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宁心里想着事儿,身体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忽地,她觉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射过来,都快要把皮肤都刺破了。
于是赶紧凝神回射过去。
只见何知辛那双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见到喜爱的食物后的松鼠似的,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瞅啥!”
她想也没想,直接抛出了前世这个烂大街的梗出来。
意料中熟悉的回应“瞅你咋地”并没有到来。
反而带着羡慕的声音响起来。
“你的麻沸散效果好,怎么做的?”
苏瑾宁愣了一下。
不是说古代的技艺都是祖传的,师传的,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嘛,怎么这个何知辛竟然不通人情世故,就这么直愣愣地问了出来。
不过她倒是没有“不能告诉别人”的顾虑。
技术有交流才能进步,才能促进医学发展,更好地造福人们。
何知辛不愧是神医,瞧他那手接骨的手法,出神入化,甩出自己老远。
她肯定要向他请教的。
综上所述,告诉他肯定可以的。
但是,他们现在才第二次见面,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交流医术吧。
这个何知辛也太心急了!
想到这里,苏瑾宁就矜持地朝着他笑了笑,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料好,药就好!”
她说的也是实话。
古代的草药大都是野外生长的,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
没有人为干预的除草,施肥,基因筛选等等。
整个生长过程没有一点人工的痕迹,所以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它的药性。
再加上使用的方子都是前人经验累积的精华,肯定比何知辛的法子更加先进。
所以,成品药效果更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
何知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大概是觉得苏瑾宁的话又似说了很多,又似什么都没说。
再次开口请教吧,又觉得不好意思。
“扑哧!”
苏瑾宁看着他那云里雾里,不知所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刚要开口向何知辛解释,就听到外面她娘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了。
“安安爹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哎呀!大意了!
处理完苏维青的伤口后,自己只顾着休息,和何知辛交流,把外面的人忘记了!
真是该打!
苏瑾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朝着何知辛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周捕头,娘,都处理好了!爹只要熬过这两天,没事了!腿也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抬高声音,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用轻松的语调宣布了这个事情。
“好!好!没事就好!”
何姝娘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她今日经历大悲大喜,之前用尽全力积攒下来的精气神突然间泄了出去。
人软绵绵地就往下倒。
“娘!”
苏瑾宁和苏瑾睿担心地叫了一声,赶紧去扶她。
淡春也急忙搭了把手,抱住了何姝娘的腰。
“这间屋子里还有一张榻,先把我娘扶进去休息一下吧!”
说话间,她和淡春一起将何姝娘扶到了屋子里。
苏瑾睿和何知辛也跟着走了进去。
苏瑾宁配合着淡春把她娘扶到榻上躺好,后又帮她把了脉,才放心。
何知辛一言不发地走上前,也替何姝娘把了一脉。
苏瑾宁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去苏维青那边帮他检查了一番,对着苏瑾睿叮嘱道:“睿儿,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爹娘,我出去一会儿就来!”
“淡春,你重点关注一下我爹,特别注意看他会不会发烧!有任何问题就到外面找我!”
“是!姑娘放心!”
淡春以前应该照顾过战场上的伤残将士,应下苏瑾宁的话后,熟练地忙去了。
“何老头,走吧,出去帮忙吧!”
苏瑾宁把一切都安排好后,最后把何知辛叫了出去。
这次事故中被砸伤的人不少,光凭着德济堂的大夫,根本处理不过来。
她以医者的“治病救人”的本心,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他们出到院子里,苏瑾宁先找到田大河,对他说:“田叔,我爹还需要在这里观察两天,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事。家里田婶估计都着急上火了,您先回去跟她说一声。我和我娘睿儿暂时在这边呆两天!家里的事情就麻烦田叔照看了!”
“也好,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打发人回去喊我一声!”
“好咧,谢谢田叔!”
送走了田大河,她又来到周护这边。
周护作为当前最高指挥官,依然镇守在那里。
他的周围聚集了一群家属,全都面带焦急之色。
“周捕头,我家掌柜的血流了好多,都快不行了,求求您快点让大夫看看吧!”
“周捕头,我儿子都晕过去了,您还是先让大夫帮我们看吧!”
几个病人的家属说话都带了哭腔,围着周护,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可是需要救治的人实在太多了。
而大夫,特别是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实在太少了。
只能一个一个地救治,而且都需要花时间。
官府已经把桃花镇上的大夫全部召集起来了,加大救治力度。
但仍然如杯水车薪,缓解不了大家的焦虑。
周护虽然心下着急,但他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耐心地劝导大家少安毋躁。
“周捕头,我爹娘暂时情况稳定了,我会一些医术,这位何老头医术也不错,我们想去帮忙救治被砸伤的人,您看——”
给别人治伤和为苏维青治伤不同。
苏维青是自己亲人,救治的时候不用担心其他的亲人反对。
而救治别人时,病人的家属会有顾虑,存在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所以,她要请示一下周护。
周护一听来了帮手,自然高兴,恨不得立刻点头。
但是眼看这个小女娃娃年龄那么小,会治病嘛!
虽说她刚才那么霸气地向他讨要了各种东西,替她爹治病。
但是谁知道效果怎么样!
还有她身边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疯疯癫癫地没个正形。
还在堤坝的时候他就一路跟着苏维青,训斥转移苏维青的小兵,嫌弃他们用力太猛,手法粗鲁,走路不稳,把病人都搞坏了!
这样的人会治病吗?
周围的病人家属会同意他们治疗吗?
他不由得有些犯难,犹豫不决地看着苏瑾宁和何知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