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踫在一起的夹子,两人同时抬起头。
张言卿看到了对方的脸,想起刚刚方微提过对方的名字:“欧阳梦殊?”
“是你?”
欧阳梦殊也认出了张言卿就是上次擅自用自己钢琴的家伙,挑了挑眉,讽刺道:“不装了?上次不是说不认识我么?”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旁边来人夹走了两块所剩无多的芝士披萨。
张言卿没搭理女生,准备夹走剩下的三块。
欧阳梦殊伸出夹子,再次挡住张言卿的夹子:“我先来的。”
张言卿淡然道:“可是你并没有直接动手去夹。”
欧阳梦殊略微有些生气了:“我已经准备夹了。”
张言卿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那一人一块。”
欧阳梦殊盯着张言卿看了好几秒,忽然微微一笑:“让给你了。”
“谢谢。”
张言卿也没客气,直接将剩下的三块芝士披萨直接夹走。
眼睁睁的看着张言卿把披萨全部拿走,欧阳梦殊此刻一脸懵逼。
自己说“让给你了”,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见女士先行让步,正常的男士回答不应该是:“谢谢,还是你先来吧。”
但张言卿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回到座位上,方微跟樊馨月二人正惊奇的看着张言卿。
张言卿瞅了瞅自身,发现没什么问题,随后说道:“怎么了?为啥这么看着我?”
樊馨月竖起大拇指:“浮天老师,你真是深藏不露!”
方微也跟着点头:“你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的。”
樊馨月眼露崇拜的说道:“浮天老师,你从披萨区域那回来,她已经看你好几眼了。”
翻翻白眼,张言卿没搭理这俩货。
…………
此时欧阳梦殊满脸郁闷的回到座位上。
同伴问:“怎么空手回来,披萨呢?”
欧阳梦殊看向张言卿,眼神莫名的说道:“被一个很没有风度的男人抢了。”
同伴看向张言卿的位置:“那个穿蓝衣服的?还挺帅,你认识?”
欧阳梦殊眯起眼睛,眼底有一丝杀气:“他绿了我。”
同伴听闻词语,咋的一个激灵,直接将嘴里的果汁给喷了出去。
欧阳梦殊知道同伴误会了,补充一句:“他用过小殊。”
小殊,是欧阳梦殊给自己钢琴起的名字。
那是专属于她欧阳梦殊的钢琴,却被张言卿给使用了,确实让欧阳梦殊有种被绿了的愤怒。
同伴哑然失笑:“我的大小姐,你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跟谁学的!”
“算了算了,别生气了。赶紧吃吧,下午还有采访呢。”
欧阳梦殊撇撇嘴,满不甘心的往嘴里狠狠的塞了一口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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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全名陈德文。
是一名六十多岁的退休人员。
由于闲不住,所以他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小区保安!
传达室内,老陈给自己泡上一壶茶水,随后将自己今天早上买的几本杂志拿出来,准备好好看看。
老陈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侠客迷,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改变,所以几乎每天他都会买上几本杂志,看上几篇故事。
首先将《皇权杂志》、《风云书刊》、《独占鳌头杂志》等国内出名的长篇侠客连载杂志,给单独摘出,夹入当天的阅报夹。然后将剩下几本随意拢在一起!
不过,老陈想了想之后,又从随意聚拢的几本杂志当中,将《天下江湖》挑了出来,单独放在一旁!
近几年,《天下江湖》是每况日下,连载的侠客作品是参差不齐。可谓伤透了老读者的内心。
不过,今天的杂志却卖的格外的好。要不是他起的早,还真就差点买不到。
后来老陈从众人的谈话之中,才了解到情况。一切的原因都是一位叫白什么的“武侠”名家,在上面连载的一部长篇作品,据说这还是他的第一部长篇作品。
摇摇头,老陈表示哗众取宠。但还是买了一份《天下江湖》杂志。
其实也不怪老陈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一般都不怎么会上网。
再加上老陈基本不看中短篇侠客作品,所以他也就没看过张言卿的《七种武器》系列。虽然他听老友讲起过,但是他顽固的内心,还是不认同的。
三杯茶水的时间过后,老陈将《风云书刊》放下,随后低头看向已经读完的《皇权杂志》以及《独占鳌头杂志》。不知不觉中,老陈的眼角泛起一丝苦涩。
只听“啪啪”几声,老陈将桌面上的杂志,一下子就全给扫到地面上。
“措辞陈旧,毫无新意。”
“基本所有杂志的故事,都是那么几个套路。”
“而且有的杂志已经开始裁剪侠客小说的连载区域。”
“侠客小说的道路到底咋哪里?”
几分钟过后,老陈收拾好情绪。俯下身子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杂志。一边捡,一边还自嘲道:“都多大岁数了,还……”
就在老陈犯嘀咕的时候,不经意间得朝下瞄了一眼,正巧便瞄到了《萍踪侠影录》的那篇卷首词。
独立苍茫每怅然,恩仇一例付云烟,断鸿零雁剩残篇。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谁传。
――调寄《浣溪沙》。
顿时,老陈杂志也不捡了。直接扒拉开压在〈天下江湖〉上面的杂志,捡起杂志就专心看了起来。
随后老陈就朝楔子的正文扫去:
“清寒吹角,雁门关外,朔风怒卷黄昏。
这时乃是明代正统(明英宗年号)三年,距离明太祖朱元璋死后,还不到四十年。蒙古的势力,又死灰复燃,在西北兴起,其中尤以瓦刺族最为强大,逐年内侵……”
正统三年?咦!这是新类型的历史演义小说?
这一下,老陈再也收不住了,瞪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地往下看去。
从楔子一开始,出使瓦剌的大明使臣云靖,便让他感同身受,头皮发麻、热血激荡。
云靖在明成祖年间任大明使节出使瓦剌,却遇到张士诚后人张宗周为相,张宗周因痛恨明廷,劝动瓦剌国王将云靖扣下。
云靖被迫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牧马长达二十年,饥餐渴饮,受尽侮辱和折磨,然而却紧守气节、从不移志。
二十年后,云靖在儿子及其同门帮助下,千辛万苦逃回,却又因朝中奸臣王振忌惮,进谗言于英宗欲以叛国治其死罪,在雁门关外赐其毒鸩“鹤顶红”……
“云靖眼睛直视,听而不闻。这一瞬间,二十年来在胡边所受的苦难,闪电般地在脑海之中掠过。然而这一切苦难,比起而今的痛苦,简直算不了什么。须知云靖能够支撑二十年,全在忠君一念满以为逃回之后,朝廷必定升官叙爵,表扬功绩,哪知皇帝竟是亲下诏书,将他处死。正如对一个人崇拜信仰到了极点,期望极深,忽而发现那个人就是要害死自己的人,这一种绝望的痛苦心情,世界上还有什么可超过?”
老陈看到此处,内心又痛又悲。
悲的是,云靖一腔愚忠,忠君远大于忠国,无视张宗周的数番搭救,对着小孙女云蕾,下了让其报仇雪恨将张氏一门斩尽杀绝的诅咒,而对于真正要害他的朝廷,却是无言。
痛的是,流放了二十年归来,雁门关外,第一件事便是深情地亲吻祖国的土地,然而须臾之后,他却要被自己人毒杀在故国的土地上……
“在这一瞬间,云靖脑中空空洞洞,好像神经全都麻木,一切都觉茫然,生的意义已经消失,整个世界都好像脱离了自己向杳不可知的远方飞去。他的身躯微微颤抖,脚尖突然碰着地下的银瓶,云靖一弯腰抓起银瓶,只一口就把那瓶中的鸩酒喝个干净。”
读到这里,老陈再也忍不住悲怆凄凉之意,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老陈的曾祖父是位海归博士,年轻时留学海外,拿了两个应用性极高的博士学位,满怀希冀地想要回来报效祖国。
在研究所就业期间,因为意见向左。被那些热衷搞政治,搞群体,唯独不搞学术的领导和权威压制、弹劾,甚至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发配到研究所下属的畜牧饲养场里养鸡养鸭。
就这么生生错过了45岁到55岁之间这个搞学术、搞研究的黄金年龄,最终郁郁而终。
所以老陈看完整篇楔子,内心引起了强烈的情感共鸣!
就在老陈内心感触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叮玲玲”的响了起来!
老陈拿出一看,发现是自己老伙计的电话,就直接按下接听键:“喂!老平头,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别啰嗦老陈,你今天早上买没买〈天下江湖〉,没买的话赶快去买一本。我告诉你,里面最新连载的,白衣公卿的第一部武侠长篇小说,《萍踪侠影录》实在是太精彩了。你赶快去买,不买你会后悔的。”
“………………”
“喂?老陈头,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听着电话那头,自己老伙计的问话。老陈在看向刚刚被自己翻过来的杂志封面,嘴角微微上扬:“听到了老平头,看样子我也要去买几本《江湖杂志》,好好安利一下,你曾经推荐的《七种武器》系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