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的陈耕这话,马卡洛夫浑身一颤,眼中的光芒暗了下来。
自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苏联的经济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这一点他当然知道,戈尔巴乔夫乃至整个苏联都一直在酝酿着改革,这一点他当然也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理论他当然更清楚,当经济基础撑不住的时候,上层建筑唯一的结果就是垮塌。
早在80年代中后期,已经有多位苏联的经济专家警告过苏维埃高层,明确的表示苏联的经济状况已经越来越严重,如果不迅速采取强有力的措施进行经济改革,后果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严重。
马卡洛夫不是经济专家,但他在苏联政府当中所处的高度让他知道问题的确很严重,但再怎么严重,他也没想到居然严重到了这个程度:我大苏联竟然亡了?!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有种自己在做噩梦的感觉。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陈耕叹了口气,拍拍马卡洛夫的肩膀,表情很沉重:“马卡洛夫先生,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请您一定开口,千万别客气。”
“……”
马卡洛夫两眼呆呆的看着前方,暗淡无比的脸上满是茫然和无助,就像是……一个没了家的孩子。
看着马卡洛夫的样子,陈耕再次叹了口气!
他非常理解马卡洛夫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一个为这个国家努力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人,忽然知道这个国家没了,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奋斗全变成了无用功,全变成了笑话,这个打击,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但是马卡洛夫终究是经历过乌克兰独立的,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已经对这种情况有了预感,10多分钟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茫然的、消沉的向陈耕问道:“所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苏联了?”
陈耕:“恐怕……是的。”
“强大的苏联,让整个世界都感到畏惧的苏联,就这么没了?!”马卡洛夫的表情似哭似笑,眼泪却是肆无忌惮的在脸上奔流:“让整个欧洲都为之颤栗的苏联,就这么没了……一切都没了……我们怎么办……”
看着马卡洛夫的样子,陈耕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马卡洛夫反应激烈,就怕这老头儿木木呆呆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如果是木木呆呆的什么反应都没有,那说明这件事对马卡洛夫的精神冲击已经超过了老头能够承受的极限,真到了那个份上,那才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费尽努力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万幸万幸,老头儿的承受能力还可以。
还是那句话,在乌克兰独立之后,虽然马卡洛夫依旧心怀着万一,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乌克兰能够重新回到苏联的怀抱,但其实在他的心底里,对于某些事其实是早有预料的,只是他不愿意去想而已。
马卡洛夫堪称是苏联在航母方面最成功、经验最丰富的总工程师和管理人员,苏联的三代航母:基辅级、库兹涅佐夫级以及最新一代的核动力乌里扬诺夫斯克号都是从马卡洛夫的手里诞生的,可以不客气的说,苏联用三代航母培养出了这么一个能够纵览全局的航母总工程师和管理专家,为了将马卡洛夫“忽悠”过来,陈耕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如果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陈耕哭都没地儿哭去。
“马卡洛夫先生,”陈耕郑重的对马卡洛夫说道:“我知道您心里现在很乱,对于您来说,这个结果让人无法接受,但是……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请您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帮您。”
马卡洛夫的涵养还是很好的,知道陈耕的这番话是一片好心,虽然心情确实是糟糕到了极点,不过还是点点头:“好的,谢谢……谢谢……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当然。”陈耕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下来,同时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注意着马卡洛夫的安全——让陈耕庆幸的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卡洛夫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在第一时间回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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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了,这件事如同一枚超级核弹,将全世界都给炸的七荤八素!
对于那些人口只有几百万、千把万的小国家来说,苏联完不完蛋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反正不管苏联在不在,那些稍微大一点的国家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但对于整个蓝星的大格局来说,苏联的关门歇业的影响就大了去了:这意味着全球政治和影响力的大洗牌。
如果说美国是因此而受益最大的,那么共和国就是对这件事最为重视的,不仅仅是共和国北方的威胁一夜之间不复存在,更重要的是,全球的政治格局将从之前的美苏两极争霸变成现在的美国的一家独大,在这种情况下,共和国将何去何从?
已经连续开了七八个小时的会,所有人都累了,更别说已经80多岁的那位老人。老人揉了揉太阳穴,随口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一倍参茶,”说完,老人家皱了下眉头,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似乎一年多前就有人对现在的情况做出了论断?”
老人家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不少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这话不仅老人家听过,他们也听过,不过在听了那篇文章的论点之后,大家甚至看都没看,直接就把这个学者归咎到了“哗众取宠”的行列当中去——开玩笑啊,那可是苏联,怎么可能会关门大吉?
可言犹在耳,庞大的、对于共和国来说是心腹大患的苏联就这么没了?
倒是振国同志,点点头道:“您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了,对了,我记得似乎这位同志还写过一篇文章,似乎是准确预言了伊拉克战争?”
老人家的眉头一皱,随即立刻又舒展了开来,吩咐道:“确定一下,”顿了顿,老人家又道:“如果是真的,咱们国家有这样的人才,那就不能浪费了。”
虽然在场的每一位都是位高权重,但老人家这话一出口,大家心里还是羡慕不已:有了老人家这句话,这家伙就算是平步青云了。
不过大家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还真是羡慕不来:这就是本事,你没这份本事,那就老老实实的呆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老开口了:“不用查了,这个人我知道。”
“哦?”老人家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你知道?”
“嗯,”刘老脸上有些得意:“这位同志叫陈红军,是我军的现役中校军官,现在正在国防大学进修深造,这两篇文章也的确都是他写的——这小家伙之所以能进国防大学深造,还是因为他写的关于海湾战争的那篇文章,而且这个小家伙您肯定有些印象,”说到这儿,刘老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他就是陈耕那个小家伙的爸爸。”
那个小家伙的爸爸?知道了那个敢在一年多前就说苏联会关门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场的人无不是瞠目结舌:这也太巧了吧?
连老人家都是失笑不已:“难怪那个小家伙能借着海湾战争狠狠的赚一笔呢,这就说得通了……我建议,在这件事上咱们可以多听听陈红军同志的想法,大家觉得怎么样?”
伴随着老人家的一句话,正在国防大学进修深造的陈红军就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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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随着一条条的消息被办事处的同时传回来,润华实业已经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boss,库兹涅佐夫设计局已经有23位熟练工人和工程师接受了我们的邀请……”
“刚刚我们的人用1000美元买通了索洛维耶夫设计局的档案室保管员……”
“最新的消息,咱们从利哈乔夫汽车制造厂弄到了高强度减速器技术、金属材料的冶炼和热处理技术以及其他的一大堆好东西,另外还有几十名工程师……”
…………
随着一条条的消息从前线传回来,陈耕的一张脸都要笑歪了:这些年的努力布局没有白费,现在终于到了出成果的时候了,陈耕笑的就像是蹲在麦田跟前,瞅着自家即将要收割的麦子的老农。
只是有些出乎陈耕意料的是,成果最大的不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库兹涅佐夫设计局,而是利哈乔夫汽车制造厂,就是制造苏联最高领导人专用车吉尔—41047的那家单位。
当年陈耕在中东吃了那么多的沙子,费劲巴拉的弄回来的那几辆美军的军用重型卡车和重型卡车到现在也没完全仿制出来,没完全仿制出来的根本原因就是缺乏一些关键技术,比如能够在巨大扭矩下正常工作的减速器技术、金属材料的冶炼技术等等,导致这些年来润华实业虽然在乘用车业务方面突飞猛进,但在商用车方面却一直进步不大,最多也只能搞搞中型卡车,但是现在,有了利哈乔夫汽车制造厂的技术和人员的支持,陈耕乐观的认为,最多2年,润华实业必然可以推出自己的重卡以及重卡专用发动机。
这边话还没说完,董敏珠就高高的举起了话筒,兴奋的对陈耕喊道:“老板,白俄罗斯那边传来的消息,别拉斯主动提出了降价,他们表示可以将价格将到6成!”
“6成?太高了,他们怎么不去抢?”哂笑一声,陈耕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白俄罗斯人提出来的这批矿山车的最新价格,同时拍拍手。大声的提醒和激励大家:“先生们,请大家注意一点,现在是我们发国难财的时候,而且是发这个星球上曾经最庞大的国家的国难财的时候,这种机会可能几百年也未必能碰上一次,敢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的老祖宗可不会饶了咱们……这些年咱们可是被老毛子给欺负惨了,不借着这个机会捞点儿利息回来,你们自己甘心吗?”
“哈哈哈哈……”听到陈耕这话,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可不是嘛,这种能发一个国家的国难财的机会有很多吗?就像是老板说的那样,几百年也未必能遇到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次,谁错过了谁就是傻瓜!最重要的是,这次发国难财的对象不是咱们共和国,自然也就不用有什么负罪感,就当是老毛子这一两百年来欺负咱们的利息好了,现在才哪到哪啊……
在一阵大笑声中,李立华悄悄的来到陈耕的身旁,低声对他说道:“boss,安德烈·沙曼诺夫想要和您通话。”
“他?”陈耕有点奇怪:“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有,”李立华摇摇头,轻声道:“不过听着他似乎挺消沉的。”
“不消沉那才奇怪了,”陈耕笑着摇摇头,想了想,道:“好吧,那就听听他怎么说。”
不管苏联如何,起码安德烈·沙曼诺夫是很对的起自己的,也一直把自己当做是朋友,陈耕也将他当做是自己的朋友。
电话接通,陈耕才知道李立华说的委婉了,德烈·沙曼诺夫何止是消沉啊,简直就是灰心欲死,整个人听上去都死气沉沉的:“陈,苏联没了。”
陈耕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说道:“是,我知道。”
“你们现在一定很高兴吧?你们北方最大的威胁没有了……”
嗯?
听到这话,陈耕心中一动,语气并不怎么兴奋:“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也没高兴到哪儿去。”不等德烈·沙曼诺夫问起,陈耕就解释道:“此前有苏联帮我们分担西方的压力,所以从改革开放到现在,我们过的还算是不错,可你看吧,现在苏联没了,没有人帮我们分担压力了,依着美国人的性子,你觉得美国人给自己寻找的下一个对手会是谁?”
“……”好一会儿,德烈·沙曼诺夫才开口:“没错,一定是你们。”
陈耕笑笑:“好了,不说这个,安德烈,你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肯定不?为了和我讨论苏联没了之后的国际大势变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