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战斗,蒙头大睡,对外界事务一概不理——楚红裳本来也提早休息了,却被救火声闹了起来,带着“起床气”出去跟贯家侍卫配合,大杀了一通,才又返回天安酒楼。诸事已毕,是子末丑初,后半夜直到清晨,再也没有马贼侵扰。第二天,知县莫思齐下令,天水城诸门紧闭,禁绝交通,并在大搜马贼奸细,半日便抓获漏网之鱼数十人,城内气氛虽然紧张,百姓却都脸上带笑,无不称赞。——虽然自莫知县以下,全城百姓都为贯云石挑衅马贼一事担心不已;但是,一方面木已成舟,骑虎难下,另一方面,数百年来,雍州人都深受马贼之苦,见到贯云石、张明华等大开杀戒,也都发自内心地感到痛快。正午,挂在天安酒楼上的两张条幅有了变化。横幅字迹不变,竖幅下方,却胡乱地缝上了一截,上面多了两个斗大的血色大字:一天。连起来,就是:老子云石海涯在此活操雍州全伙马贼八辈祖宗一天这世上谁也不傻,看这情形,上到垂髫老叟,下到三岁顽童,都知道,随着贯云石一伙坚守天水城的时间推移,条幅上的“一天”二字肯定也会逐渐变为“两天”、“三天”、“四天”……直到彻底分出生死的那一天为止!——没错,事到如今,任谁都看得出,雍州马贼与贯云石非得分出个生死不可了!这些马贼哪怕再窝囊,也不可能容忍贯云石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祖宗,还层层加码,一日一变!事实上,雍州马贼目前面临的状况是绝望的。哪怕他们今后能够成功地灭杀贯云石,他们在江湖上也已经成为了笑柄,而且必将被长久铭记——这么劲爆的消息,没人会忘得掉。至于贯云石,他在摧毁了雍州马贼数百年的历史的同时,也确定无疑地出名了!他的名声必将传遍天武帝国的每个角落,当然,还有他的重口味。这让贯云石十分纠结。他在看到老祖提笔蘸满朱砂,写下“一天”二字的时候,先是一惊,随后感到异常解气,十分痛快,接着,就想到了整件事的主角是自己。竖幅修改过后,在天安酒楼的大堂,贯云石见到刚刚睡醒,要去与张明华汇合的楚红裳,便幽幽地问:“三妹,你觉得我要是把胡子剃了,还有人能认出我来么?”
“为什么会认不出来?”
楚红裳好奇地反问。“……你去找二弟吧。”
贯云石挥挥手,垂头丧气地道。当天下午,马贼的反扑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历来,马贼的特点是来去如风,一见不敌,绝不缠斗——尤其在面对根本没可能战胜的对手时,一声唿哨,就四散奔逃,叫人追无可追,事后,他们却能再次汇合一处,几乎没有太大损伤。但是,在天安酒楼高高挑起的条幅的刺激下,马贼们杀红了眼!以楚红裳炼气高阶的境界,都接连几次遭遇险境,需要张明华救援,最后不得不退回天水城中。绝大多数来犯的马贼,都摆出了一副以命换命也要冲进城里,把贯云石碎尸万段的架势。可尽管这架势真实不虚,在张明华面前,这些马贼仍是不堪一击。境界的差距决定了一切。马贼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只是炼气高阶而已,在张明华的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亡命徒也是有脑子的。因为是第二天了,闻讯赶来的马贼大大增多,前后至少有十几伙,人数也接近了一千人。当死在张明华手中的马贼超过了三百以后,就有人恢复了些许的理智,大喊:“快退!这厮是炼神期!”
喊话的马贼立刻就死了。张明华手持“三尺水”,游刃有余。但他到底也没有办法全歼来犯马贼。这些马贼确实个个都憋着一股邪火,但他们总算还能发现哪怕是拼命,也伤不到张明华一根汗毛;而且,天水城高墙耸立,城门不开,本来就难以攻打,尤其是在一个炼神期的“杀神”虎视眈眈之下,更是想都别想。于是,唿哨连响,马贼们顿时就像没头的苍蝇似的,胡乱地分散逃遁,不时有人扔出几个石灰包,弄得满天都是白粉,还有人往地上扔铁蒺藜。张明华自然不会被这些小伎俩迷惑住,也尽力四处堵截,但最终还是有三百多个马贼逃出生天,而死在他手中的马贼,至少也有五百以上!大胜!这一战一直杀到了傍晚,张明华虽是炼神期的高手,也已浑身浴血,只得与贯云石交了班,到天安酒楼中沐浴更衣,休整一番。城内倒是动静不大。潜伏的马贼在第一天就差不多死了一半以上,还大都是身手较好的;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则忙于躲避全城大搜,既没有能力去找天安酒楼的麻烦,差不多也都被杀寒了心。接下来的两个日夜,风平浪静。天安酒楼的条幅变成了:老子云石海涯在此活操雍州全伙马贼八辈祖宗四天贯云石的名声愈涨,口味愈重,心情愈发纠结。除他之外,倒是人人觉得解气、痛快,只是,无论是张明华等人,还是天水城中的百姓,乃至城外的马贼,心里都十分清楚:山雨欲来。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正在飞速地酝酿着。然后,又是平静的一天过去了。第五天,巳时,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正午,天安酒楼的条幅也将改为“五天”,天水城外,涌来一支接近两千人的马队——八百里瀚海的马贼,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整合出来一支像样的队伍。所有的马贼都沉着脸,一股不寻常的杀气笼罩在队伍的上空。张明华与贯云石在城头并肩而立,脸色也略微郑重了一些。“二弟,总算来了点儿像样的了。”
贯云石淡然道。张明华摇了摇头,道:“杀气聚而不凝,领头的也只是炼气期的境界,还是乌合之众。”
“马贼当然是乌合之众!”
贯云石大笑,道,“二弟,杀过了这一场,我就不信灵兽门还能忍得住!”
“大哥,你要大开杀戒,我不管你,可别忘了老祖的吩咐!”
张明华提醒道。“二弟放心!”
贯云石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同时一跃而起,从城头跳到地面,身形疾闪,冲入马贼队中!领头的几个马贼一愣,本想着还要与贯云石、张明华说上两句,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都觉得脖颈间一凉,顷刻,偌大的人头冲天飞起!无论贯云石,还是张明华,与雍州马贼都早已无话可说!只剩下:战!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