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明华到郡学上课的时候,明显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氛。还是那些人,还是那几个老师,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酝酿,沉重而压抑。学生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无心听课,而老师们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定,并不怎么理会课堂秩序。好容易挨到课间休息,张明华在一个没人的角落找到了张明新。张明新依旧是一身白色锦衣,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不到任何异样。他的行动也很自如,步履如常。可张明华明明知道,昨天夜里,张明新还浑身是伤,右肩以及左腿,都伤势严重。怎么才半个晚上,就痊愈如初了?“你的伤……”他轻声问。张明新淡淡地说:“装的。”
张明华不禁无语。张明新还是那么惜字如金。所谓装,当然是有伤装没伤,需要极大的忍耐力。这让在奇异空间里经常身首异处的张明华都不禁佩服。要是普通人,恐怕这种伤势足以卧床半个月了。但张明新不行。他必须以最完好的姿态出现在郡学,以此洗脱张家的嫌疑。“郡学是怎么了?那件事?”
张明华语焉不详地问。“传开了。”
关于这件事,郡学的一些学生传得有鼻子有眼,就像自己看到了一样。说是许坚白和郑厉兴分别烧死在郊外的宅邸里,尸体焦炭似的,两家好容易才辨认出来。根本无从寻找凶手的线索。张明新想了想,又低声补充说:“郡内正在大索,可能会来郡学。”
大索么……这也正常。一下子死了两个大家族的接班人,可是一件从未发生过的大事。许家也就罢了,郑家可是堂堂会稽太守!想到这里,张明华突然觉得,自己和张明新在一起窃窃私语很容易招致怀疑。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很多人都三五一群,扎在一起说着什么。估计都是在讨论这件事吧……很好,这样就不显眼了。张明华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不由浑身一震。顺势看去,发现李天鸣正在演武场上仰头望天。刚才那道视线,似乎就是来自于他。若在以前,张明华不可能发现。但现在,他已经是炼精初阶,感知远超常人。这个李天鸣……似乎知道些什么?正在思索间,就听张明新又道:“有消息说,郑厉兴没死。”
张明华心头一震!他压抑着极度惊讶,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头,低声道:“不可能。”
“确实杀了?”
“一剑穿心。”
想了想,张明华又补充,“还学你,放了一把火。”
张明新面无表情,眉头却忍不住跳了跳:放火就放火,什么叫还学我……难道我是放火的行家不成?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静静想事情。过了一会儿,张明华说:“听说,有的人心脏长在右边……”张明新没说话。张明华又说:“据说有一种起死回生的圣药……”“那种烂俗的闲书,”张明新很认真地建议,“……少看。”
张明华被打击得半天没说话。良久,才又开口:“那你什么看法?”
“诡计。”
“我也这么想。”
张明华点点头,“郑家希望有人自投罗网……不过,你能肯定?”
“世上哪有‘肯定’一说?”
张明新淡淡道,“……按兵不动是上策。”
“嗯……”“对了,有没有问他……”听到这个,张明华苦笑起来,他悄声将当时的经过说了,最后道:“……也怪我,谁知道他那么脓包?”
张明新想了想:“也无所谓了,不是他就是司马畅……慢慢看吧。”
张明华点了点头。郡学的课程并没有因为全郡大索受到影响,尽管气氛沉重,却依旧在继续。下午时分,有一些穿着郡衙公服的差役来到郡学,挨个教室查看过去,却并没有对张明华与张明新有什么怀疑。为了无声无息地坑掉张明华甚至张明新,许坚白与郑厉兴可谓调动了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事情做得前所未有的干净。再加上张明华和张明新同样手段干脆利落,甚至放火将尸体都烧成焦炭……基本上,在这四个人“通力合作”之下,没留下什么可供搜寻的线索。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知情者,也就张明新,张明华,还有百里依华三个——如果不算那个神秘人的话。但从那个神秘人的身手以及行为来看,不太可能会揭露他们。唯一可虑的是,百里依华……她太单纯,完全没有张明华这样的心机。不过,百里依华并不傻,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加上张明华的再三嘱咐,应该没问题。张明华把所有事情盘算一遍,万无一失。除了郑厉兴的生死……这件事,始终是心中的一根刺。需不需要拔掉呢?