支撑着,脑袋和下半身却还完好,陈长生心跳的厉害,身体也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小白脸还想再骂几句,却发现陈长生的异样,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一个位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嗯?看着墨老大干什么?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难道……真看上大姐头了?
冷风吹过,吹的几人稍微清醒了一点,小白脸本来就聪明,醒了点酒意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陈长生眼中的害怕身体的颤抖被他们几人全收在眼里,当下便有人讥讽道:“大叔,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而小白脸却不这样想,他想起了城中的传闻,说以前墓地经常闹鬼,尸体被挖出,有的被挖出眼睛,有的被砍断手脚,后来越传越邪乎,城中的老人都说是妖鬼作祟……他越想心越抖,再看陈长生的表情,从骨子里生出的害怕可不像装出来的,难道……自己真的撞上妖鬼了?他顿时心生退意。
陈长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墨紫菱面前的残破中年人,而中年人似乎有所感应,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才是胆小鬼!”陈长生急忙假装骂回去,趁机移开了视线。中年人似乎有些疑惑,他慢慢走到陈长生面前,感觉陈长生身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它左看右看想要看出点什么,陈长生意识到自己能看到它,那么它也能看见自己,只要不对视,应该不会被发现,于是他假装继续骂下去:
“你们这帮小鬼,喝完酒就回家好好睡觉,来这里做什么,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陈长生一指那几块倒下的墓碑,同时关注着中年人,只见他已经移到了自己身后,左闻右嗅,心里着急:“怎么还不走!”
“死者为大,我们要尊重他们……”陈长生没有想到中年人这么有耐心,自己足足假装说了一刻钟,唾沫横飞嗓子冒烟,对面几人竟然出奇的没有反驳,估计也是酒醒了大半意识到事情非常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