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粗重的呼吸过后，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大床上抱着头，仰望窗外的天空，看向天边暗下来的游云，然后开始思考...所谓的人生，到底啥。
......
......
这大概就是完事过后大脑的清醒吧。
神原乐闭上眼，嗅着窗外庄园清风带来的向日葵花的香气。
他不太想去思考所谓的人生是什么，因为这东西早在小时候就想明白了...自己所需要的，一直都是拥有爱自己的人，然后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神原乐重新睁开眼，他转了个方向，看向了在身边裸露着雪肩睡觉的天海九琉璃。
看到她在熟睡中的小脸。
脸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
当然，也有一丝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的尴尬......
伸手把被子往她的肩膀上拉了拉，神原乐转向左侧，这才发现七月不在这里了。
七月跑哪里去了？
看到左侧空荡荡的，被掀开的被子，神原乐借着月光摸黑抓起了手机。
屏幕一下点亮，神原乐被强光刺激地下意识闭眼。
他仔细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原来...已经睡了一觉。
可，七月跑哪里去了？
这可是凌晨三点。
或许她只是去喝口水，或许她是去上厕所......
但不知为何，看到左侧空荡荡的位置，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这夜里落寞了一分。
神原乐起身，穿好裤子，走出了这庄园最大的一间卧室。
像这种大型别墅，晚上一般都会将走廊全部照亮。
神原乐走到就近的一个洗手间，敲了敲门，等待几秒没有回应后，才发现天海七明月不在这里。
既然不在洗手间，那她上哪里去了？
神原乐回头张望着宽阔的宅邸，沿着螺旋式楼梯走二楼走到客厅...
他一路出了大门，找了庭院，最后，才在一颗老树下，看到了远处站在向日葵花田中的少女背影...
她披着白色的浴袍，沐浴着月光，晚风吹动她身前成片成片的向日葵花......
因为临近午夜，今年的气温又比往年更高，所以这时候的野外，已经有了清脆的蝉鸣。
神原乐在远方看向七月那朦胧的背影...
她在看向远方，亚麻色的发丝在夜晚中飘起...
她的在月色黑夜中显得极为朦胧...
神原乐跨过向日葵花田中的小道，朝她走了过去。
......
“七月怎么在这儿？”
“出来透透气。”天海七明月从远处那看不见影子富士山收回了目光，向日葵花田外的湖面波光粼粼。
她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脸蛋上有着平稳的美......
“是...不习惯吗？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休息才是。”神原乐的目光直接落到她唯美的五官上，光是看她现在这副脸蛋，完全想象不出刚才她在床上的样子......
“兄长又为什么出来？”天海七明月睁开眼睛问，天蓝色的眼眸闪烁月辉。
“出来找你。”
“那又为什么出来找我？”
“看到你不在...自然就出来找你了。”
天海七明月在他的脸上看了好久，又发现他只是披了一件睡衣，便在凌晨三点出来找自己......
“虽然...有些话对你说得多了，你会觉得讨厌...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神原乐只感到奇怪，他向她靠近，拉住了她的手，“怎么突然这么生分了？之前不...挺热情的吗？是不是之前我过分了点？”
“......”
天海七明月在无言中摇摇头，她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我突然有一天，像今天晚上这样突然就消失了，你还会像今天这样来找我么？”
“...七月你，在说些什么傻话。”神原乐一时间不了解她问这句话的意义。
天海七明月右手抱住了左手胳膊，继续问他：“会吗？”
“肯定会。”神原乐回答的同时，也在观察七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在睡了一阵后，就变成了这样子。
原本他还完全不明白。
但在看到七月身上单薄的浴衣，以及裸露的肩膀时，便把她内心的想法，猜了个十之八九......
也对，之前光顾着舒服了...完事过后也是倒头就睡......
他实际上忘了，这次本来是给七月履行的约定...七月内心其实是怀着一种非常非常认真的心情，在向自己索取一个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虽然琉璃在的时候，七月玩的好像很开心。
可要是琉璃不在呢...是不是这就代表着这次初体验，算是一种契约？
想到此处，神原乐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七月，快过来吧。”神原乐向她伸手，示意她靠到自己肩膀旁。
“怎么？还想要做？”
“当然不是。”
神原乐见她不怎么抗拒，便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然后伸出双手去，拥抱住她。
天海七明月的两只手抵在他的心口，脸颊被他的脸颊所紧贴着，少女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
“七月。”神原乐闭上眼，抱着她的同时，喊了一声怀中少女的名字。
“这么喊我...想撒娇了？”天海七明月不懂他的想法，但不拒绝他的一个拥抱，相反...因为他的拥抱，身子在黑夜中，像是温暖了不少。
“七月一定是有烦恼对吧，所以才会半夜来到这里，和我说说怎么样？”
“......”
“和我说说吧，七月，我会认真听你说话的。”
我会认真听你说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天海七明月心思荡漾。
仔细想想，十多年的时间里，又有几个人愿意静下心来，听自己说话呢？
她甚至知道向外界表达心中的烦闷毫无用处，只会招来他人的不理解。
而现如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听自己诉说心中的烦恼，愿意帮自己解决心中的烦恼......
其实心中的感动的不止于他愿意倾听，更在于他理解自己的感受...
“本来...我认为交出第一次，会让我安心许多...结果之前我的想法反而是错的，我现在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身上再没有你所追求的事物，你所爱的东西...那时候，你会怎么样？”
神原乐听到怀里的七月闭着眼睛向自己诉说这样的话语。
彻底明白了她现在的状态。
“七月你还是很缺安全感。”
“或许是吧，毕竟十多年我基本都相当于一个人在走一条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路。”
神原乐把她抱紧了一些，他让七月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脖子，让她完全依靠在自己怀中，“七月其实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对吧？”
“......”
没有听到七月的回答，神原乐又对怀里看起来身躯娇小的少女，温柔说道:
“因为小时候的七月，就是那个哭哭啼啼，一个人跑到山上想要让妈妈来找你的七月...你把脚滚伤了，身体淋湿了，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乡村的公交站台下等妈妈...其实内心一直都是在期待妈妈来找七月你的，对吧？”
“......”天海七明月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没有言语。
“我记起来了七月当时你抬头看我的样子，那眼睛里面没有什么光彩...就是那么呆呆傻傻的看着我...那时候的七月一个人在雨里坐了一天，其实小七月自己也知道，自己被妈妈抛弃了......可小七月还是愿意去相信，去相信妈妈在找自己...然而等到我背你到别墅区，你看见母亲还在教姐姐钢琴的时候，才不得不彻底面对现实。
“这算是第一次......后来啊，小七月遇到了我，我给你吃东西，又带你玩，还给你讲故事...告诉你山中的小秘密，例如你第一次知道了起火要用风把它吹燃，例如让你知道了山里有些果子是不能吃的，还告诉你，什么是能去的地方，什么是不能去的地方。
“其实我就相当于你的第二个‘母亲’...主动带你去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在七月你的眼中，我很重要。但其实对我来说，你只是我一个小时候有过的玩伴......所以我送给你东西，给你做好吃的，你才会记住那么久...然而后来，我这边再也没有联系了，你从东京...一个小女孩不远万里跑来找我，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第二次抛弃......
“时间来到现在，也是一年以前，你对我表白，我拒绝了你无数次...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忘记了‘你学知识，我给你讲故事’的承诺，甚至一度赶你离开......
“这是第三次抛弃......”
说完这些话，神原乐也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轻轻抱着怀里的七月，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
“七月啊，其实无论怎么变，真正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在公交站下等妈妈的小七月，她不想被抛弃，她想要获得坚实的依靠、绝对的信任，为此...她无论什么都愿意去做，无论什么......”
神原乐停了下来，睁开眼，看向了怀里闭着眼睛靠在自己肩膀脖子上的天海七明月。
她嘴巴轻微地动了动：
“故事...说得很不错。”
她把明润漂亮的眼睛睁开，去看上方神原乐那张脸：
“可我现在已经把我现在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你也得到我了，还会和从前一样么？人始终是喜新厌旧的，就像是看书一样，从一本书里汲取情感，可当这些情感结束，故事完结...便要接着去找下一个故事。”
“七月。”
“嗯，我有在听。”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这个人，可从来不认为和七月你有了第一次，就算完整得到你了......在今后的今后，在将来的将来，无数日子还在等着我们，日常里的柴米油盐，你基金会、家族上的各种压力...甚至生活上，我们也可以在一次日常的相处中，找到斗嘴的乐趣......七月很了解我的吧，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
“关心，无论是别人关心你，还是你关心别人。”
“人生总不可能一帆风顺，永远会拥有难以渡过去的坎...要是七月你突然消失了，离开了，那我又应该怎么办？女人是在这世界上有无数个，可我能遇到的七月，就只有你一个...我能遇到的能理解我、并支持我的七月...也只有你一个......要是你不在了，我真的会很难过，心里变得空荡荡的，因为那个调皮的七月消失了，偶尔傲气冷若冰霜，却实则在关心自己的七月也消失了......
“七月今天和我的第一次...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无论如何，我也想要拥有七月你的关心，不在了...我上哪去找你这么理解我、了解我、还暗中帮助我，照顾我情绪的人？
“所以啊...请小七月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安心，我还在等着以后和你正式结婚，然后和你造小孩呢。
“难道七月不期待以后属于你的孩子吗？你一定不会像你的母亲那样对她，你一定会对你自己的孩子展现出无限的爱，无限的关心...看着她开心的成长，牵着她的手，一条条慢慢长大。”
一句句话...
一句句悠然道来的话...天海七明月都听见了。
“一千一百三十八。”
“什么一千一百三十八？”
“这一千一百三十八个你对我说的字，我会一直记住的。”
神原乐笑了起来，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脸也贴得她更近了些：
“七月你是有多无聊，还统计我说话的字数？”
天海七明月双手撑在了他的心口，认真地看向他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说这样一大串的话，不是吗？换成一般人，大多会选择安慰两句而已，而不是像你这样，长篇大论地给我说故事...告诉我心里真正的想法，然后给我真正想要的事物...也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这样做...也只有你能对我说这些...不是吗？”
“...嗯，貌似的确如此，毕竟七月你没什么朋友，琉璃虽然理解你，但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神原乐看到她那么认真，天蓝色的眼眸更像是在月辉的照耀下闪烁润泽的光。
这算是...感动？
神原乐不太清楚，但知道七月绝对非常非常喜欢自己对她说的这些话，便又对她精致的小脸蛋继续笑着说道：
“那七月你还不多珍惜珍惜我？别说什么会突然消失的话了，小七月不是那个无论如何，也会跑过来找我的小女孩？”
“抱歉...”
“好了好了，”神原乐又抱住了她，越来越感觉七月其实就是一个娇小的女孩，而并非是什么聪明的大小姐，优握的高材生，“别道歉了，比起道歉，我更喜欢七月你对我开一些有趣的玩笑...每次七月你认真起来我就会觉得心疼...所以其实刚才我还是挺开心的。”
“我喜欢你。”
“我知道。”神原乐在向日葵花田中微笑。
“我很喜欢你。”
“不用这么直白，我都知道。”
“也正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今天特意把你约到这里来。”
“好啦好啦，”神原乐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温暖，安慰着她，“...而且之前七月不是挺开心的？之前的七月和现在的七月截然不同，这也挺奇怪的。”
天海七明月在他的胸前回答道：“人总有认真和不认真两面，现在就是我认真的一面......”
“刚才在宅子里时候，那就是不认真了？”
“算是。”
“...我说七月你啊，你自己都把第一次看那么重要，为什么不认真对待？”
“因为得考虑姐姐，有姐姐在的话，很难认真。”
......
额，这其实也怪自己，琉璃留下来，也有自己一半的愿望。
虽说没有正式和琉璃...但也差不多了......
“就在这里吧，现在。”
洁白的浴衣突然坠落在了少女纤细的脚丫旁。
“......”
神原乐见到天海七明月那望过来的眼眸，见到那发丝垂落，比月色更加洁白美丽的身躯，愣住了，他回顾四周，除了比人还要高的向日葵，就只剩被夜风吹凉的草坪。
“等等，现在...？在这里？！现在我们要——话说七月你还行么？”
“我还行，姐姐在的话，反而会影响我的想法...所以在这里，一对一，认真对待一次。”
......
神原乐拍住脑门，赶紧说道：“...现在和七月你...再来一次我没有意见，但是，地方是不是不会太好？”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时隐时现。
向日葵花海的侧面，是中间立有木桥的湖，后方，是地势高处的草坪。
“不喜欢外面？”
“这倒不是......”
“那就快点。”
天海七明月双手放在了花田旁里有的木护栏上，她丝缎般的亚麻色发丝，顺着她弯腰的动作倾泻而下。
神原乐注视她被点点月光点亮的背嵴线，见到了她那侧过头看来的清澈眼眸。
......
吹过湖畔的风，带走了一些炽热的气息。
*
花田的木栏、湖中的木桥、公路旁的树、被风吹得叶片泛白的草坪......
这几个画面，在喘粗气的神原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躺在草坪上，好好地看着被云朵遮掩一半的月亮...
他的脑袋再次放空。
月光照亮了漫漫无边的草坪，少女摇曳的身姿，倒影着花田、衬托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她的眼眸温柔似水，却又朦胧如月...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神原乐只感觉她那收紧的、沾染了些许泥土芳香的粉白脚趾...也美丽得无比崇高。
......
“...回去睡觉吧。”神原乐躺在草坪上喘着气说。
“这次，还不错...”天海七明月依偎在他的怀中，水嫩的手，撩起耳畔的长发，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七明月没有笑，可神原乐看到她那在自己正上方，挡住视线、挡住月亮的漂亮脸蛋，笑了出来。
他伸手拍了两下屁股。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直叫很厉害来着？”
“刚才是很厉害，但我现在就想说‘还不错’。”
“单纯想嘴硬是吧。”神原乐不由一笑，顺带打了个大哈欠，“哈~~~可我...现在就只想睡觉。”
“你还差我一次呢。”
神原乐一听，双手合十，赶紧对重新坐直身体的少女求道：“姑奶奶！快求求你，放我回去睡觉吧...一晚上，人都要没了。”
天海七明月精美的脸，微微一笑：“但是还差一次。”
“可——”
“嘘~马路旁的湖边我们还没有去过呢，那边有个钓鱼的小木台，可以面朝整片大湖。”
“......”
“怎么了？”天海七明月盈盈一笑。
“马路上怎么样？”
“这个嘛...”
“七月~~”
“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