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翎走进一家成衣坊,这阴间的衣裳不似阳间那般保守,相反的件件都有自己的特色,温翎一眼就瞧上了一件正红色的长裙。
这裙子低领束腰,腰间镂空镶着几颗碎珍珠,绢花锁肩,将她精致的锁骨衬托得愈发性感。
温翎看了看自己,觉得这衣服够骚了,不过就是有点儿太精致了,想了想,随后一用力,将自己腰间镂空的地方扯了一条大洞,可还是不满意,便又将右肩袖直接扯了下来。
这操作将店小二看懵了,“这位姑娘,你这是作甚?这好好一件衣裳……”
温翎没有解释,她笑着又扯下去了半截裙边,将自己发髻弄乱交了银票乐呵呵走了,独留店小二在后摸不着头脑。
收拾好自己后温翎隐去自己的修为便拿着一个碗排在了队伍最后面,跟着队伍一点点上前,队伍很长,每天日复一日的流程很容易让人疲劳,孟婆也不例外。
等轮到温翎的时候孟婆眼也没抬伸了伸手,示意对方交银票,温翎踌躇许久没有动作,孟婆不耐烦抬头,刚想喊阴兵赶人,待一瞧见温翎时愣住了。
只见温翎怯生生地低着头,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偷偷抬起头的眼睛里蓄满惶恐,一个对视又匆匆低下头。
“我……我是新来的,他们说要来这里排队……姐姐,我可以过这个桥吗……”
“你……”许久没开口说话孟婆嗓音有些干,她看温翎身上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不由心生怜悯,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过桥要交银票。”
“银票吗……”温翎头埋得更低了,“爹爹给我送来的银票都被过路的贼人抢走了……”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就这么‘啪嗒’一声落到了桥上,温翎装作懂事的模样赶紧擦了擦脸,慌忙朝着孟婆鞠了一个躬,哽咽道:“对不起姐姐打扰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除了最开始和孟婆有过一次对视,其余时间温翎都是埋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可就是那一眼,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印在了孟婆脑海中。
孟婆看着温翎的背影几次想开口挽留,但碍于职责到底是没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后只能继续施汤。
虽说孟婆没有留温翎,但温翎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今天就只是露个脸而已,可不想真的过桥,若孟婆真的将她拦下了,她怕是要露馅了。
而孟婆也没有将这件事刻意记在心里,毕竟每日拿不出银票还企图蒙混过桥的人不在少数。
阴间与阳间生活模式大抵相同却又完全相反,阳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阴间日落而作日出而息,虽说阴间晒不到太阳,但依然秉持着这个作息,等太阳升起来孟婆也停止了施汤。
她正朝自己的寝宫走着,突闻几声异动,这个时候大家都该休息了才对,孟婆不禁起疑,朝着身侧的阴兵使了个眼色。
阴兵领命,小心翼翼上前,很快温翎就被两个阴兵拎了出来,也不知阴兵是真用力还是假用力,只听重重一声,温翎被扔到了地上,随后便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
孟婆认出了温翎这身红衣裳,愣了愣,“你在这儿做什么?”
温翎赶紧坐了起来,怯生生低着头,“我……我没有地方住,又怕……又怕被阴兵当做乞丐扔出酆都城,就……就藏在这里……大人,我不是乞丐,我会挣银票,我一定会过桥,求您,再给我一些时日,不要将我赶出去……”
孟婆闻言皱了眉,出于职责她此刻应该让阴兵将温翎赶出去才是,可她动了恻隐之心。
原因无它,她实在看不得美人儿受委屈。
默了两秒,孟婆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翎将头又低了一寸,“回大人,我叫……温幼宜。”
“温幼宜……”孟婆低声喃喃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你可愿当我的随侍?”
温翎一愣,难以置信抬头,双眼瞬间蓄满泪水,“大人说的可是玩笑话?”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温翎受宠若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连忙叩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好了。”孟婆唇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蹲下帮温翎擦掉了眼泪,“日后当了我的随侍可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嗯!”
于是乎小白莲就这么被带进了孟婆居住的孟婆殿。
当然,孟婆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尚在观察。
而客栈里的楚砚辞在被佘子衿又打晕了两次后再醒过来先发制人,反过来钳制住了佘子衿,在得知温翎已经入了孟婆殿后肉眼可见的慌了。
见他这般在意,佘子衿被钳制住了双手趴在桌子上时还忍不住调侃,“小妮子说你忘了许多事情,可看你这紧张劲儿,我说老楚,你是在演戏还是又情不自禁了?”
“休要胡言乱语!”楚砚辞冷眼扫过去,钳制住佘子衿的双臂又用力了些。
“行行行,本尊不胡言乱语了,先放开本尊,本尊不反抗可不是挣不脱,只是怕动静太大惹人注目给你小师父添乱罢了,你可不要挑战本尊的耐心。”
轻松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威胁之意,楚砚辞思考了一下利弊,松开了他。
佘子衿起身活动了两下自己的手臂,然后慵懒地躺到了床上,舒服地阖上了眸子,“不管你是真失忆了还是装失忆,听你师父的话,在这儿等几日,别去给她帮倒忙。”
楚砚辞看着佘子衿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气愤无比,袖下的手不受控制越攥越紧,但他也很清楚,佘子衿说的是对的。
不知道师父的计划是什么,他贸然出现只能是给师父平添麻烦。
思索片刻,楚砚辞最终还是放弃了外出的打算一言不发坐到了窗前,透过窗户眺望着远处奈何桥上帮忙施汤的温翎。
佘子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无声笑着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这楚砚辞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
而楚砚辞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实则心中暗潮汹涌,醒来后有太多事情困惑着他。
他不明白,师父明明是单一木灵根,为何突然变成了火灵根?那个叫朝暮的器兽为何唤他为男主人?这个叫佘子衿的说他‘又’情不自禁,‘又’字从何而来?还有师父以前明明很不喜笑不喜言语,为何突然这般鲜活?
以人的修为为食的妖兽他闻所未闻,更何况仅凭一只妖兽就让元明宗所有人覆灭实属天方夜谭。
好多事情看似说得过去实则破绽百出。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体内有多重力量在相互掣肘,不只是灵力……
师父在隐瞒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