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
杜翠花见老太太仅有几件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散落在地。
唯一值钱的便是一口石锅，锅里还有未熬好的野菜粥，粥里看不见几粒米。
可见老太太被赶出来前，还自个儿做着饭。
这样看来，她儿媳平日就未曾照顾过她。
而今家里连一个角落都不愿留给她。
还真是可怜人啊。
杜翠花眼底泛酸，杜翠花当即决定，“来两人，快将老太太扶起来，送我家去，我家有药。”
“你谁啊，这是俺家家事，用不着你多管闲事，都给我滚远点。”
杜翠花身旁的妇人谴责道。
“张林氏，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她好歹是你婆母，你们忍心眼睁睁见她咽气？这是丧良心的啊。”
“今天，老娘这闲事是管定了，你们这群没人性的东西，等着遭报应吧。”杜翠花朝人群喊，“谁将老太太抬我家去，我给他一两银子。”
村民闻言，争先恐后去抢老太太。
最后被两个壮汉抢到，一头一尾，抬着老太太。
老太太儿子、儿媳扒拉老太太，阻拦众人。
“你们做什么，都住手。”
“这是俺家老太太，她要死，就让她死，拦着她做甚？”
“救什么救，老太太救活了，你们来养吗？”
这些话，村民都听不下去了。
“听听，大伙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畜生啊，可怜老太太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几个儿子，养出来一窝蛇蝎。”
“老娘养！”杜翠花大喝一声。
人群顿时安静。
杜翠花重复，“快带走，老太太救活了，老娘来养。
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老太太一个人能吃多少。
用不着你们这些白眼狼。”
“杜大嫂大善人啊，你们快将老太太送去，再耽误下去，恐怕真的没命了。”
两壮汉抬着老太太，不顾郭老太家人阻挠，如一阵风从姚菁身旁跑过去。
身后跟着一群村民。
吓得姚菁连连退后。
杜翠花扶住姚菁，“走吧，咱也回家。”
姚菁在外围已经了解了情况，系统也已为老太太做了检查。
姚菁将事先买好的解药偷偷塞给杜翠花，低语。
“娘，你先回去，快去给老太太用上。”
“好，我先去看看，你慢慢回来，不着急。”杜翠花意会过来，她松开姚菁，又吩咐道，“春红、哑奴，仔细照顾着。”
“大娘子，奴婢省的。”
哑奴点头。
杜翠花这才放心，一溜烟跑回家。
姚菁在春红两人的搀扶下，回到草棚，见不远处的杜翠花正在赶人。
“大伙都散了，都散了，你们也瞧见了，老太太已经服用过解药，需要好好休息，你们都回吧。”
待人都走完，姚菁才走上前，随杜翠花进屋。
郭老太服完解药，悠悠转醒。
迷糊间，她看见迎面走来的姚菁，朝她伸出手，嘴中低喃。
“娘、娘子，你是来接奴婢的吗？”
姚菁一脸莫名，她接着老太太的手，“老奶奶，你醒了，你可好些了？”
感受到姚菁掌中的温度，郭老太彻底清醒。
她从草垛上坐起身，她很少出屋子，只听说过姚家人，还未曾见过。
试探一问：“你、你们是新来的姚家人？”
“不错，您方才想不开，服用毒药，我家正好有解药，我娘便找人将你带来我家了。”姚菁解释。
郭老太一一扫过姚菁一家，眼底黯淡无光。
“多、多谢娘子相救，可老婆子我即便活过来，亦无处容身，何必劳烦你们。”
“您老别想那么多，我家虽简陋，还算是个避风之所，您若不弃，可留在我家。”
“这、不行、不行，老婆子我与姚家非亲非故，受不得这样的恩惠。”
郭老太一生要强，再苦再难，也没求过任何人。
否则也做不出宁愿死，都不求儿子、儿媳收留的事。
“您若觉得住着不自在，可在我家做点洒扫的活计，如何？”对于自立自强的老人家，姚菁甚是佩服，遂建议。
“这……”
郭老太犹豫间，房嬷嬷倒来了热水，递给郭老太，“您先喝点水。”
郭老太双手接过水杯，与房嬷嬷对视的那一刻，她顿觉此人好生熟悉。
她盯着房嬷嬷，仔细瞧了又瞧。
房嬷嬷奇怪，她摸着脸，问姚菁：“菁娘，老奴脸上可是有东西？”
姚菁看了一眼，“没有啊。”
年岁久远，郭老太已经记不清了，她半信半疑，试探喊出一个名字，“敢问这位老妪，你闺名可是叫菱花？”
房嬷嬷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久违得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她老眼含泪，双唇微颤，“你、你是绒花？”
“老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你一面。”郭老太欣喜若狂，抱住房嬷嬷，喜极而泣。
房嬷嬷亦如是，“可不是，一去经年，再见你我已满头华发。话说，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害我完全没认出你。”
“说来话长，当年一别，我遇上一个浪荡子，他将我……后，便带来了这个村子。
刚开始我想逃跑，他就将我绑起来，还说我是狐狸精，担心我勾引别的男人，便用刀子在我脸上划了上百个口子。
后来又有了孩子，我也就不想着逃跑的事了。
那死鬼呢，十年前就造了报应，喝了酒，如厕时，掉入粪坑淹死了。”
郭老太说得云淡风轻。
房嬷嬷看着那一条条狰狞的伤疤，满眼心疼，“绒花，这些年苦了你了。”
“过日怎么过都是过，反正都是熬，熬一熬的就熬过来了。”
杜翠花怒气填胸，“难怪那些个狗崽子都不是东西，原来从根上就烂了。”
“也怪我，是我教不好他们，早就不指望了。”
郭老太神情淡然，随后问房嬷嬷。
“别说我了，你呢，老姐姐，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运气比你好些，成功找到了主家，在主家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后来主家没落，将我放籍归乡，途中偶遇如今的主子，便一直待到现在。”
房嬷嬷随声相邀，“正好，绒花，你就留下吧，和我一起，咱互相也有个照应。”
郭老太犹疑地看向姚菁，“老姐姐，你在姚家，她姓姚，难道她是……”
房嬷嬷适时打断，“不是，别瞎说。”
郭老太连忙改口，“是是是，瞧我这嘴。”
姚菁十分疑惑，两个老太太在打什么哑谜。
话说回来，当初为房嬷嬷医治时，她好像也将她错当成了什么人。
方才刚踏进屋，第一次见郭老太，她也在迷迷糊糊中认错她。
难道她就如此大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