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和余楠至结婚的那一段时日里,他们之间没有半句言语龌龊,至于动手打架,这当然更不用谈起了。 然而不幸得很,这一幕人间惨剧因为程双双的死亡拉开了帷幕,惨剧发生后,无论她怎么证明,他始终相信她是杀人凶手。 而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到底谁狠,每个人的心里清楚得很。 季寥呕吐完,拇指抿去嘴唇边的腌臜物,缓缓望向他,“我一路走来不怨天不尤人,只恨自己命苦命薄,所以才会落得到那样悲惨的下场。唉,过去的事,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说再多,我的家人也回不来了。余楠至,你能不能别总是出来恶心我,让我拥有一个幸福的余生行吗?”
祈求者落泪,如雨打花。 但,你在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面前哭泣,只能说是愚蠢,他看不见自己的错误,当然也看不见你的伤痕和苦痛,面对哀愁苦悲的季寥,他的心里没有一星半点想要安慰她的想法,多的是怨念。 “倘若一开始你不来招惹我……” “我错了行吗?”
余楠至冷漠地说:“晚了。”
本以为季寥会因此哭得天昏地暗,却没想到她抹了一把泪水后退几步,夺了陆澄清手中的棒球棍,然后吩咐道:“你们两个拦住那老东西。”
她那痛心疾首的神情被毁灭,掀开来的是来自地狱里冷酷无情的模样。 原本陆澄清和季安安还有畏畏缩缩的表现不敢上前,但是季寥不顾一切朝余楠至扬起棒球棍被老管家阻挡的时候,这一幕似乎刺痛浑身的神经麻痹了理智,不出一秒之内,她两就飞奔前去奋力推搡他。 得到自由的季寥拿着棒球棍如同失去理智的疯子疯笑着,“昔日里你打了我多少巴掌踹了我多少脚,我们在今日一并算清了吧。”
余楠至听到她的话锋不对,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望着如疯魔一般的季寥,健康的那一只手赶紧推动轮椅的轮子,试图远离些。 “你想要做什么!”
该死的,动一动浑身都在痛。 季寥仰天大笑,“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说罢,棒球棍毫不留情地打在余楠至的脸颊、受伤的手臂和大腿上,一棍一棍棍棍不留情,原本就伤势过重的他,此刻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但是,他的目光不离她积满愤怒怨恨的俏脸,她等这一天应该等很久了吧,不然也不会露出没有感情的一面。 “住手!住手!”
老管家到底是老了,连两个年轻女孩子都甩不开,谈何拯救余楠至? 也巧这时,绯闻中的男主角登场,王特助见季家大门被车撞开,小跑着进门就看到精彩的一幕。 老管家眼尖看见他的身影,立刻焦急地朝他求助,“快,快救先生。”
余楠至此刻坐在轮椅上抱头任由季寥动手,一边是发工资的余总,另一边是季家的大小姐,他的心像个大摆锤摇摆不定。 老管家见状,张嘴怒骂:“二货,还不快救人!”
王特助这才回神:“哦哦哦,这就去……” 这一去,被撞坏的大门绊倒在地,额头不小心磕碰到地板,他竟弱得当场昏了过去。 老管家瞠目堂舌,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指着他气急败坏地怒吼:“我他妈的养你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掉链子!”
待季寥撒了一团气后,她才停下手喘息。此时的余楠至伤上加伤,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呻吟。 “你这点痛抵消不了我心底的怨恨,余楠至,我在此愿你被所爱之人背叛,愿你不孕不育子孙满堂,愿你此生爱而不得,一辈子活在愧疚中永世不得安宁!”
“季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前夫,下手那么重等着吃官司吧!”
老管家在那边含泪威胁。 季寥“呸”了一声:“他伤我的时候你眼瞎了吗?”
一字一句锵锵有力,堵得他哑口无言又满身戾气。 周围看戏的邻居有些蠢蠢欲动,欲要上前阻止季寥做傻事,被同伴拉了回来。 邻居A劝阻道邻居B:“那是别人的家事,我们外人别瞎参合,识相点就嗑嗑瓜子便好。”
邻居C、D、E、F、G……等人通通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就算季寥打死余楠至也情有可原,看着就好看着就好。”
正说到这时,救护车由远而近,陆澄清和季安安松开了老管家,跑回季寥身边各自抿了下嘴唇,异口同声道:“好可惜啊,救护车居然来得那么快。可恶!”
她们哀怨之际,余楠至抬眸望向冷漠如冰的高傲女人,伤心之余也感到十分的恐惧。 当年,她是那么的温柔…… 医生下来了,在老管家的帮助下把余楠至抬上救护车。 在这场深秋寒凉的早上,他目光不离她,内心里打捞起过往的片段,掬一捧面目全非的回忆将其点燃,任凭所有的细节在风起的日子里一点点燃烧殆尽。 一念寒秋无情,绵延至她眸光深处,心间恍若千万根利刺疯狂生长,每一根刺都有一个故事,蜿蜒在血液的轮回里,诉说着她所承受过的苦难。 于是,青山不再盎然。 于是,绿水不再留恋。 心情沉重恨意冲天的她,将那过往的心事步步紧逼,经过千山万水的跋涉,怀着执拗的心情深深浅浅、斑斑驳驳地从时光里传到他这里。 于是,他在通往医院的救护车里慢慢体会那些愤怒化解不开的仇恨,于深秋的寒凉里留下毁灭人性的疼痛。 “寥寥姐/姐,你没事吧。”
陆澄清和季安安围上来关切地问。 一句参合在寒凉中的关心,悄悄化解了季寥心中的抑郁,望着她们两人,心底下滋生了一抹更浓的情愫。 “很好,这次没吃亏。”
她为她们卸了满身的疲惫,流离了结痂的心伤。 随着这句话,救护车离开后,王特助也从地上爬起,随手拍了拍残留在身上的灰尘。 季寥走到他身旁苦笑道:“其实你可以过来阻止我,我也不会怪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