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媒介就是以燃烧自己的精元为代价削弱此火的攻击性,从而过滤饱和出最纯粹的火之精元。
在纯种地火的炙烤下,温厄愁那副精致的皮囊在一点点崩坏,可怕的暗红色纹路从脸上一路向下遍布全身,男人就像蛇一样,脱皮后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黢黑的皮肤,粗糙的肤质,迥异的五官,拼凑成一张丑得骇人的脸,皮肤在一点点变为黯淡,修长的脖颈变得如树皮那般粗糙干瘪,就连露在外面的手也慢慢的只剩下一层皮,裹着骨架恍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这才是他,他长着这个世界上最丑、最恶心、最可怕的一张脸。
身上的焰火还在燃烧,跳动的火苗仿佛躁动的火蛇贪婪地吞噬着他身上的精元,温厄愁没有反抗,反而凝结更多的精元供其消耗。
汗水一滴一滴,似没有尽头般浸湿了那身张扬的紫,男人干瘪的嘴唇一点点变得苍白,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一颗血珀般晶透的珠子凭空出现,像有意识般‘嗖’的一声就往洞外跑。
温厄愁猛然睁开双眼,大手做鹰爪状对着半空用力一吸,珠子刚开始还试图反抗,在反抗无果后便安安静静回到了他的手上。
而刚才还熯[hàn]天炽地的地心火此时缩小了足足有一半,且火苗跳动极缓,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那般再无反抗之力。
温厄愁起身,将那颗珠子塞到了温翎口中,这珠子已被他淬炼,乃温补之物,能快速修复旱魃的身体,又因温翎是火灵根,这珠子还能助她体内灵气大涨。
吃了这颗珠子,再剜一颗世上独一无二的叱应龙内丹,这蠢货应该就可以醒了。
视线从温翎身上移开,轻飘飘落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森冷的白骨上看不见一点肉,披上人皮就像一个鬼魅山精。
看着自己惊悚的手,男人神情有些恍惚,他迟疑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的触感唤醒了那些不堪的回忆,无波的眸泛起层层冷色。
又是沉默了几晌,温厄愁慢慢拉回思绪,在空中画了几个符,分别打在了温翎的头和四肢上,而后戴上面具迅速离开了山洞。
距上次吸食精元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不炼制这颗珠子,他这张脸也该需要新鲜血液来滋补了,他得出去几日,在此期间就让这个蠢女人先沉睡着吧。
于是当日扶烟宗就出了一件大事,扶烟宗的大弟子江澜跟着师父出门后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据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与此同时,琉桑天降的大国师兼护国将军也莫名其妙失踪了。
有人说,大国师与扶烟宗的大弟子是旧相识,二人情投意合,但扶烟宗的宗主不同意,故而二人偷偷私奔了。
有人说,大国师看上了扶烟宗的大弟子,直言只要对方同意,从此便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朝政,据说那大弟子同意了。
还有人说,双方一言不合动手了,大国师与扶烟大弟子同归于尽了。
总之众说纷纭,无人知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总会有人知晓真相,就比如突然出现在元明宗的楚砚辞,他怀里抱着的就是那个失踪的大国师。
“你说的是真的?!小五在小九的身体里?”
元明宗议事厅内,温烨州与二十二位小峰主齐聚一堂,听完来龙去脉后个个震惊咂舌。
反观楚砚辞从始至终神情淡淡,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嗯’,小峰主们听完他肯定的回答后纷纷皱了眉,你一句我一句商讨如何解除傀儡之术,如何救回温翎。
议事厅纷纷乱乱,温烨州坐在上座一言不发,似乎很冷静的样子,但眉眼间难消的忧愁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楚砚辞没有加入他们的商讨,他安静地看向怀中女子,女子轻阖双眸一动不动,当时为了防止被追踪,楚砚辞携手佘子衿封了尚知瑜的五识,并令其沉睡。
之所以如此顺利主要是因为当时正赶上温厄愁在给温翎提炼精丹,而温离愁正在与鬼域相交的虚妄谷里与一条沉睡了数千年暴躁醒来的恶龙缠斗,无暇顾及,这才让楚砚辞得手。
不管怎样,尚知瑜算是暂时脱离了对方掌控。
睡着的女子安安静静的,现在的她不再是尚知瑜,也不是别的谁,她是温翎,只是温翎,眉、眼、鼻、唇,都是楚砚辞再熟悉不过的。
目光不舍地流连在温翎的身上,眼尾那一抹薄红藏着太多深情,他压抑着眼底的猩动,在人声鼎沸中低下头轻柔地吻了一下怀中女子的眉心。
然后不再犹豫,他从一个个小峰主面前走过,径直来到了温烨州面前。
“宗主,若是一般鬼修的傀儡之术尚且好解,可这是那人的,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破解,青衫秘境水下的那处宫殿里有一座千年冰山,取其寒冰做成冰床能有效压制阿翎体内的鬼气,届时傀儡之术也好解一些,弟子还有其他事要处理,阿翎就先有劳您照看了。”
说着不舍地将怀中女子递了出去,温烨州怔了一秒,然后赶紧起身将人接了过去。
“你要去哪儿?”
楚砚辞凝着睡着的女子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张纸,那张纸上写着破解傀儡之术的办法,当然,这与大家平常所熟识的破解傀儡术的方法不同。
这方法只针对那人施下的术法,是佘子衿钻研了许久才给出的结果。
楚砚辞俯身,拿着纸双手高举过头顶,对着温烨州行了一个大礼,“有劳了。”
温烨州欲言又止,默了一秒,到底是没有再追问,心念微动,那张纸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如此楚砚辞才起身。
四目相对,两道眼神在空中碰撞,那一瞬间,两个同样爱着温翎的男人在无形之中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拼尽一切救回那个他们为之牵肠挂肚的女子。
楚砚辞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温烨州怀里的女子,然后决绝转身,踏着晨起的太阳,慢慢消失在硕大的红日之中。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但无论如何,他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