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近日过得可好?身体可有不适?”
温翎领着梵音宗弟子往各峰走,一一安排入住,陈博文伴于身侧嘘寒问暖。
“劳陈宗主挂念了,孩子近日还算乖巧。”
温翎一直刻意保持着与陈博文的距离,每次回话也都是极尽官方。
可陈博文恍若看不懂她的疏离,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面上始终带笑,“师姐如今身子不爽利,怎么也不见有人在旁侍候?若是不小心磕磕碰碰了,那可还了得,我若是孩子爹,定然寸步不离师姐。”
这话乍得一听没什么毛病全是关心人的话,可温翎总觉着听着别扭,却又不知哪里别扭。
她停下脚步,佯装一脸幸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道:“别看我这肚子不显,可这腹中孩儿贪吃得很,刚吃完东西没多久肚子就饿,孩子爹去给我们娘俩准备吃食去了,想来也该准备好了。”
“师姐饿了?那真是巧了。”陈博文摊开手,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盘凤梨酥,“这是我亲手做的,师姐莫要嫌弃,先垫垫肚子莫要饿着孩子。”
温翎看着他手上的凤梨酥,笑不出来了。
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见她迟迟不动手,陈博文便亲自拿起来了一块递到了温翎嘴边,“师姐不是饿了吗,快尝一尝可还合胃口。”
温翎看着快要喂到她嘴里的糕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盛情难却赶忙接了过来,“我替孩儿先谢过陈宗主了……”
陈博文温柔笑着,满眼期待。
温翎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温柔,赶紧将糕点往嘴里塞。
“味道如何?”
温翎匆匆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忙点头,“好吃。”
“好吃就多吃几块。”说着又要拿。
温翎赶紧压住对方的手腕,“我饱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孩子也饱了。”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定在她压着他手腕的手上,眼底笑意渐浓。
温翎赶紧收手,“陈宗主一路劳顿定然十分疲惫,不如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了你我再叙旧如何?”
怕他拒绝温翎又赶紧说:“忙了半晌,我这腰也有些酸,想回去躺一会儿,还望陈宗主莫要见怪。”
说话间她揉了揉自己的腰。
男人见状赶忙应道:“师姐快去休息。”
“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回去。”
男人作势就要一起,温翎心中一惊,忙摇头,“我还得去找一趟小宗主,将贵宗搬迁至此的事讲与她听,小宗主不喜外人进她娘亲的院子,要不然陈宗主还是……”
男人默了默,只得作罢,“那师姐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好好,陈宗主回去歇息吧,回去吧回去吧……”
温翎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赶紧走了。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看,那泼墨般的眸子里满是势在必得。
温翎离开后也的确去了一趟筱竹峰,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后又嘱咐朝暮看好那条小蛇妖便离开了。
她一路心事重重,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方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师父见到小宗主口中的宝贝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温翎吓了一跳,她惊吓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抬眼望去,楚砚辞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许多吃食。
“你怎么还没走?”
这话说的,就好像巴不得他快走似的。
男人没有不悦,他轻轻叩了叩桌面,语气温柔,“早膳做好了,师父可以用早膳了。”
温翎抬眼看过去,一桌子菜肴,荤素搭配,有汤有水,心中暗叹,阿砚真是一个贤夫良父。
只是当目光扫到角落处那盘凤梨酥时,温翎眸子一怔,表情有些抗拒,喃喃道:“怎么又是凤梨酥……”
楚砚辞将她的自言自语收于耳中,以为她不喜欢,不动声色将那盘凤梨酥端到了自己面前。
将筷子递给她,声音轻柔道:“快上桌吧。”
温翎顿了顿,随即过去坐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筷子。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只安静的吃着,房间里除了轻微的饭菜咀嚼声便再没了其它声响。
温翎偷偷看他,他吃饭永远都是不紧不慢,一口菜一口饭,筷子不碰碗,汤勺不碰盘,规规矩矩。
他人前斯文得不像话,谁能想到他床上竟会那般孟浪,恨不得将人拆骨入腹……
想着,温翎不由面颊发热。
男人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嘴角微不可见扬起一抹弧度,他自然地将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温翎碗里。
轻笑,“师父多吃些补补气力。”
言外之意,她体力欠缺。
这意味深长的话将温翎臊得坐立不安,她假装听不懂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陈宗主来了。”
男人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梵音宗的陈宗主?”
温翎扒着饭轻‘嗯’了一声。
“他来做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什么……移宗……”温翎越说头低得越低。
楚砚辞瞧着她这副恨不得将头埋进碗里的心虚样子大概也猜出来了,这是缠上了。
男人面上并无变化,轻应了声,随即风轻云淡道:“晚些时候徒儿去解决。”
温翎一听心里一咯噔,一脸紧张看过去,“不行!你不许杀他!”
男人本打算夹菜的手顿在半空,缓缓收回,抬头,墨色的眸子幽深如渊,“欧阳鹭杀得,李自邕杀得,陈博文为何杀不得?”
“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在徒儿看来他们没有任何不同。”
“欧阳鹭和李自邕是包藏祸心,陈博文没有……”
“陈博文这般纠缠,在徒儿看来就是不怀好意。”
楚砚辞步步紧逼,温翎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她生怕楚砚辞真的会对陈博文动手,心中急得不行,她一恼,将筷子猛地摔到了桌上。
“到底谁才是师父!”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楚砚辞面无表情看着她,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情绪变化,许久,他将手中的筷子轻轻落于桌面,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弟子礼。
“师父恕罪,是徒儿逾矩了,您慢用,徒儿告退。”
说罢,起身,从她身边走过。
温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她知道,他生气了,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心中懊悔,可更多的还是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无措。
一边是她的夫婿,一边是她的兄长,她是个贪心的人,她不想在失而复得之后再次失去。
可如今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温翎怏怏垂下头,机械夹着菜,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口中的佳肴味道好像寡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